41:当然是带小白回家的。
王食欲2025-09-30 16:032,149

  天上开始下雨了。细密的小雨洒在赵保青的肩头,远处传来轰隆的雷声。刚刚还热闹的城中村,很快小摊小贩们就收了摊位,缩回了阴暗的楼房里。

  这些日子的奔波已经让赵保青疲惫不堪。她提着装着水果刀的塑料袋,步履维艰地向她和妹妹曾经的出租屋走去。就在她以为今晚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她看到出租屋外站着一个令她厌恶的身影——黄伟杰。

  黄伟杰穿着个破雨披,见到赵保青,不怒反笑,好似前段时间在自家村口挨揍的不是他一般。

  “大姨子!你可倒返了!瓦在外面好等!你做呢把锁头给换了?”

  “你来干什么?”赵保青冷冷地问。

  “当然是带小白回家的。”黄伟杰嬉皮笑脸地跟着赵保青上了楼梯,准备顺势跟着赵保青进门。

  赵保青当然不会给他开锁。她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台阶下面的黄伟杰,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哟,那个姓万的娘们没跟你说?也是,人家日理万机,肯定是忘了。瓦这两天光被伊盘问了!你说案发那天,瓦都没来深圳,问来问去,有意思么!只能证明瓦的清白呀!”黄伟杰两手一摊,无耻地哈哈大笑,“瓦就跟姓万的婆娘说,既然查明白迷瓦了,作为阿白的安,瓦想带伊当来内入土为安。”

  “你要给她做白事?”赵保青不信,红白喜事都是要钱的,黄伟杰哪有那么好心?

  “哎呀大姨子,是安些的……”黄伟杰支支吾吾,突然将手里拎的塑料袋提了起来,打开给赵保青看,里面躺着一条半死不活的黄鱼,尾鳍还在轻轻拍打着塑料袋。“大姨子最近替瓦新妇四处奔走,瓦给你买了条黄鱼补补身体!”

  赵保青不知道黄伟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没有接过鱼。

  “哎呀。”黄伟杰见大姨子不领情,把鱼放下了,他换了一个语气,几乎是更加讨好地用潮普跟赵保青商量,“我的确是想把保白带回黄家村,但做白事的不是咱们,是别人家。如今一场白事,怎么也要摆个十桌八桌酒席吧?我跟你妹妹结婚摆酒的钱现在都没还上呢!哪知道她这么短命,一笔钱花出去,还要一笔钱再花。”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保青已经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村有个三十多的老光棍,叫小四。前段时间骑三轮车给人拉水,过国道的时候,被大车给撞死了。保险赔了四十多万,他家可是发财了!但白发人送黑发人,小四妈妈心疼儿子一直没有娶新妇,就想着他走了,棺材里不能孤零零一个人。这不,保白的事情一出,他家派媒婆快把我家门槛踩破了。”

  赵保青听懂了。

  “你想拿我妹妹去配冥婚?”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居然是想笑的。赵保青觉得这件事太荒谬了。

  “大姨子,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么?万警官说了,咱们都是家属,得都签字才能让我把保白带回去。大姨子,你也不想保白在下面没个人照顾吧?”

  愤怒浇筑了赵保青的全身,她几乎是颤抖着怒吼道:“我告诉你,不可能。想都别想!”

  黄伟杰看着被雨水湿透了衣衫的赵保青,笑容显得有些猥琐:“黄小四家里给的彩礼十八万八。大姨子要是愿意,我跟你对半分。咱俩一直都没好好认识一下,那天你打了我,我倒是觉得你性格泼辣,我喜欢……”说着,黄伟杰的手开始往赵保青的方向伸了过来。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赵保青转身要进屋,黄伟杰脸色一变,急忙拉扯住她。

  “赵保白死了,喃就不活了吗?”

  “你松手!”

  “我问你!十八万八,你几年才能挣十八万八!”

  “松手!”

  “你别给脸不要脸!赵保白的直系亲属不止你一个!我回去就跟阿婆说,阿婆来了深圳照样签字把人带走!”

  赵保青想喊人,可屋檐外的雨声和雷声盖住了他们的争吵。附近的小店也关着门。她顿时觉得求告无门。

  “松手啊!”赵保青狠狠发力,推开了黄伟杰,哪曾想,黄伟杰向后一倒,人仰马翻地折了过去。他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楼梯栏杆上,血“唰”地冒出来。黄伟杰不动弹了。

  赵保青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妹夫。

  雨迅速地将血水冲刷进了地沟里。塑料袋里的黄鱼跳了出来,拼命地在雨水中挣扎。

  赵保青环顾四周,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不再过度呼吸。周围没有人。这个地方也没有监控。她站起身,摸了一下黄伟杰的鼻息。他还活着。赵保青松了口气,几乎是快哭出来了。她掏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但,也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黄伟杰刚刚说的话。

  她不是赵保白唯一的直系亲属。

  如果爸爸和奶奶同意的话,妹妹就算死也不得安宁。

  就在这一瞬间,赵保青人生中所有被欺辱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呈现。黄昏的办公室里,周家伟把手伸进妹妹的衣裤里;继母的金戒指;铁丝网上挂满的死掉的冬候鸟;她在深圳找工作处处碰壁;张楚把避孕药推到她面前;周家伟把她送进了警察局;奶奶那张丑恶的嘴脸……

  赵保青再次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人看见刚刚的事情经过后,她将黄伟杰拖进了出租屋里,反手锁了门。她把黄伟杰丢到床上,他脑袋上的xue已经不流了,呼吸还在,只是昏迷不醒。赵保青从富建辉超市的塑料袋里掏出了那把生果刀。她走到床边,将刀举了起来。

  但她最终不敢刺向黄伟杰。

  深圳春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阳彻底下山的时候,雨彻底停了。赵保青攥着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愣愣地看着床上的黄伟杰。如果他醒了,一定会暴怒地要杀了自己,那时候她再拿刀捅他,就算正当防卫。如果他没醒,就这么流血而亡,她大可以明天再叫救护车,就说他是摔下去又自己爬到床上的。反正房子的承租人是妹妹,黄伟杰的老婆。自己大可以说是来探望时,意外发现的。

  赵保青一边琢磨着她漏洞百出的说辞,一边攥着生果刀,就这样守着昏迷的黄伟杰坐了一整晚。

  早晨的时候,她是被万国明的电话叫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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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的冬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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