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黑压压一片。
人潮攒动,摩肩擦踵,都在等着看好戏。
谢峰快步迎出门来,他被君落云气慌了,口气急促,“张公公有失远迎,圣上如何说?”
他又往后看了看。
怎的不见圣旨,也不见御林军?
张公公瞄了瞄君落云,看回来,支支吾吾,“……谢大人,皇上说,这,这事他管不了。”
谢峰张张嘴,定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张公公,下官不明白,什么叫管不了?”
这事圣上若是不管的话,就没人管得了了!
张公公提点一声:“谢大人啊,圣上日理万机,朝臣私事……特别是这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你们就自己解决吧。”
自家儿子闯了祸,赌输了钱,想赖账……换个人都不好意思张扬,怎么好意思闹到圣上那里,让圣上做主的?
张公公:“别再闹到皇上那里去,落得满朝文武笑话,不好看。”
“可是这……”可谢峰如何都想不通,差点没当场心梗,怒指君落云,“她兵围尚书府,是诛九族……”
“哎哟喂,我的谢大人!”张公公急的直打谢峰的手,自己还有哪里没表达清楚吗。
圣上这意思也还不够明显?
都已经让他来劝和了,赶紧该怎么滴怎么滴,把事情解决了,皇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
不然闹得众议纷纷,让满京城百姓怎么看。
一朝重臣,朝廷命官!
就这德行吗?
再磨磨蹭蹭,保不准圣上都得治他一个教子无方之过,牵连下来,直接乌纱不保都有可能!
再说,圣上早就已经承诺过三小姐了,不可能朝令夕改。
虽然三小姐用的办法稍微,过激了那么,一点点,但说起来,算是得到了圣上首肯的。
哪来的大逆不道?
张公公也是好心才提醒,咬着牙在谢峰耳边,“此事还牵连到辰王,有的话可千万不能乱说!”
谢峰老脸一时难看到极致。
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眼下大概也知道,其中必定有些曲折。
简单的说,今天这个窟窿他是填也得填,不填也得填了,否则事情只会越闹越难看,皇上都不一定能保的住他。
这死丫头到底做了什么?
君落云迎着谢峰凶狠瞪来的眼神,微笑回应。
女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谢峰跟个木桩似的杵在原地,老眼闪烁,左右为难,一时间真打死谢星瀚的心都有了。
个惹是生非的狗东西,不争气!
君落云理理身上的裘氅,慢悠悠站起身来,“知道今日仓促,本小姐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之辈,谢大人今日可以先拿出十万两金来,先给一半债款,剩下的日后再慢慢凑。”
狗逼急了还跳墙,她想要的是属于她债款的那些银子,只谋财,没有任何要逼命的意思。
说完她笑着补充一句,“当然,一码归一码,利息还是要算的。”
谢峰那张老脸直接黑到跟地板一个色。
这死丫头,怎么不去开黑店!
一个时辰后……
满载着金银珠宝,珍贵玉器的马车一车车,从刑部尚书府宅门口离开,仔细一看,连梨花沉木的床板都给拆了下来!
能看得出来,但凡能抵债的东西,都给搜刮了出来,就差没把尚书府的地板砖给撬走了。
这雁过拔毛的阵仗,跟抄家似的,阎王路过都得脱一层皮啊。
君落云刚离开,尚书府内就传出一阵惨叫:“啊——爹,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谢星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被打得嗷嗷叫,“我错了!真的错了!”
谢峰气昏了头,也真的是往死了里面打,皮鞭都抽断了。
其余几个公子哥家很快收到风声……
不得不说,这一出杀鸡儆猴,也是被君落云给玩透了。
都不必她再多说什么,她人刚到大门口,他们便将东西准备好了,毕恭毕敬还上。
没有一家敢拖延分秒,更不敢再存蒙混赖账的心思。
这一出大戏给唱的,一传十,十传百,无数议论消息不胫而走,随风直上九霄天。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辰王殿下一样,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君落云真是个狠人啊。”
“可不是,尚书府,左侍郎,都御史……一个个乖乖俯首。”
“君落云也真是走了狗屎运,这样的赌约都能赢,金山银山,万贯家财,这次可就赚大了!”
“呵,还说狗屎运,真的只是运气吗?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看未必是运气……”
傍晚,东宫
太子和瑞王听闻此事,久久失语。
瑞王都差点给跪了,拍着大椅扶手,笑的前俯后仰,“皇兄,我真的发现这君三小姐是个人才啊,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居然从那群老油子手里硬生生的刮了一层皮来。”
刑部尚书谢峰等人,都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滑头了,有时连皇兄的面子都不给的,这次居然栽在了君落云手上。
还兵不血刃,他这次是真佩服!
萧元谨俊脸沉沉,却是一哼,“妇人之争,鼠目寸光,她把那些朝中老臣都得罪了,日后有她好受的。”
瑞王啧一声,“皇兄,怎么回事,是我错觉还是怎么,我发现你最近多少有点针对君落云。”
皇兄待谁都温和有礼,偏偏近来对这君落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做都不和他心意。
萧元谨面色缓了缓,恢复从容,淡淡道:“她到底是烟儿的妹妹,烟儿一直觉得亏欠于她,本宫只是不想她胡作非为,闹出大事,日后牵连到烟儿。”
瑞王撇撇嘴,“哧——”
皇兄这借口找的,他都不想戳破。
什么姐姐妹妹,尽给他扯犊子呢。
从根本上讲,君落云和君非烟说是仇人都不为过,真凰假凤之争,终究必有一死才会真正结束。
皇兄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会吃大亏的。
还有这君非烟,他越来越觉得不简单……
瑞王眸光闪了闪,正要说什么,一道鹅黄披氅的身影从门外进来,温温柔柔一唤,“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