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朝堂随着君落云的到来,立刻沸腾起来,窸窸窣窣,诸议纷纷。
“君落云?”
“这就是定北侯家找回来的亲闺女?”
“果真是……”
萧元谨在最前方,瞧见迈步而入的女子身影,温润眸子狠狠一紧。
花锺一身藏青仙鹤绯纹朝服,站在百官最前位,虽年过花甲,魁梧身形依旧挺拔有力,银白须发打整的一丝不苟。
他虎眸冷凛,睥视着入殿女子。
这是早朝,瑞王,蔚东亭,唐镐,大理寺卿徐钊……一干人等都在其列,以及刚从荣国公府召来的秦萧然。
当然还有萧毓英,她可是此事之中牵扯最重要的一员。
君落云走过……
“就是你?”原本倚在棺椁边的花家老太太余氏,直接蹭一下窜起来,又开始新一轮的嚎哭,“你个杀人凶手,凶手!”
她哆嗦着手,狠指着君落云,“你还我孙儿命来!还我孙儿命来……”
君落云却只淡淡瞥了一眼那棺椁,还有棺椁内的人,面不改色,无视怒瞪她的花家一众,脚步更是没有半分停留,径直往殿内去。
紫宸殿玄甲军守护在外,卫隆解了刀剑,紧随君落云身后入内。
君落云那无动于衷的态度越发触怒了花焕一家,花母,花父,老太太余氏追着过去,止不住怒骂连连。
“凶手!”
“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你个嚣张跋扈的君家小女!”
……
李保全眉心一阵突突跳,一甩拂尘,“肃静,紫宸殿上不得喧哗。”
虽然圣上体恤花家痛失爱子,免于责难,但也不要太过旁若无人,这里毕竟是紫宸殿,如此吵闹不成体统。
只不过有花太师暗中授意,明里撑腰,甚至于连棺材都直接抬来了,这哭嚷几声又算什么,满朝文武都当是没听见。
众人神色各异……
秦萧然轻唤一声‘姐姐’,少年脸色凝重,满眼担忧。
他白净的脸上一片不正常的呛红,像是经历了一番据理力争,又不敌挫败。
那隐忍模样,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君落云微不可见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别担心,随即缓步走到殿中,“臣女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匆匆召见臣女,有何要事。”
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镇定模样,仿佛个没事人,丝毫不虚这三司会审的阵仗。
天启皇居高临下坐着,无声地盯了君落云好几秒,沉沉开口:“君落云,你可知罪。”
君落云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臣女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皇上明示。”
满脸无辜,波澜不惊,对她所谓的罪状一无所知。
天启皇脸色一沉,一掌拍在龙案上,发出啪的一声震响,吓得满朝文武都是一哆嗦,纷纷躬了躬身子,低头避躲。
天启皇浑身上下一整个乌云密布,“君落云,你当街斩杀朝廷功臣,刀胁公主,行事癫狂,目无王法,还不知罪!”
上一次皇家马场打残白家长子,他念及她护子心切,又是定北侯遗孤,顶着皇后和沛国公府的双重压力,硬是给她遮掩了过去。
却不想此女竟半点不知悔改,居然变本加厉,私杀朝臣!
萧毓英立刻配合着挤出两滴泪来,凄凄惨惨哭诉:“父皇,这君落云真的是完全不将您和母后发在眼里,无视皇权天威。”
“儿臣若是晚跑一步,恐怕今天也要和花焕表弟一样躺在这里了!”
皇后今日也破例随朝听审,听得此话,端庄尊容抑不住沉了又沉。
萧毓英啜泣着声声控诉:“她还说,就算我是公主,就算父皇母后你们在场,她想要我的命,也都照杀不误,这话可不是儿臣无端编撰,句句属实,可是大家都听见了的。”
萧毓英眼底满是阴狠。
今日不弄死君落云,她就不姓萧!
秦萧然立刻反驳,碰地跪回地上,“皇上,事出有因,家姐是为了保护……”
“住口。”只是那接下来的话被皇后一声喝止,她一脸愠怒地看向殿中女子:“君落云,这些话你说是未说?”
岂料君落云一点没有挣扎,直接回道:“二公主所言属实,臣女确有此言,也确有此想法。”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周围止不住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毓英惊讶君落云居然承认的如此爽快:“父皇,你看她!”
她又气又急又得意。
君落云你死定了!
“好你个君落云!”皇后都快被此等癫狂之语气给笑了,努力维持着尊仪,连连点头,“今日扬言斩杀公主,明日岂不是要谋朝篡位?”
萧毓英趁势又道:“当着父皇母后还有一众朝臣的面,都敢口出狂言,私下里还不知道会怎么乱说呢,这是想要造反吗?”
不管如何,这罪名自是尽往大了说。
蔚东亭,唐镐一等满眼忧心看过来,卫隆捏紧了拳头。
甚至于萧元谨,他都被君落云的话震惊到了,一副欲言又止之后他想要插口,却被身边的瑞王拽了拽袖子,冲他猛一阵摇头制止了。
皇兄可别这个时候昏头!
天启皇一言不发地冷凝着君落云,好似只要她再乱说一语,就要当场诛杀。
君落云蹙眉,却冷笑了笑,“造反二字臣女可真是不敢当,还是拿来形容花家军,以及二公主你比较合适一点。”
萧毓英怒瞪过去,“你,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君落云缓步朝萧毓英过去,一字一句:“我君落云做过之事,说过之话,我认,二公主你呢,你又因何刀胁荣国公府,找上门来喊打喊杀?”
萧毓英不受控后退半步。
“还带着花家军,这又是谁的意思?”君落云转而又一眼扫向花太师,“可是花太师?”
花锺老眼沉沉,静默不语,犹如老僧定坐。
君落云与之四目相对,“若是太师之意,那就是太师无旨私授,若不是,那就是二公主你没有调兵令,私自领军兵围一等公爵侯府!”
君落云眸光一转看向天启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也一样,私自领兵罪同谋反,那么臣女情急之下击杀反贼,呵斥公主,又何罪之有?”
大家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一个理。
不是罪,而是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