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雪肆意,两人坐在火堆边,一起吃着烤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似寻常在王府规矩。
也无旁人搅扰,时不时还挤兑对方两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甚至于给人一种亲密无间的错觉。
有什么东西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悄无声息地发芽。
恣意增长……
在萧夜煌失去消息的第五日,花太师回朝,联合群臣西山觐见,要求天启皇以大局为重,为皇城安危,卸任萧夜煌玄甲军兵权。
爱子生死未卜,现又要收缴他一手带出来的精锐强军,还要交到野心勃勃的花太师一党手中,天启皇自是不肯的。
奈何皇后和花太师联合前朝后宫,一起给天启皇施压,即便有蔚丞相一等朝臣表示反对,也有些扛不住那压力。
没了萧夜煌的制衡,花锺在朝中可以称说一不二,甚至于到指鹿为马的地步,就是天启皇也有心无力。
终于,立扛了三天的压力后,天启皇还是不得不点头,将盛京城外驻守的玄甲军兵权交给花太师举荐之人。
而花太师举荐的,正是那位朝堂新贵,南阳侯府的君玉谚!
但在以蔚东亭为首的一些臣子的极力反对,以及天启皇的坚持下,暂时保住了南境五万玄甲军的归属。
毕竟边境换将,动摇根本,极可能会导致他国趁虚来犯,不可轻易为之。
可如果萧夜煌还是久寻不到踪迹的话,边境大军的兵权也绝对是会保不住的。
因为花太师的话也是有理有据,并非全然是无理取闹,国不可一日无君,兵也不可一日无帅。
这一切,迷失荒野的君落云和萧夜煌二人还一无所知。
但好在这些日子的修养,君落云伤势基本痊愈,萧夜煌也大有好转,甚至于还能自行站起来慢慢行走。
即便收不到消息,萧夜煌也知道,如果他长时间失联的话,盛京城内会发生怎样的可怕变故。
皇后的隐忍,花太师的野心,太子一党的窥视,他一直心中有数……
所以在能行动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摸索出去的路。
这日,天气晴朗。
萧夜煌的腿脚虽然大好,但还是不能长时间疲累,所以君落云用藤蔓织成了一个雪橇似的东西,将他安置在上面,一直拖着他往前走。
带着萧夜煌,周围环境又十分恶劣,时不时风雪交加,君落云的行动不得不放缓,举步维艰。
那夜风雪太大,他们被野狼追的四下乱跑,完全迷失了方向,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冰雪世界。
白茫茫的一片,实在难辨认。
萧夜煌看着女子在雪地里,一脚一个坑的样子,那双黑沉的眸中透出一丝疼意。
纵使他双腿已废多年,都从未像今日这般无力过。
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休息会吧。”
君落云却摇头坚持道:“不行,我们得赶紧找到出山的路,不然天又要黑了,又得是一天的时间耽误。”
她失踪这么久,墨墨肯定担心坏了,还有外祖母他们。
“你坐好了,别乱动……”君落云侧头回来叮嘱,突然瞄到一缕青烟袅袅,在冰天雪地的冬日里尤为显目。
她眸光止不住一抖:“萧夜煌,你快看那是什么。”
萧夜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炊烟?”
不管怎样,绝对是有人的痕迹!
君落云寻着那烟雾的方向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木屋。
被一个小小的栅栏圈围着,从外面挂的弓箭,还有一块兽类皮毛来看,像是一处猎户偶尔落脚的地方。
那新剥出来的狼皮,都还一滴滴往下落着血。
君落云和萧夜煌交换一个眼神,她上前去唤了一声:“有人吗?”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传来,很快,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出了来,手持弓箭,一脸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男人上下看了看:“你们是什么人?”
君落云和萧夜煌迷失荒郊野岭这么多天,此时的外在形象实在不是那么好,都有点像土匪了,实在让人不得不心生戒备。
君落云立刻笑着解释:“这位大哥,我们不是坏人,是偶然迷失在这山野之中,眼下只是想要寻个出路。”
猎户仔细看了看两人,两人虽然狼狈,但依旧能感觉到气质不凡,尤其是躺在后面藤橇上的男人。
虽一言不发,但能感觉到绝非土匪流犯之类的。
一个其貌不扬的弱女子,一个残废,估计也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君落云询问:“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离西山鸿恩寺有多远。”
猎户逐渐放下戒备,回道:“你说鸿恩寺?那离这十几里远呢,在泾河上游,这边过去全是峻山险岭,过不去的。”
男人嗓门粗犷,能看得出来是个直肠子。
猎户一边好奇地打量眼前此人,又道,“你们这都到荆门山里了。”
“荆门山?”萧夜煌突地开口,嗓音低沉:“那此处离函峪关有多远。”
函峪关,正在西山巡防营驻守的地方,就在西山流域的边缘地带,是盛京城外最大的城防线。
猎户笑咧咧指着一个方向:“那倒不远,就几里地,穿过那片峡谷过去就是,你们脚程若是快的话,赶在入夜前就能到。”
君落云眸中一喜,“太好了。”
她本是想折回到泾河边上去,养着泾河边上,肯定会有人找到他们。
但这里离函峪关近的话,他们可以直接过去。
不过脚程……
君落云想了想,“大哥可否为我们领路?是时必有重谢。”
“那不行。”谁知猎户当场拒绝,“小姑娘,这天寒地冻的我进山来一趟不容易,今日才刚到,都还没什么收获,我这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下个月的口粮,全都指着我这一趟,可不能两手空空回去。”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说什么重谢,哪能指望这空口一句。
大家都不容易,尤其是挣扎在底层讨生活的小老百姓,可以谅解。
君落云自然也不会武力强求,她立刻往身上看了看。
尴尬……
囊中羞涩,空无一物。
她平日不怎么穿戴饰物在身上,居然一件金银玉器都没有。
谁懂啊,她堂堂盛京城首富,这种关键时刻,居然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
君落云立刻跑回到萧夜煌身边,在他身上迅速上下其手。
萧夜煌疑惑却没阻止,任由她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