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
越鼎霄满脸都是肯定。
闻言,池玉心情甚好,美滋滋地说:“那当然啦,我亲自挑选的果子哪会不甜?”
说着,她把越鼎霄咬过一口的枇杷往嘴里送去,越鼎霄来不及阻止,那句‘别吃’都还没说出口,就见池玉已经咬了一大口,顿时酸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口水直冒。
“……”
这他娘的叫甜?
好半天池玉才缓过劲来。
她牙都酸倒了,还甜?
越鼎霄不会味觉失灵了吧!
还是说——
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失望,才说甜?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下意识看向她,还来不及感动就被他精致的容颜吸引了视线,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他他他……他没戴面具啊!!!
眼前的男人凤眸迷人。
鼻梁优越,带着些微上扬弧度的薄唇殷红。
从侧面看去,他的下颚线比她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两绺黑发从额角垂下,几根发丝紧贴在脸上,给他增添了凌乱又病弱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想把心都掏给他!
尤其现在——
他满眼疑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无辜,根根分明的睫毛细密且长,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颤动,美的让人快要忘记呼吸。
他是货真价实的美人。
男生女相,却一点也不阴柔,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英气十足!池玉看得呆了,连手中枇杷掉落在地都未曾发觉。
她设想过很多种与越鼎霄面对面相见的场景,独独没料到会如此突然!她静止的模样也被越鼎霄看在眼中,等他从池玉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呼吸一滞,浑身都绷紧了。
该死!
他忘记戴面具了!
希望池姑娘看不出来。
现在再想找东西遮挡已经来不及,还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咳嗽一声把池玉拉回现实,轻声说:“池姑娘,药浴时间到了,可否麻烦你给我取一身干净衣裳来?”
“……好。”
池玉恍恍惚惚的去拿衣裳。
等她彻底回过神来,越鼎霄已经穿戴完毕,面具也重新戴上了,他眼眸中集聚起笑意,柔声说:“公仪先生说我体内的毒素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今晚再喝最后一顿药就能彻底痊愈,池姑娘,这两日辛苦你了,待我处理完最后的事情,咱们便可离开。”
“哦。”
池玉的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话上。
她还沉浸在越鼎霄的盛世美颜里。
苦苦思索半日,她忍了又忍,幸好忍住了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转而说道:“你来蝴蝶谷是为了寻公仪舒先生看病的,现在公仪舒先生仙逝,你的病还能治好吗?”
越鼎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池玉以为是他不愿说。
她叹道:“我知道,你的病是难言之隐嘛!我不会多问的,一会儿公仪鸣来了你问问他,兴许他能治呢?既然来了就不要放弃,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徒留越鼎霄一脸莫名站在原地。
“唉……”
越鼎霄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池玉掉落在地上的那枚枇杷,盯着枇杷看了许久,他猛地将其握紧在手心,眸光深沉。
-
黄昏时,黑云密布。
刚入夜就下起雨来。
雨势渐大。
书房,劈里啪啦的雨声掩盖了越鼎霄和公仪鸣的说话声,公仪鸣皱紧了眉头,“我听小娘子说你来谷中是寻医而来,但我这两日替你把脉并未发现异象,不仅身体康健,体内也无任何隐疾,连补方都不需要开!越公子,你老实与某交待,你到底因何而来?”
公仪鸣不相信越鼎霄的鬼话。
但越鼎霄实实在在是为寻医而来。
事到如今,他也不隐瞒了,斟酌了一下语气,沉吟道:“公仪先生,在下来此确实是为了寻医,不瞒您说,在下得了一种怪病,从去年开始,在下时不时会变成另外一人的模样,不仅容貌有变化,连身体也会跟着改变!”
“初始时变化的时间很短暂,基本上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就会恢复原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下变化成另外一人的时间越来越长,维持本身的时间却越来越短!我担心,长此以往的变化会让我丧失本身,往后将会以另一人的身份存活在世上!”
“!”
公仪鸣瞪大了双眼。
他以为越鼎霄是在糊弄他,哪有人会变来变去的?又不是妖怪!但见越鼎霄一脸认真,而他又确实被此困扰,一时间他又拿不准了,赶紧询问。
“那你现在是变化的状态还是原本状态?”
“是原本状态。”
“……”
公仪鸣陷入沉默。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年轻时闯荡江湖见过无数疑难杂症,他也是从治疗别人开始一点点丰富自己的见闻和知识,他自以为眼界已经够宽了,却在越鼎霄面前意识到自己仍旧是只井底之蛙。
越鼎霄的病症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几步走到书桌前,他摊开一张画纸,沉声道:“越公子,你可会作画?我想见见你变化之后的状态是何模样!家师留下许多医术和行医心得,等会儿我彻夜翻查,兴许能找到关于你病症的例子,到时候对症入药也能有奇效。”
越鼎霄不作他答。
他来到书桌前,提起毛笔就将自己变化的形态画了出来,公仪鸣在一旁观察,然后把画中人和越鼎霄做对比,皱着眉头说:“你变化的形态仿佛比现在年轻许多,但也并不是全无相似之处,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眼睛是不会变的……”
越鼎霄作画的手一顿。
他想起池玉说他的眼睛很像一个人,心里咯噔一下,陡然升起一股不安。然而身旁有公仪鸣在,他不好分神,强行稳定心神,点了点头。
不过——
就算眼睛相像,也不能判定他们是同一人!毕竟身高的差距在那里摆着,这是易容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他才招摇撞市,以两种形态混迹于人群,让别人熟记他一种形态而忽略他另外一种形态,以此达到让人无法识别的效果。
在他沉思时,公仪鸣又道:
“你首次变化是在什么时候?”
“去年七月初一。”
“期间有接触过什么吗?”
“未曾。”
“那就奇了怪了!”
公仪鸣百思不得其解。
“一般来讲,生病都是有迹可循的,好比头疼脑热,可能是风寒导致,而为何会风寒,或许是因为衣服穿少了吹了凉风,又或许是下雨天淋了雨……等等等等。你如果是生病,那你也一定吃过,或者碰过什么才会生病,你仔细回忆一下,变化之前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接触过……这些都是关键因素!”
“你要是说不出来,我也很难办!”
他摊开了手,一脸为难。
闻言,越鼎霄也皱起眉头。
他盯着画像中的自己,仔细回想去年发生的事情,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但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脑子里像是有层雾,朦朦胧胧的怎么也看不真切。
想太久,他头疼不已。
脑中一阵晕眩,扶住桌子才站稳。
公仪鸣也看出他的不适。
赶紧说道:“想不出来就别强迫自己去想,有些事情越想越得不到答案,反而还会适得其反!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等我研究先师留下来的医书和心得看看,若能找到治愈之法最好,若寻不着,那就只能怪某学艺不精,帮不了你了。”
“先生受累,劳烦先生了!”
越鼎霄郑重拱手,表情诚恳。
“哎,都是小事!”
摆摆手,公仪鸣并不在意。
他毕生所求就是成为像师父那样的绝世医仙,若能治愈越鼎霄,那他医术就能更上一层楼,相辅相成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对了!”
公仪鸣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上下打量越鼎霄,皱眉道:“你说越到后面维持本身的时间越短,那你从旭城出发到我这处花了多长时间?你为何没有再次变化?”
越鼎霄眸光闪烁。
笼在袖中的手逐渐收紧。
思考了半晌,他还是决定隐瞒有关池玉的事,只摇头说不知,还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设定,“在下离开旭城起就没再变化过,或许和旭城的水土也有一定关联。”
“这样啊……”
公仪鸣捏着下巴,转着眼珠猜测道:“如果是身处旭城就会变化的话,兴许跟巫蛊之术有关!我记得南疆有种蛊虫可以改变人的身形和外貌,但要在蛊师的操控下才能改变,你离开旭城后蛊师感应不到蛊虫的存在就无法操控蛊虫改变你……但也不对啊!”
公仪鸣瞬间推翻自己猜想。
蛊虫的使用是有期限的。
超过时间就会失效。
那蛊师难道还能反复往人放蛊不成?
也不嫌累的慌!
再说了,他图什么呢?
猜来猜去,公仪鸣脑子都要炸了,捏着额角无奈地说:“算了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翻医书了,不管能不能治我都会给你一个答案,你放心好了。”
“多谢先生。”
越鼎霄再度拱手。
“不管能不能治好,在下都会报答先生!天色已晚,在下便不打搅先生了,告辞。”
在公仪鸣不耐烦的驱赶下,越鼎霄踏出书房回了房间,屋里还亮着烛火,他刚在想池姑娘这么晚了为何还没睡,推门进屋后就看见池玉坐在桌前,正替他缝补着被刮破的衣裳。
他脚步顿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