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愤怒的吼声惊飞书房外的飞鸟,整理书房的小厮匆忙跑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爷息怒。”
“谁干的?”
大步走上前,一把揪住小厮衣领将他提溜起来,秦淮的眼里充满杀气,脸色阴沉。
“回、回老爷的话,天明时小的过来整理书房时,听见里面有人在翻动东西,小的冲进来拿人,被那歹徒打昏在地……”
等他醒来时,秦淮已经回来了。
他想先整理,但来不及了。
“你可看清了贼人面容?”
“没、没有。”
小厮一问三不知。
秦淮气怒之下将他扔回地面,赶紧检查书房里可有少什么或多什么东西,等他翻了一圈,发现什么也没少,写字的桌面上倒是翻出一封压在书下的信。
展开信纸,一目十行。
嘭的一声。
秦淮将薄薄的信纸狠狠砸在桌面上。
双目喷火。
谁?到底是谁!?
纸上写着戚思蕊害死池氏的真相,秦淮愤怒的同时心中又后怕不已,原来……原来她是死于意外!是他最爱的枕边人害死了她!
“老爷,可、可要报官?”
“报什么官!”
阴冷的眼神在小厮身上扫了一圈,吓得小厮噤若寒蝉,后背都汗湿了。他腿抖个不停,就在他以为秦淮要杀他灭口时,秦淮却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小厮如蒙大赦。
他连滚带爬的跑出书房,刚出书房的门,一支羽箭从假山后射来,直直没入他胸膛。小厮脸上还维持着劫后余生的表情,人却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的尸体被拖了下去。
至始至终,秦淮都没投来一个眼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死不足惜!”他将信纸塞进衣袖中,走出书房大步朝院子走去。
一晚上没睡好,戚思蕊很是憔悴。
秦双月亦如此。
两人刚穿戴完毕,就听春桃进来说秦淮回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忙出去迎接。
“淮郎,你回来啦!”
“爹爹!”
背对两人的秦淮缓缓转过身来,他望着跟秦双月站在一起的戚氏,冷漠地说:“月儿先回揽月阁吧,爹爹有话要给你阿娘说。”
“月儿不能听吗?”
秦双月不太想走。
她的视线在秦淮和戚氏之间来回游走,试图装天真让秦淮把她留下。可惜正在气头上的秦淮根本不吃她这套,直接让春桃把她带出去,还吩咐人把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他这架势,把戚氏吓到了。
白着脸颤音问:“淮郎,可、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秦淮居高临下看她。
“蕊儿,你就没有什么事要告诉为夫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依旧温柔,熟知他性格的戚氏如何不知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她脸色更白了,忙示弱道:“淮郎,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
“我吓你?”
秦淮冷笑出声:“是你在吓我!”
她可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如果没有那封信,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这辈子都不会知晓睡在他旁边的女人竟是如此蛇蝎心肠!她一直以来的柔弱无辜都是假的,她一直在骗他!
“淮郎,你把话说清楚啊!”
戚氏并不知道秦淮在发什么疯,她依旧那副柔弱的模样,看的秦淮心头鬼火旺盛,他掏出那封信拍在她脸上,咬牙切齿地说:“你自己看!”
“这是什么?”
戚氏的脸都被拍疼了,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等她看完纸上所写,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净,恐惧袭上心头,她整个人都开始摇摇欲坠。
不!这不是真的!
她做的那么隐蔽,怎么会暴露?
“淮郎,我没有!你信我,我没有!”
她急于辩解,秦淮却大力捏住她双肩,指关节都捏得泛白,恨铁不成钢地说:“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你还要狡辩吗?你还要骗我吗?蕊儿啊蕊儿,你真是让我秦淮刮目相看啊!”
“我……我……”
戚氏惊魂未定。
她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要不是秦淮捏着她,恐怕她已跌坐在地。
“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把真相告诉我吗?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你杀了池拂若,你杀了她!”
秦淮的步步紧逼终于把戚氏搞崩溃了,她眼泪唰一下流了出来,癫狂的说:“是!我是杀她了!但我是为了谁?我是为了你啊!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让我们的月儿从出生就没有爹,只能卑微寄居于人下!如果不是她,我该是你秦淮的妻,我们月儿该是这将军府的大小姐!”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却把我纳做你的妾,让我受尽天下人的耻笑,让我们的女儿被秦玉那小贱人压在头上欺负,你想过我们吗?秦淮,你真是一个伪君子,算我戚思蕊看错你了!”
“我也不怕告诉你,从我杀了池氏那贱人起,我早就在等着今日了!你知道又怎样?人死不能复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给那贱人偿命!”
这一刻,戚氏撕破了伪装。
从声泪俱下到疯狂威胁。
之间转变丝毫不突兀。
“你!”
秦淮整个惊住了。
他眼里皆是难以置信。
偏偏戚氏还把脖子伸过来,激将道:“来啊!你杀了我啊!战战兢兢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你想为那贱人报仇的话,现在就可以拧断我的脖子了,你来啊!”
“我……”
秦淮伸出手,却难近分毫,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就发誓要娶她,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他怎么下得去手!
即便愤怒冲昏头脑,他也下不去手。
掐向她脖子的手转而掐住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红着虎目哑声吼道:“不可理喻的蠢女人!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把此事瞒着我,我们夫妻十数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
戚思蕊猛地瞪大眼睛。
“你……你不怪我?”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他……他不是来问罪的?
秦淮用力甩开她的脸,转过身阴沉地说:“你若早把此事告知于我,还能有今日之事?你仔细想想,当年都有哪些人掺和进此事里?”
戚氏摇头。
知道此事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就连被蒙在鼓里的山茶都被她安排山茶的表哥把她骗出去,让她难产而亡。时至今日,所有人证物证都毁灭的差不多了,哪里还会有线索?
不过——
戚氏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淮郎,你、你真不怪我?”
“我若怪你,你方才早便死在我掌下,蕊儿,我们夫妻多年,我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再瞒着我任何事,我也只会包庇你这一回,你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戚氏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擦干眼泪,喜笑颜开。
淮郎终究是站在她这边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
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件事,她很担心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毕竟池氏的亲哥哥可是威远候,他要是知道了当年真相……戚氏刚落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惶恐不安。
“我会处理。”
秦淮将此事揽下。
他对池氏只有厌恶。
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淮郎,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了,你不要生气了……”戚氏见秦淮的表情稍有缓和,立马拿出自己哄人的本事各种撒娇,在她一句句软糯言语下,秦淮终于软下心来。
“你就仗着我宠你。”
到底是多年的感情,他舍不得放弃。
况且,池氏死有余辜!
死都死了,还跑出来作什么妖?
他绝对不会让池氏卷土重来的!
秦淮逐渐眯起眼睛。
眼底满是杀意。
-
逍遥侯府,书房。
身着玄衣的男子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一本游记,玄二从门外进来,恭敬道:“主子,已经按您的要求将当年池氏中毒身亡的真相递于秦淮了。”
“他有何反应?”男子头也不抬。
“开始是震怒,后来……”
玄二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后来,他选择包庇戚氏,对么?”
男子微微一笑,把他未说完的话补全。
玄二惊讶:“您怎么知道?”
难道主子真长天眼了?
“猜的。”
男子慢条斯理转过身来,走到桌案前坐下,将游记放在桌面上,看向玄二,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缕嘲讽,“别人不知他秦淮是什么德性,难道本王还不知?连亲女名誉和性命都不在乎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您说的对。”玄二附和。
秦淮那厮真不是东西!
宠妾灭妻便罢了。
还纵妾杀妻!
什么玩意儿!
池家小姐是倒了三辈子的霉吧?
不然怎么会嫁给这种畜生!
玄二越想越替池氏感到不值。
“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男子轻笑出声,缓缓说道:“既然他打算将此事轻拿轻放,那本王就给他送份大礼吧!”
“您是想……?”
玄二若有所思,不给他猜想的机会,男子转而问道:“秦宴清那边怎么样了?”
“办得很顺利,估摸着这两日也该回来了。”
“很好,等他回来后,你就把此事告诉他,并通知威远候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