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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尽2025-06-24 14:405,327

「呸!你以为老娘稀罕?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可以全然忘记吗?你忘了你是怎么在我面前屠杀村民的了吗?你忘了你把颜真杀害了吗?」

「颜真跟了你两千多年,在你身后为你效忠,为你出生入死,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他一下子哽住,拳头握紧又松开,似是有话要说,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似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终是拂袖离去。

「既然你不愿,那吾便也不再强求。」语气中带着些落寞与隐忍,而离开的背影却有些慌张,像是逃跑。

我只觉得他好生奇怪。

就算他有病,他有难言之隐,也不是他屠杀的理由,我至死都不会原谅他。

10

七日后,芷柔带来的小仙娥来到了我的院子。

她一个小小的婢子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脸的得意:「今日是魔君和我家公主的大婚,你本来是在禁足,魔君不让你参加,但是我家公主特意为你求了情,今天这种喜庆的日子特准你随意出入,赶快梳洗去参加婚宴吧。」

我被她目中无人的语气无语到了,对着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身走到了屋里。

「你...你,哼,看你还能拽到什么时候!」小婢子被我气得跺脚,但也没有办法,气冲冲地离开了。

想来回到芷柔那里必会添油加醋地告状。

本来不想搭理他们的,但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这个院子里,不能出去走动,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魔族的人都忙着夑玹的大婚,必是管不到我。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也没有什么的,就只有颜真的鞭子跟若灵匕首,以及她给我的修炼典籍。

等我到大殿的时候,婚礼刚刚开始,看到我落座,芷柔得意地冲我扬了下下巴,而夑玹只是别扭地扫了我一眼,再不看我。

转而目光落在芷柔身上,满眼温柔似水和得偿所愿的满足。

我看着夑玹和芷柔双双大红的喜服,心中竟有些唏嘘。

若是以前看到夑玹穿着喜服和别人站在一起,我必会气得爆炸,把婚礼闹得不可开交。

只是此时远远看着,心中对他再掀不起波澜,只想着有些账有朝一日还是要找他算的。

当初谁又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局面呢?

我闭了闭眼,轻轻地叹息一声,眼眶到底还是有些酸了。

趁他俩拜堂的空档,我悄悄离席,全魔界都在庆祝魔尊大婚,守卫最是松懈,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机会。

我躲在魔界石林后面,看着面前走过的一列巡逻魔兵,一个手疾眼快撂倒最后的那个拖到石林后面。

再从石林出来时我已经换上了魔兵的衣服,拿着魔兵的通行令牌。

我有模有样、挺胸抬头地走到魔界出入口,只是手心已经沁出细细的汗。

「今日魔尊大婚,尊主让我出去采买一些东西!」我拿着令牌往他们眼前一晃。

「采买东西?平日不是殷湄姑姑采买吗?今日怎么是你?」

手心的汗越冒越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殷湄姑姑今日忙着魔尊的大婚,脱不开身,这才使我来的。」

「快些放行吧,耽误了尊上的要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守卫纵使还是满脸的疑问,但是听我这么说,还是不情不愿地打开结界放我走了。

我走出结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结界之内的淡紫色晚霞。

只希望再也不要回来了。

11

可当我刚要迈步离开,只听身后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一身红色喜服的夑玹手握魔剑从刚才的守卫身体穿过,那个守卫的身体缓缓的倒在地上。

我愣在原地,别人因我而死的悲痛感又爬上心中每个角落。

夑玹又猛地飞过来,双手把着我双肩,眼中尽是一片猩红,他的力道之大,我只觉得整个肩骨都要被捏碎了。

可是他紧皱着眉头,好似在极力隐忍着,就像那天他送开喜服我气他时的样子。

只是这回他好像忍得更加痛苦,我突然心中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大开杀戒。

最终他还是极力忍着没有伤害我,只是颤抖着吩咐后面的魔兵:「把她压入地牢!」

而后面追着过来的芷柔一脸嫉恨的瞪着我。

12

在魔界生活了三百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魔界地牢。

里面阴暗潮湿,抬头就是滴着脏水的石壁,一声一声直滴进人心里最脆弱的那个角落。

好在头顶有一个老鼠洞大小的窟窿,能从外面渗进来些阳光,虽然是紫色的,那也比地牢昏暗的灯光强太多。

我抱住膝盖,靠着冰冷的牢笼,手里攥着颜真给我的若灵匕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因一直没有进食进水而瘫倒在地上。

迷迷蒙蒙间,感官被无限放大。

阴冷的环境,一滴一滴的滴水声,让心中的恐惧占据主导。

我怕自己会死掉,我还没有找回记忆,我还不知道那个和尚是谁,我还不知道我的身世...

突然想到那个和尚清俊的脸庞。

这时感觉什么生物在我头发旁边梭动,我感知到,强撑着眼皮,猛地一抬手抓住了尾巴,然后用力一甩将那只老鼠摔在了墙上,它瞬间没了气息。

我手撑在地上喘了好几口粗气,终于稳定下来,慢慢爬到老鼠那里将它拿起来。

犹豫纠结良久,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终于是忍着恶心将它吞了下去,然后接了捧从石壁滴下的混着泥土的脏水喝了下去。

也没什么的,我是野生小狐狸,为了生存什么吃不得?

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有了能量,我细细从头开始想起。

似乎是从芷柔来到魔界开始。

似乎每次涉及我夑玹都是非常失控,甚至滥杀无辜,可面向芷柔时却会变得异常温柔,从前我惹他生气,他从未这样,其实他也算是情绪稳定的。

他似乎是中了什么蛊。

可是到底什么蛊可以让堂堂魔尊变成这副模样,好似人格分裂?

13

地牢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我一下警觉起来。

「真是没想到,不给吃不给喝,你这种修为的小妖还能撑到这个时候。」

我不屑与她争辩,眼神里满是轻蔑,示意她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出来吧。

她看我不理她,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小狐狸,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玹不让你离开魔界,他就是爱你舍不得你,知道是谁吩咐什么都给你的吗?就是他!」

我眼里的轻蔑更甚,她堂堂一个神族公主,为了争一个男的,竟然到此刻还把我当成假想敌。

许是我眼中的轻蔑刺痛了她,再也顾不得身为魔界公主或是魔妃的表情管理。

她面目狰狞,将对我全部的恨都表现出来。

可我真的不懂,拥有夑玹偏爱的人是她,她为什么要恨我?

「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随后她捏起指尖施法,我顿感眉心一痛,之后便晕了过去。

14

再醒来时,看见眼前的光景实实吓了一跳。

一轮血红色的月亮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无尽的血色雾气在缭绕,空气中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腥风。

眼前是一片没有边际的血水汇聚的河,河里时不时伸出一双双枯槁的手,向河上边的空气中抓着什么。

岸边满是残肢断臂和骷髅骨头,阴森恐怖,煞气冲天。

耳边充斥着嘈杂的鬼鸣,令人烦躁。

「哈哈哈,怎么样,怕了吧?今天就将你沉在这血枯河里自生自灭!」芷柔一身白衣似雪,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可她疯狂的笑声却和这里一样阴森。

我想逃,可我身上绑着捆妖锁,动弹不得。

她见我露出恐惧的表情后满意地笑了,随后猛地面部狰狞大喊:「去死吧!」

我被推倒,看见那血色的河面离我越来越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扑通!

瞬间我便感觉浑身的血肉都在被抓挠,皮开肉绽,又慢慢地愈合,又瞬间皮开肉绽。

血枯河我听说过,听说自古至今被扔进河里的没有一个活着出去,都是化成了河里的堆堆白骨。

我透过血红色的河水好像看到了夑玹,在和芷柔说着什么,皱着眉头神情疑惑纠结,可还是任由芷柔挽着胳膊带走了。

夑玹,如果我没遇见过你,我是不是会过得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皮开肉绽又缓缓愈合。

除去身上细密的疼痛,又突然感觉一阵头痛,感觉脑壳就要撕裂了一般。

仿佛真的要死掉了一般,心脏骤然停止跳动,但我的感觉还在。

半晌,突然感觉到胸腔一阵轰鸣,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我的身体。

我感觉我的额头迸发出一阵巨大的金光,一瞬间血枯河响起阵阵鬼哭狼嚎,就像那抹金光刺痛了它们。

我的身体不住地上升,升到了空中,金光驱散了血色的红光,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片刻,万物寂静,血枯河中的枯手早已躲在了河底。

我看见我身后金色的九尾乍现,各自欢快地摇曳在空中,像一朵随风起舞的金莲,仿佛为突然的现世感到激动。

我缓缓落地,只感觉丹田忽然一阵轻松,四肢百骸都涌荡着一股强大又绵柔的灵力,身体上的伤口也随着刚才的金光而愈合。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关于三百年前我的经历,关于那个和尚,又关于后来的夑玹。

15

当我还是一只狐狸的时候,天天被隔壁恶狼欺负,叼走我找到的食物。

那天正下着雨,我饥肠辘辘地外出寻食,却晕倒在了寒衣寺寺庙门口。

当我醒来时,正卧在暖洋洋的火炕上,身上被恶狼欺负的伤口已然被包扎好。

而不远处的一个和尚正在昏暗的烛光下抄写着经书。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他。

纵然我只是一只还未化形的狐狸,我也看直了眼。

清风明月,俊朗无双,一双倒映着烛光的细长眼睛清澈见底,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我忍不住跳上桌面对他呜呜叫着,他抬头轻笑,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的笑太过晃眼。

我又走到他的手边蹭了蹭他执着毛笔的手,他放下毛笔顺了顺我的毛发。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法号名为莲渡——青莲花目、渡人渡己。

我缠了他好几天,缠着他给我顺毛,给我准备吃食和水。

他说以后就叫你「阿狸」吧。

16

突然有一天他不见了,听说是去外出游历了。

可是我等了七八十年也再没见他回来,我知道凡人的寿命不过区区几十年,或许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我又努力修炼了一百来年,终于化出人形,可之后修为就再也没有精进过,还是天天地被其他妖怪欺负。

我只能欺负欺负人类来讨口吃的。

清木镇开始传闻闹妖怪,专吃精装男人的心脏,镇上好多人家都遇害了。

那天,我偷溜进林员外的府上,吓唬吓唬下人讨点吃食,却发现一蛇妖正挖那下人的心脏。

场面血腥,着实令同样身为妖怪的我感到害怕,所以我「啊」的尖叫出声。

那蛇妖甚为恼怒,放下那下人直冲我飞来。

却听到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她却掉头懊恼地飞走,我反应慢半拍,修为也不济,被来的一群人围了起来。

领头的道士直呼:「大胆妖孽,竟敢为祸苍生,今日总算让老道我捉住你了。」

尽管我极力辩驳他们也不信我,还要在次日午时当街烧掉我。

那日艳阳高照,脚下就是熊熊烈火在炙烤,我被呛得咳嗽,以为妖生就要到此结束了。

却突然感觉脚底突然一片清凉,火被熄灭,一个光头僧人缓缓落地。

「不是她,祸乱人间的另有其人。」

「就算不是她,那她也是个妖怪啊。」

「对啊,是妖怪都是有害人的本事的。」

「对,不能放过她!」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就是不想放过我。

当时我真的伤心极了,虽然我是妖怪,但我从未做过害人之事。

「并不是所有妖怪都是坏的,人有好坏之分,妖怪也有,我探得这只小狐狸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业。」

「那个吃人心脏的妖怪我会捉住,还请大家不要伤害无辜的妖怪。」

「贫僧法号莲渡,是寒衣寺的弟子,还请大家相信我。」

那和尚双手合十向镇上居民鞠了一躬,然后转头微笑看我。

看见那双眼睛,我才终于想起,他是那个两百年前救我的莲渡。

他又救了我一次。

他三天之内便捉住了那个真正食人心脏的妖怪,我又恢复了自由。

17

我被放出来后,就时常去寒衣寺寻他,我不知道他为何可以活两百年之久,并且容貌却一直未变,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为何寺里的僧人都对他客客气气。

他还是叫我「阿狸」,我知道他还是那个他。

我还是喜欢缠着他,和他一起打坐,和他一起去帮助老弱妇孺,和他一起出去降坏妖除恶魔打糟鬼。

他救我性命,教会我身为妖也要怜爱世人,救弱小于水火。让我知道众生平等,无论是神魔还是妖怪人类,都该得到应有的公道。

虽然他一直对我冷冷清清,疏远又礼貌,但他给我了关心和温暖,让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独小狐狸不再如浮萍般飘忽不定、潦倒度日。

直到我将他宝贝着紧莲花花种随意地播撒在寒衣寺后院水池的时候,才终于看见他惯常礼貌温和的脸上出现不一样的情绪。

他很生气,生气我自作主张地种了他的宝贝莲花种子。

可是花种子不就是该种起来等花开的吗?为什么要一直装在布袋里?

他焦急地跑过去企图把那些种子挖出来,可在他踏入水池的一瞬间迸发出一道金光,一朵朵金莲破淤泥而出,闪耀着别样的光芒。

他猛地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从这以后,他的行为变得古怪起来,时常默默地看着我发呆,然后不分昼夜地翻看寺里的古籍。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大不相同,似乎我在他眼里不再是芸芸众生的之一,而是他所在乎的人。

我不知道这对他或者对于一个和尚来说意味着什么,反正我是不可救药地沉溺在了他时而温柔的眼神里。

可有一日,竟然来了各方势力来抓我,有妖族、冥界、魔族,甚至还有神族。

18

莲渡并没有弃我于不顾,而是一边带着我东躲西藏,一边打探最近各族之间的消息。

他们说妖界两百年前诞生了一只九尾金狐,世上根本没有金狐这一种类,可却降生了一位九尾金狐。

传言两百年前那次通天的金光就是因为这九尾金狐的降生而显现的,那一刻钟金光不散,照耀了四族的领域,天降异象,却怎么也找不到源头,而且那一日四族所有的莲花都衰败,好几年之后才有好转。

但当时四族并不知道是何因由,异象散去,此事就不了了之了,也是最近才知晓的。

而四族争着抓捕这只九尾金狐的原因是,妖族最资深的玄龟长老预言:金狐现,为其乱,要么杀之散其丹,要么送之上西天。

想必各族这么争着抓住这只金狐,是要夺金狐的妖丹为自己所用,精化修为。

通过多天的被围堵,我们确定了我就是那只九尾金狐,可我没有九只尾巴,也不闪金光,更没有特殊的本领。

莲渡说我是被人封印住了本体。

我心中依旧是万分疑惑,他却看着我欲言又止。

可来不及细想,我们就被魔族的人包围,那其中就有颜真,而为首的人,是夑玹。

莲渡拼命护在我身前,我说让他快走,他说他一定要住我,这是他欠我的。

我不明白。

可我法力低微,只能眼睁睁看着挡在身前他变得遍体鳞伤,我却只能无能哭泣。

他被魔族的一左一右牵制住。

而我被夑玹运用魔力带到他身边,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直掏我丹田。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我感觉身上的温度正悄悄流逝,我用余光见地上被牵制住的莲渡愤怒地瞪着这个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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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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