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一条毒蛇，他杀了我的亲人，灭了我的国却一脸痴情地说爱我。
他红着眼眶跪坐在我身边，喃喃自语：“昭昭，离开了我，你怎么活下去呢。”
我攥紧袖中的匕首，面色不改地望向他身边的人。
“我的确离不开你……”身边的暗卫。
1
地牢里阴冷潮湿，我匍匐在那堆杂草中，颤微地搂住自己的胳膊。
我的国没了，家也没了。而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我不该救那个佛面蛇心的畜生！
“宋昭，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死活吗？”
兰钰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眼神中里藏着一潭早已枯竭的死水。明明俊美妖冶的面容却在此刻狰狞恐怖。
他粗暴地揪住我的领口，将我从地上拽起：“你如果不想活着，可以！”
“我就让你那个跟在你身边十年的丫鬟陪你一起死！”
“疯子！”
我压抑不住地颤抖，干裂的嘴唇渗出血迹：“我当初就应该一刀捅死你！”
而不是，见你浑身血迹躺在殿前，我便心生怜惜。
“哈哈哈……”男人近乎疯癫地狂笑，扯着我的手腕，像一条失控的疯狗。
“昭昭，我现在是新朝的王，什么都有了。包括你！”
2
他命人送来饭菜，我躺在角落里像一具尸体，麻木地盯着破旧的房顶。
“公主，吃饭吧。”
那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连几日都是他来送饭，兰钰身边的暗卫。
我转过身背对着铁门，不想理会他半分。
“刺啦——”
随着大门被打开的摩擦声，那人已经来到了我身前。端着饭菜，漠然地望着我。
我厌厌地抬眸，对上那副清冷的丹凤眼。他的五官俊俏，在眼尾处有一滴泪痣。
“公主就莫要为难属下了。”青年将饭碗放在窗台前，把筷子规规矩矩地摆放好，等着我起身。
“等我死了，你就不用给我送饭了。这样不好吗？”
我似乎就剩下一口气了，连说句话都费劲了气力。
母后，父王，女儿好想你们。
“你为什么要死？”青年盯了我半响，忽然开口问道。
我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罢了，跟他说说也无妨。
“我是亡国奴啊，我的家没了，亲人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当初，不该救他的……”
“这是你的错吗？”青年的质问声很轻柔，像一根羽毛飘飘落下。
我的心里紧绷着的弦突然断裂，眼眶里含着未流下的泪水，拼命摇头。
“不，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
“公主，你没有错，不应该为此自焚。”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眼泪便再也压抑不住地涌出。我在地牢里声嘶力竭地哭喊，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而这个暗卫，静静地矗在一旁，等我哭完，递上了筷子。
“我叫冷九，王上身边的暗卫。”
3
半夜，我蜷着身子靠在泥墙边，强迫自己闭眼。
但那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今晚，我不会好过了。
“昭昭，你终于肯吃饭了。”男人漆黑的瞳孔里照映出我的倒影，他的眸间有几缕血丝。病态暴虐的眼神毫无顾忌地黏在我的脸上。
“你又来干什么。”我绝望地阖眼，每见他一次，我都恶心一分。
兰钰冰冷的指尖划过我的侧脸，“我来看看我的公主啊，属于我一个人的公主。”
他的气息骤然靠近，毫无感情地冲着我笑。像一条毒蛇吐着正蛇信子。
“滚！”
我一巴掌扇在了他的侧脸，“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兰钰愣了几秒，没有缓过神。
随后，他怒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敢打我！宋昭，你好大的胆子！”
他禁锢在我颈间的手，在逐渐加大力气。我的脸色变得苍白，开始呼吸困难。但依然死死地盯着他。
“杀了我……我就会……爱你吗？”
想起那天，他站在王位前，脚下尸横遍野的场面，我的胃便开始翻涌。
他说爱我的时候，我险些吐了出来。
兰钰突然松了力气，喉间发出阴郁恐怖的笑声。
“昭昭，我不杀你，我舍不得杀你，我会对你很好的。”
他走了，命人朝地牢里送来了一份大礼。
一只饿了三天的狼狗。
4
那头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冲我露出獠牙。像极了他那个畜生主人。
野蛮的匈奴族，果然连折磨人的方法都如此残忍。
“接着。”
几日不见，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引得我心头一颤。
冷九藏匿在黑暗里，朝我丢来一把利剑。
“学会反抗便不会死。”他说完便再也没有动静。
也许他已经走了，留下了一把剑便走了。
地牢里似乎只剩下了我和这只正在喘息的狼狗。
我拾起地上的剑，笔直地对准它。没有一丝犹豫，我突然就想活下去了。
为了自己，活下去。
狼狗嚎叫一声，速度极快地扑向我。
而我义无反顾地刺向它，畜生，我要你死！
5
次日，兰钰见牢房里一滩血迹，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搂住我，像个精神时常的疯子。
不对，他本就是疯子。
“昭昭，你……你活下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活着就好，昨晚我还以为你会死在这里，你居然没事。本王这就放你离开。”
兰钰紧紧搂着我，让我险些喘不过气。我依在他的肩头，面不改色地抬眸望向站在铁门口处的黑衣青年。
我冲着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
兰钰将我接回先前我所居住的地方，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
这里曾经有我的母妃，我的父王，我的姐妹……我一切美好的回忆。
“昭昭，我会每天来看你的，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兰钰嗜血的双眸里充满了亢奋，他很激动，甚至在说出这句话后不自觉地笑了。那个发自内心的喜悦，看着真恶心。
我没有回他的话，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他总会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
6
“公主。”
我许久未见到的贴身婢女躲在房门后，见兰钰走了，才颤抖地从里面出来。
“白露！”我见她扯着哭腔向我跑来，眼睛猛然一酸。
“他没有伤你吧。”我捧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泪水。
白露慌张地摇头，我知道她在撒谎。她手腕的勒痕紫的发黑。
“白露，我好恨啊，我好恨……”
我的家，我的亲人，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我们两人在殿内相依着哭泣，呜咽声久久不息。
……
我再次躺在原先的床榻上，恍如隔世。
似乎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如果时间倒流，我一定会将那个昏厥的少年从殿内的后花园里赶出去。
“公主梦魇了。”
我醒来时，天还依旧暗沉。
冷九站在床边，面色冷漠地凝视我。
我手中一紧，这才发现竟揪住他的衣袖不松。
“抱歉。”我像触电般放下胳膊，垂下脑袋不敢再看他一眼。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在他的眼神下，我有一种羞愧耻辱的错觉，像一只受伤的动物血迹斑斑地裸露在阳光之下，那光耀眼，又刺痛着我。
“谢谢你帮我。”
我真心实意地感谢他。如果没有他的劝告，我早就死在了地牢里，怨恨着自己悲哀地死去。
“不用谢我，你是靠自己活下来的。”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光洁的下颚线分明。他明明是兰钰身边的暗卫为何涉险救我。
“你不是他身边的人吗？为何要帮我。”暗卫啊，可是拿命当差的人。
冷九没什么反应，沉默片刻后，忽然俯下身凑近我耳边低语。
“因为我们都一样。”
这次，我真切地看见他眼底的幽光，这双经历过仇恨的眸子此时已经将情绪隐藏的很好。
他原来是和我一样痛苦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