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接?”季冥司检查手机的黑眸抬起,凌厉慑人。
“因为我说过不会再和他联系。”
“所以很伤心?”
“没有,就是内疚而已。毕竟以前我吃过他家的饭。”
季冥司的嘴角勾出讥笑,黑眸却是阴冷的,“在季家吃了那么多年饭,怎么没见你知恩图报过?”
陶酥抿着唇,垂下视线,没说话。
季冥司用手上的手机抬起她的下颚,“也对,你用身体回报了。”
第二天,陶酥没去公司,请了假,独自往医院去。
她没有去看李东霖,直接找到了医生,又做了一些列的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躺上病床等待抽骨髓。
说是抽血,还不是抽骨髓。
陶酥的两眼直瞪瞪地看着天花板,紧张地一直在做深呼吸。
这种害怕像极了她生五小只的时候。
当然了,生五小是害怕又期待,现在只剩害怕。
门口有人进来,陶酥看去,又继续盯着天花板。
“酥酥,别怕,爸爸会在外面陪着你的。”李东霖现在都无力到需要护士搀扶的地步了。
那面容如枯槁,与五天前相差很大。
陶酥并不想回应他,显得漠然。
李东霖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刚好医生过来,他又安慰了陶酥几句便出去了。
当然了,陶酥还是没有理他就是了。
骨髓一捐,以后她就不欠李东霖的了。
陶酥闭着眼睛,听着医生在旁边操作的声音。
针扎进皮肉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地抖了一下,针尖没有停下,仿佛要扎进骨头里,疼地她脑袋冒冷汗。
这个痛不能打麻药,也不是短短的几秒,而是漫长的。
陶酥闭着眼,眉头紧紧地皱着,忍受着。
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脸色越来越白。
机器的声音一下一下地砸在她脆弱的神经上,身体跟着微微地颤。
此刻外面响起李绵绵的声音,“爸,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陶酥救你不是应该的么?如果不是你,哪有她这条命?所以,她就算死在这里,也只是把命还给你。”
陶酥本来痛到迷糊的脑子被刺激地清醒了些。
李绵绵很希望她死,那样,李东霖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了,嫁给季冥司也指日可待了!
不过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不要胡说。”李东霖的声音。
“本来子女救父母是天经地义的,她倒好,跟施舍一样,这样的人,以后不要再接近我们李家。”李绵绵说。
陶酥不想听,不过李绵绵故意将声音提高,想不听都不行。
旁边的医生护士专心做自己的事,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
到后面越来越痛,陶酥的意识几乎要模糊的时候,总算听到医生说结束了三个字。
针从身体里拔,出来,各种管子撤去,医生又给消毒,吃了药,让休息。
陶酥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睁着的眼里有潮湿。
眉头始终未放松。
好像抽骨髓的痛残留在了里面,一下子还未消失。
“哟,还没死呢?”李绵绵走进来,脚在床脚踢了一下,使得床猛地震动。
陶酥吓得身体一抖,针扎的地方跟着刺痛,转过漆黑的眼珠,冷冷地看着李绵绵。
“你的骨髓已经拿到了,以为你还有什么价值么?”李绵绵走到床边,压下身体,盯着陶酥的眼睛,充满挑衅。见陶酥不说话,转脸又显得可惜,“有没有发觉给你抽骨髓的医生不是门诊的那位主治医生?”
陶酥的眼珠动了下。
她确实是注意到了,但没有想多,一个病人要做很多检查,身边出现不同的医生很正常,就像门诊和做手术的医生也会不一样。
而如果其中没有异常,李绵绵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
“那个医生被我收买了,让他将你的骨髓抽光。但是,那个医生临时出差毁了我的计划,算你走运。”李绵绵的脸上笑着,可那是淬了毒的。
陶酥的身体无端升起一股寒意,连身体里的那股疼痛都失去知觉了。
那一刻,她看着李绵绵的眼神有着难以掩饰的后怕。
直到李绵绵离开,她才艰难地转动了眼珠子。
好半晌,内心的后怕情绪才平复下来,发觉后背一层冷汗。
这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
李绵绵居然会收买医生对她做这种手脚!她对人性之恶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抽光骨髓?只是想想,陶酥的脸色就发白几分,那会是既痛苦又残忍的过程,还会以为很正常。
不仅如此,她要是真的出了事,倒霉的还有她的朋友们。
最后孩子们被季冥司发现。
季冥司那么厌恶她,憎恨她,能善待她生下来的孩子么?
差一点,事情就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幸好那位医生临时出差……想到这里的陶酥思绪一顿,这么巧合的出差么?
像这样临时换医生的状况很常见么?
或许吧?万一有医生真有急事,换个医生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针孔的深处又传来刺痛,陶酥闭上眼,感觉身体精疲力尽了。
在那股隐隐作痛中昏睡了过去。
在她睡过去没多久,病房门被人无声无息地推开。
颀长的黑影走了进来,靠近床沿。
在这静谧又诡谲的氛围中,犹如死神要来索取性命。
然而床上睡着的人蜷缩着一动不动,毫无察觉。
跟在身后的海宁虽然知道虚弱的陶酥不可能会因为任何动静醒来,但还是压低声音,“李绵绵真是胆大,收买医生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她确实胆大,连我的人都敢动。”季冥司脸上看似平静,实则深沉的黑眸里尽是阴鸷凶残的戾气,浑身散发的森寒气场让身后的海宁都忍不住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季先生要如何做?”
这时,床上的陶酥似乎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地连睡觉都不安稳,从喉咙里发出软软的哭腔声。
季冥司的手伸出,手指在陶酥苍白的脸上滑动。
陶酥的脖子缩了一下,往手指那边贴近,然后就安静了。
那无意识的依赖又软棉的模样让海宁立刻低下头,不再去看。
季冥司俯身,将陶酥抱起来,离开病房。
走出门时,季冥司扔下一句,“将我在萧氏银行的钱转到别处去。”
“是。”海宁颔首。
陶酥醒来的时候,脑子有点迷糊。
好像对自己醒来却出现在豪宅房间里的变化感到茫然无措。
眼珠子转动了半晌,大概猜到是和季冥司有关。
季冥司去医院了?
身体还是有点痛,倒不是不能忍受的地步了。
不过也无法起床。
虽然在医院里虚惊了一场,但好歹她的承诺已经兑现了。
李东霖那边应该尽快安排手术了吧。
她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帝城……
外面传来开门声,接着一道颀长的黑影出现在了卧室里。
陶酥的眼瞳触及后,长长的羽睫抖了下,“大哥带我回来的么?”
“现在满意了?”季冥司居高临下。
“谢谢大哥。”陶酥垂下视线,眼睑处投下一层类似剪影的阴影,看起来虚弱又楚楚可怜。
季冥司看了她须臾,沉声,“拿进来。”
陶酥的眼神微动,就看到走进来两个女佣。
其中手上端着吃的,另一个上前将陶酥扶起来,在身后垫着靠枕,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给喂吃的。
陶酥的身体经过调整后,就感觉深处的痛感加重了,让她紧紧地咬着唇。
女佣吓得脸色发白,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
“放下,出去。”季冥司不轻不重的吩咐。
女佣惶恐到发抖,立马将手上的碗放在一边,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