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与左七部的战役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入京都,祁珩将他们逼退百里,在嘉羿关百里外重新安营扎寨。
祁珩打得太凶狠,几乎是逼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祁晏又以结交两国之好为由传信给北离,并要求收到和丰公主的家书。
我梳洗好出门就看见院内摆了座半人高的水晶盆景,照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甚是夺目。
宝灼几乎要贴上去看,御前太监闻秋笑眼盈盈的迎上来:“娘娘金安,这是陛下送娘娘的千灯,孔明三千,所愿皆成。”
“有劳公公了。”
青枝立马上前,往闻秋手里塞了个银元宝,闻秋顿时眉开眼笑,拜了又拜才离开。
午间祁晏来陪我吃饭,又送了好几箱精巧的物件。
“阿意,生辰安康。”
如今祁晏忙得不可开交,我不愿大办生辰,他拗不过我只能答应。
“陛下这是把国库搬空了?”我打趣着,喝下第一口汤,“诶?御膳房换厨子了?”
“好吃吗?”
我点头:“味道不错。”
今日的饭菜合我口味,我便多吃了些,等祁晏离开青枝才和我说,这桌菜是祁晏做的。
我诧然:“他亲自做的?”
“陛下偷偷练了好久,不让我们告诉娘娘。”
我才知道,祁晏每天都会挤出一个时辰去御膳房和御厨研究饭菜。
我看着因为好吃被我留下的双莲酪,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滋味。
·
十二月冬至,祁瑶的家书回来了。
北离王答应让她回家,如今天寒地冻,等来年开春,初雪消融,便会踏上回京之路。
这是她和亲两年来,送回的第一封信。
她在信中说她一切安好。
我将信誊抄一份,埋在凤梧宫新移栽的那棵栀子花下。
等来年花开,折下一枝送给瑶瑶,替江妃道歉。
临近年关,后宫的事我终于渐渐上手,这是祁晏登基第一个新年又逢胜仗,要好好操办。
我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连用膳的时间都压缩一下。
我也确实这样做了,让宝灼给乾明宫传话,每日只一起用午膳。
京都下了第三场大雪时,新年宴终于办了起来。
青枝为我更衣,穿上隆重的凤袍,恨不得往我手里塞十个汤婆子。
“真不用,”凤梧宫的地龙热得我满脸通红,我拿手扇风忍不住道,“你看我今年冬到现在都没生过病呢。”
“呸呸呸,这话说不得。”青枝拉着我的手就摸上桌子,嘴里念叨着,“摸木头,不作数。”
我叹了口气。
祁晏来接我一同去前殿赴宴,盯着我看了好久,迟疑道:“真的用穿这么多吗?”
我扫了眼铜镜,镜子里这个庞然大物是谁!
好说歹说让青枝给我卸了好几件衣裳才和祁晏出门,原本坐的坐撵,剩了一段路我想自己走,祁晏便同我一起。
宫人们将雪都扫了干净,整条路见不到一丁点雪花。
我猛地吸气,又重重呼了出来,反复三次才停。
祁晏笑看着我:“这么紧张?”
“很明显吗?”见他点头,我垮了脸,“我怕弄不好。”
从官员的位次到宫宴的菜品,再到歌舞无一不是我亲自操办的,只愿没有差错。
“礼部给我看过明细了,我觉得非常好,”祁晏安慰着,“再者说,你是皇后,谁敢说你?”
“不是怕别人说,我怕我自己心里过不去。”我给他解释,“就好比一个目不识丁的人让他去国子监做老师,我们家就没指望过我能做皇后,这些事从来没教过我。你看其他的世家女,哪个不是被当成主母从小培养的。”
祁晏声音渐冷:“比如呢?”
“喏,你看。”见祁晏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我继续,“那是韦相爷的孙女韦姝音,京都第一贵女……”
我话说到一半,察觉到祁晏有些不悦停了下来,心里暗道自己今日真是冲昏了头,怎么就说了这些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说错话了。”
祁晏看了我一眼,温声道:“想说什么便说,不分对与错。”
方德喜一声尖利的“陛下驾到,皇后驾到”让原本喧闹的大殿安静下来,众人齐呼万岁。
我与祁晏并坐主座,这还是我头一次在这个位置参加宴会。
祁晏说了几句话后便正式开宴,大臣们轮番敬酒贺词,我提前吩咐过宫女每次只给祁晏倒小半杯。
太后称身子抱恙并非出席,我让御膳房依着太后口味额外做了几道菜送去。
不只送菜,还送杨家遭难的消息,算是新年贺礼了。
酒过三巡,终于没人再来贺词,我端起酒杯,往里面倒了些甜浆,扭头看祁晏。
这位年轻的帝王,披荆斩棘的坐上这个王座,人人都知道他难,可无人真的了解他究竟有多难。
因国事日渐消瘦的身形,眼底掩不住的疲倦,时常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无一不在说:皇位不好坐。
我扯了下他衣袖,将他的注意力从舞女移到我身上:“陛下,新年定能胜旧年,祝愿靖国,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祁晏笑着给自己倒了盏酒,与我碰杯,喝过酒的声音有些哑:“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我熬不得夜,祁晏允我先回去,刚离开大殿见有几个世家女聚在一处,我有些话好奇也凑了上去。
“你们看什么呢?”我问。
“有只狸奴在扑灯影呢。”答话的人也没回头看我,只垫脚伸头往前看。
不只是哪家的婢女惊呼一声,急匆匆道:“皇后娘娘金安”
其余人也都惊慌的向我行礼,声音大了些,吓走了那只狸奴。
“臣女不知娘娘驾临没了规矩,娘娘恕罪。”
“这有何罪?”我温声让她们起来,认出其中几个是那日与我一同困在常觉寺的,几个月的光景,竟变了如此多。
“是不是宫宴无趣了些?”
“不是不是,我们……”
我笑:“别怕,说实话就好。”
“真的不是宫宴无趣,”其中一个有些微胖的姑娘大着胆子回我,“有些热,坐不住,便想着出来透口气。”
余光见青枝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我乐出声:“前几日大雪,雪化会冷,怕你们冻着,反而弄巧成拙了。”
我见一婢女手里端着一个茶壶与茶杯,又问:“这是?”
那微胖的姑娘不好意思道:“今晚的甜浆好喝,我素来嘴馋,出来透气也不忘拿着。”
“我也觉得好喝,你们若喜欢过几日我让御厨拟份做法。”
说了两句见她们还是有拘束,我便自觉地离开,走出去好远青枝才说:“娘娘过于平易近人了些。”
“她们好些都和我一般大,我们以前还在宫宴上见过,也说过话,我端不起来架子。”
回到凤梧宫,青枝第一时间为我卸了满头琳琅,我转了转脖子,顿时觉得轻松好多。
换了寝衣趴在床上让青枝为我按硗,她的力道刚刚好,每次按完都舒服得很。
“明天给宫里每个人发二两银子,讨个吉利。”
“都准备好了。今天的新年宴举办的非常好,宫里也安排的井井有条,娘娘不比其他世家女差的。”
想必青枝是听到了我在晚宴前和祁晏说的话,一想到今天嘴快过脑子说的那些话我就郁闷,头埋进被子里:“我今天还说错话了。”
“没事的,陛下也没恼。”
“再往下点,腰疼。”累了一天,我有些昏昏欲睡,“他现在不生气不代表以后不生气,如今这个后宫就我一个人,祁晏忙得也没空管我,我过得恣意。等将来其他人进宫,后宫佳丽三千都是个顶个的美貌与才情集一身,我若还像现在这样口不择言的,只怕是早上说错了话,晚上就被罚了。”
感觉到腰被按了一下,我“嗷”一声叫出来:“好痛!”
我瞬间转身要骂青枝,结果看见祁晏坐在床边,身上的狐毛氅衣还没脱。
“陛下何时来的?”我立即起身跪坐在床上,思考自己应该直接在床上行礼还是下床行礼。
“在你说选秀的时候。”
喔。
看祁晏没有怪我不行礼的意思,我又问:“陛下来是有何事?”
“来听你口出狂言。”
“陛下恕罪。”
祁晏身上有酒气,我想问他是不是喝大了,刚抬了一点头余光就看见祁晏一直盯着我,再次低下头。
“平时一口一个陛下叫得恭敬,原来私下都是叫我祁晏。”
我头低得更低:“陛下恕罪。”
“没有别的想说的?”
“有。”
“说。”
“陛下你不热吗?”
祁晏像是气笑了,往后一靠,靠在床边:“你从前好似与我没这么生分。”
那得很从前了,祁瑶还在靖国的时候,虽被春嫣姐姐百般念叨见到三位皇子要行礼,可我总因祁瑶的关系对祁晏散漫很多。
祁晏性子好,从来也不用我行礼,有时还会与我们逗趣,祁瑶曾说让我也一同称祁晏为哥哥,但我到底也没那么没规矩。
“陛下如今身份尊贵,我哪能像从前那般无礼。”
“我来给你送甜浆。”
啊?
我一时跟不上他转换话题的速度。
青枝端来一壶甜浆,祁晏解释说,“晚间看你喝了两口应该是喜欢喝。”
是挺喜欢的,本想让青枝再去御膳房要点,但有些困了便没要。
我接过,趁机小声吩咐青枝让御膳房赶紧送解酒汤来。
我捧着碗小口喝着,看祁晏起身脱下氅衣,锦黄龙袍在烛光下更显贵气。
“你有事瞒着我。”
我手一僵,还没说话他又说:“不重要。”
夜色沉沉,屋内地龙烧得我困意来袭,想问他何时离开时又听他说:“想来是我当初没同你说清楚,才让你与我有些生分。当初想娶你,并非全因你的身份,也占了些我的私心。阿意,你是我的夫人,并非臣子。我好似从未在你面前发过脾气,你何故如此敬我,与我生分至此。”
“宫务学不会从来都不打紧,世家女如何被当作主母培养也与我无关,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选秀。”他话音一转,“喝完了吗?”
啊?
我立马将碗放在一边,点头:“喝完了。”
“甜吗?”
“挺甜的。”
“我尝尝。”
没等我反应他这句是什么意思,祁晏便欺身过来,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扣住我的下巴,吻了上来。
祁晏的亲吻温柔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盛了满腔的缠绵缱绻,清酒的香气几乎要将我淹没。
有那么一瞬间,我察觉到我的仿佛漏跳了半拍。
我想我该推开他,但又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就这样迟疑的片刻祁晏放开了我,微垂的眼眸里带了些潮湿,面色平静,耳朵却红得好像要滴血。
祁晏的眼眸被烛光映的晦暗不明,像是能拉人入旋涡的深潭,层层涟漪,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我心悦你。”
“阿意,试着喜欢我,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好像能从里面听出不安和小心翼翼。
祁晏的喜欢来的猝不及防,我从未想过他会喜欢上我。
是什么时候呢,又因为什么。
我心里那莫名的滋味再次出现,像是有无数丝线将我的心缠绕,又慢慢收紧。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
他了然的笑了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是我有些醉了,你早点睡。”
等祁晏离开,我将装有生辰贴的荷包从枕头下拿出紧紧握在手里。
我比谁都清楚,方才的那番滋味,是悸动。
是看到江淮屿站在树上为我摇下漫天海棠花瓣时一样的悸动。
那我是不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不会的,不是的。
——沈云意及笄就嫁给江淮屿。
——沈宝珠,嫁不嫁给我?
——好,我做你的上门女婿。
我只是太累了。
江淮屿,娶不到我是你运气不好,但是人总不会倒霉两辈子的。
没事的,沈云意,比起情爱,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地起来清点完新年宴后续的工作,赶着午膳前带青枝出门,都走到凤梧宫门前了,我给青枝递了个眼色,她才转身憋不住笑道:“宝灼,一同出宫吧。”
我前几日同祁晏商量,想要大年初一回沈侯府一趟,为爹娘上柱香,祁晏本来说要同我一起去,被我拒绝了。
本来皇后出宫就是件大事,我打算低调一些,要是祁晏也和我一起,再怎么低调也得弄得人心惶惶。
宝灼知道能出宫,小孩子天性想出去玩,只敢偷偷问青枝,青枝一口回绝狠狠批评了她。但又在四下无人时同我说了这事,我还笑青枝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规矩还是要明白的。”青枝理直气壮,“但是宝灼年纪小,平时又听话,她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跟个小狗一样看着我,我就舍不得。”
我带着他俩出宫,侍卫换了便装跟在我身后,又带了几个会武的女婢。
因为主街热热闹闹,马车行的慢,终于在沈侯府停下。
我下车时往江府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府内府外挂了红灯笼,一早通知过管家坤叔我要回来,他招呼了全府上下为我请安。坤叔在沈侯府做了三十年的管家,忠心耿耿,我也愿意让他在府里养老。
我屏退下人,独自来到祠堂,桌案上放着糕点与洗好的果子,还有一壶茶,都是爹娘爱吃的。
“爹娘,新年吉乐。”我将牌位拿起轻轻擦拭,其实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
“祁晏登基了,没想到吧,咱家还出了个皇后呢。他对我很好,你们放心就好了,嫁给他的这十个多月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我做了好多事,也帮了他很多,厉害吧。”
我絮絮叨叨地将这近一年来发生的事全都说给他们听,偶有风吹动烛火,我就当是他们应我了。
“爹娘,我杀人了,好多人。我让手下往杨家人的饭里放毒,男女老少都被毒死了。我这样,将来是会下地狱的吧?都说罪不及子女,祸不及妻儿,可我终究不是圣人,我总想让杨家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若不是杨菡萏从中作梗,祁珹回京后不会找不到江淮屿,若不是她勾结北离,我爹娘也不会死。
是她应得的,杨家如此下场,是她活该。
许是我久久没有声音,青枝不放心的在门外叫了我一声,我开门,对上她担忧的目光。
“娘娘……”
“没事的,”我由她扶着走出院子,“都两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人总要往前看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我曾经住的院子,墙边的海棠花树在冬日显得萧索冷清。
我停下来仰头看树,好似能看见春日里站在树上面容倨傲的锦衣少年。
天空飘落雪花,稀稀疏疏的,落地既无。
“娘娘,下雪了。”
我嗯了声:“要是雪大,还能堆个雪人。”
“前些日子大雪,下人们堆过了,”坤叔在一旁笑着道,吩咐身后的小厮,“去给画拿过来。”
小厮没一会就跑了回来,展开给我看,画上大大小小有十好几个雪人。
“娘娘从小就喜欢看雪,今年娘娘不在府里,老奴便私自做主让人在娘娘的院子里堆了雪人,找画师画了下来,想着要是娘娘回来了,给娘娘看看。”
“坤叔自己画的,奴才瞧着挺好看的,但他偏说入不了娘娘的眼,又请画师画了一幅。”拿着画的小厮小声嘟囔着。
“画在哪呢?”
“老奴就是随便画画,你听他瞎说,”坤叔踹了脚小厮,连连摆手。
“说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老师呢。”
我从前的丹青是坤叔教的,幼时我总不爱见生人,别说请夫子教课了,我连夫子的面都不想见。坤叔就抱着我在雪地里画画,画狸奴,画黄奴,画雀儿,渐渐地又教我在纸上画。
“娘娘可别折煞老奴了。”坤叔惊得要下跪,我连忙扶住,终是忍不住道,“我这次回来,坤叔与我生分了好多。”
“娘娘如今是皇后,当奴才的怎么能没有规矩。若是老奴都在娘娘面前没规矩,旁人还怎么尊敬娘娘呢。”
“府内又无旁人,坤叔如此,不免让我平生难过。”
说完这话我一愣,想到昨夜祁晏与我说了同样的话。
原来他那时,是这样的感觉。
坤叔搓了搓手,试探的问:“老奴做了些娘娘从前爱吃的粉蒸丸子,要尝尝吗?”
我红了眼眶,重重点头。
·
冬日天黑得早,刚有些日暮我便得离开,门外有好奇张望的百姓,坤叔送我到门口,带着阖府向我行礼。
百姓也跟着行礼。
路过主街,马车停住,驾马的侍卫在门口小声道:“娘娘,是陛下。”
我掀开车帘,见祁晏站在一旁,身后是韦夫人与韦小姐。
我再往后看,原是路过了韦家。
祁晏也看到了我:“你在里头待着,外面凉,莫要出来吹风了。”
我便在车里等,没过一会祁晏就上了车,坐在我对面。
“陛下怎么出宫了?”
“年初一,朝臣放假一日,我也会休息一日。”
我这才想起来,从前祁瑶提过一嘴说祁晏自相爷离世后每年初一都会来韦府为相爷上柱香。
当初祁晏问是否要同我一起回沈侯府时我拒绝,只怕祁晏误以为是我不想同他一起。
主街热闹,行人很多,马车走的很慢。
我掀开车帘往外瞧,每一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是我十七年来第一次看到新年的主街。
以往的新年,即便是我觉得自己身子好,也不被允许出门。为数不多的一次是江淮屿拉着我偷跑出去,刚到主街还没看多少东西我就被吐火的杂耍人惊着,原本没多大事,只吃个药丸休息片刻便好,可江淮屿吓得立即将我带了回去,说什么都不再带我出门。
“要下去看看吗?”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祁晏主动开口。
我摇头,放下车帘:“我以后有很多机会看。”
“陛下,我想同你说一说昨夜的事。”
他一愣:“我以为你会躲开这个话题。”
我承认,今日赶着午膳前出宫,是有躲他的成分。可是到我出宫之前,我会与他朝夕相处,日日作伴,今日躲出宫,明日又要躲哪里去?
很多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陛下昨日问我为何与你生分了。我当时觉得,陛下是天子,本就该受到敬仰,可今日之后我发觉我或许错了。陛下无论是不是皇帝,陛下还是陛下,是祁晏,是与我认识七年的人。在外,我会以皇后的身份同陛下站在一起,在内,我是沈云意,陛下是祁晏。”
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一开始就没有将祁晏当成与我拜过天地的夫君,在他面前,我甚至连“臣妾”两个字都说不出。
“陛下曾答应过我,等局势安稳,若想出宫,不会勉强我。宫里头四四方方的庭院数不胜数,葬送了太多的人,我不想成为其中一个。我自幼被娘亲关在家里,以后,我想四处走一走。”
或许我对祁晏的悸动真的是不知何时而来的一丝喜欢,可它永远不能成为限制我的枷锁。
我的自由,我的快乐,永远大于一切。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他的声音很小,后半句我没有听清,想问时就见他抬眸看我:“青城山有避世的神医,日后你若去,可碰碰运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