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烬，我有个东西给你。”
楚烬抬眸，略带诧异的看着她，“什么？”
沈暮烟把方才掠杀鬼怪获得的鬼丹拿出来，足有五六颗，全捧在手心，递到他跟前。
“我不知道你到底背负了什么样的仇恨，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也不会阻止你复仇，这些东西给你，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小帮助。”
对上她真挚的眼神，楚烬身体有片刻发怔。
一种难言的、从未有过的情愫涌上心头，似烧红的岩浆，在他心上狠狠烙了一下。
“你那么晚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他语调起伏不大，沈暮烟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哽咽，隐藏在沙哑的声音中，难以觉察。
“是呀，不过我不太懂，为什么有的鬼丹是灰白的，有的又是黑色的，这两者是有什么不同吗？”
楚烬瞥了一眼她手里堆叠在一起的珠子，灰白灰白的，颜色最深的也只是灰色。
又听她如此天真的话语，不禁轻笑出声。
他伸手拉过她，让其坐在自己腿上，耐心的给她解释：
“鬼丹的颜色代表了鬼的修为，颜色越深代表修为越高，反之则颜色越浅。”
明白过来的沈暮烟，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啊？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刚才她碰到的那些鬼怪，轻易就能杀死。
起初沈暮烟还以为是自己变厉害了，还高兴了一下，没成想是那鬼怪的修为本来就不咋的。
她宛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焉掰了。
楚烬揉了揉她的发丝，安慰，“没关系，既是你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他接过鬼丹，握在手里用力一捏，灰白色的珠子瞬间爆裂，一缕缕黑雾从中溢出，没入他的掌心，与他融为一体。
“怎么样？有感觉吗？”
他收回手，眸色认真，“一点点。”
虽说作用不大，但是沈暮烟心里还是开心的，只要能帮帮助他，哪怕是一点小事，她都开心。
不知何时开始，她的情绪与他有了关联，这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楚烬平静的凤眸睨着她，带着侵略性的，似要要看穿她的一切。
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两人的身上，给依靠在一起的两人添了几分暖意。
暧昧的气息悄悄然爬上，不知不觉将二人包围。
沈暮烟的视线不经意跟他对上，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似要将他整个人吸进去般，压迫力十足。
她堪堪移开视线，耳根子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楚烬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将她的羞涩尽收眼底，最后落在她饱满的唇上。
樱桃红的唇色染一层水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水嫩，好似一颗鲜嫩可口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他眼神暗了暗，下意识的就想咬上去，一品她的香甜。
沈暮烟感觉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的。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一丝杂音，她却能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伴随着一股燥热升腾而起，呼吸也跟着变得困难起来。
急中生智的她出言打断了这个不适的氛围，“对了，这个还给你。”
她从腰间掏出匕首，递给他。
匕首横在两人之间，绿色的宝石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点点星芒。
楚烬没有动，甚至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她。
“若是喜欢，便留着防身。”
沈暮烟确实挺喜欢的，主要是这匕首小巧，方便随身携带，且锋利具有一定杀伤力，用来防身是最不错的。
只是她想起那日选择这把匕首时，楚烬眼中一闪而过的为难，让她不得不将其物归原主。
“那日我选择这把匕首时，看你神色异常，所以我猜，这个匕首对你的意义应该很不一般吧？”
楚烬神色暗沉下去，似乎是想起了尘封在心底多年的记忆，“这是我成年之时，父亲赠予我的，是我的第一件武器。”
时至今日，他仍然能想起，父亲赠与他这把匕首时说过的话。
“若你能用这匕首斩杀一百只穷凶极恶的妖，我便用千年玄铁为你铸一把剑，作为你的贴身武器，如何？”
年少轻狂的他一口答应，却忘了自己年纪尚轻，修为短浅，杀一百只恶妖怪是何等不易。
他足足用了500年才完成，父亲也重诺，用千年玄铁为他铸了一把剑，剑身融入了一百只恶妖的妖灵，方才铸成。
他给它取名：弑神。
喻意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破空一切防御，立于不败之颠。
……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沈暮烟以为他是想家了，出声安慰。
“别难过，若是想家的话，等事情忙完了我陪你回去看看。”
他摇头苦笑，神色说不出的落寞，“回不去了。”
自被逐出蛇族那一刻起，就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蛇族不需要一个会给他们带去危险的人回去。
“哦，为什么？”
“我就已经不是蛇族的人了，没有踏足蛇族领土的资格。”
沈暮烟也在此刻明白了，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他根本就不能回去。
她看清了他眼底的落寞，得知了他无家可归的心酸，突然好心疼他，她拉起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试图用手心的温度暖化他。
“虽然我不了解事情经过，但我相信，这一定不是你的错。”
楚烬没有拒绝，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
时间陷入死寂，若非沈暮烟还能听见他喘息的声音，或许就真的以为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
就在沈暮烟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了时，他缓缓开口了，声音低沉又沙哑。
“三百年前，父亲为我选了一门亲事。那个女孩是蛇族长老的女儿，她生得貌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或许生的太美也不是一件好事，她被一个恶魔看中，强行奸污了她后将其虐杀致死，我赶到那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拼尽全力，却只留下了她的内丹。她的身体被恶魔抢走，我想夺回她的尸身，让她入土为安，最终不敌，被封印在了蛇岛。”
沈暮烟听完，只觉浑身发冷。
是什么样的恶魔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甚至在将她虐杀致死后，还夺走了她的尸身。
她将自己带入女孩的视角，只觉难受到无法呼吸。
她死的时候一定很绝望。
“杀她的是什么人？”
“天界之人。”
沈暮烟有片刻的哑然，提起天界，人们的第一印象都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有大义，有仁心的正面人士。
突然听到相反的结论，令她一时半会难以置信。
“那这个人一定是天界败类中的败类，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要我说这种人就是死有余辜！”沈暮烟义愤填膺的表示。
“他死了。”
“什么？！”沈暮烟再次震惊了。
“我杀了他。”
楚烬瞳孔幽深，内里蕴含了无尽的冷意，似一块化不开的寒冰，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
“他虽然死了，可他身后的势力并没有倒下。我也是后来才得知，他敢这么肆意为所欲为，是因为背后有更强大的宗门在庇佑他。我会被封印，也是这个宗门的手笔。”
沈暮烟听完沉默了，原以为他努力修炼，只是为了复仇，没成想他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宗门。
而且听他的语气，这个宗门似乎还很强大，起码在天界有一定的势力。
她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不断的夺取别人的修为，为己所用，因为他知道，凭他一人之力，根本赢不了。
区区小妖，如何能与天斗？说白了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这也是当初，他会被封印的原因。
所以他才会想要更加努力的修炼，他坚信，只要自己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就总有成功的那一天。
“什么宗门？很厉害吗？”
他点头，“七星门。全盛时期，凭一己之力，可以颠覆整个天界。”
沈暮烟：“……”那看来是真的很强。
沈暮烟在心中犹豫，要不要劝他放弃，可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又说不出口。
他活着完全是靠仇恨，她又怎好在给他泼冷水？
“他们如此作恶多端，难道天帝就不管吗？”
就算那七星门如何强大，毕竟天帝才是天界的主宰，若是他肯严加管束，神仙怎可随意下凡作恶？
“七星门的门主，是天界战神，身负战功赫赫，有她坐镇宗门，就算门中有人犯错，天帝也不会深究的。”
沈暮烟头一次对天界有了新的认知，原来鼎鼎有名的天界，和凡间也差不多嘛，都是官官相护，包庇真正的罪犯。
“这个什么七星门，简直从根里烂透了。”
明明已经成为了一方强大的势力，竟不严加管束手下，反让其成了欺压弱小的存在。
沈暮烟不理解，这样一个宗门，存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她气呼呼的嘟着嘴，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十分可爱，楚烬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你说得对，这样一棵腐朽的大树，本不应该存在。总有一天，我会将它连根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