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兄长大人。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吗？还是说，一会儿其实有客人要来？”望着整张桌子几乎要放不下的筵席，白羽小暮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随后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在充满诱惑力的美食面前，小暮那摇摇欲坠的“佛系少女”人设彻底倒了，只剩下一只特别可爱的小馋猫。
“没有哦。”夏笙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俊不禁，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我自作主张的，小暮，昨天辛苦啦。还有，如果下次我又睡过时间了的话，记得叫醒我啊。”
直到他收回了手，小暮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虽然听别人说过总被摸头会长不高啦……但是被兄长大人亲昵地摸摸头什么的，她并不反感，甚至想要用以后长高的机会来交换。作为一个女孩子，一米六三算是还可以的身高了吧？而且保持现在这样的话，小暮稍稍一踮脚尖就可以亲到自家哥哥的脸，可惜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她姑且不愿意被自己最喜欢的人认定为“痴女”。
“好的，那个，叫醒要用什么方法？”小暮怀揣着侥幸的小心思小声问道，“如、如果兄长大人不介意的话，请问，早安吻可以吗……我我我我只是听说这样子效率会比较高！”
“啊？”夏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众所周知，当我打出一个“？”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网络梗什么的先撇在一边不谈，早安吻什么的，一听就相当不对劲啊喂！
“不…不行吗……不行就算了……”小暮自觉理亏，语气更弱了几分，像是刚刚被夏笙欺负了一样，让他心一软，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当然可以”这种不理智的话来。总而言之，夏笙还是严词拒绝了她的提案，但也导致他暂时无法直视少女那樱花瓣一样小巧精致的嘴唇了，毕竟一看到就会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亲吻的画面来。与此同时，早川清志不久前的话仍然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让原本坚定的防线一点一点地被蚕食。
真是的，和小暮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太考验自制力了啊，简直是稍有不慎就会沦陷。如果夏笙是个底线很低或者头脑简单的人，大概那天晚上就会答应、甚至主动向心中空了一大块的少女告白，现在已经毫无负罪感地如胶似漆了。但是不巧，上述的两样他都不占，本应该是值得骄傲的好事，却阴差阳错地令他身陷囹圄了。
有时候夏笙觉得优柔寡断的自己真是个混蛋，口口声声地说着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最重要的小暮不受伤害，可他又何尝不是在伤害她呢。什么“长痛不如短痛”，只是伪善者为了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的漂亮话罢了。举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孩提时代最讨厌家长总是拿来说事的“我是为你好”，然后被禁止做某些事或是上缴压岁钱。
或者折中一下，等小暮的年龄更大一些再和她谈？夏笙并非没有考虑过这种方法，毕竟按照他自身的经历，十五岁和十八岁虽说只差三岁，可知识阅历、为人处世会变得完全不同，这种变化有个美好的名字，叫做成长。三年之后小暮对他的异样感情也该沉淀下来了，而且那时候她不出意外应该正好高中毕业，正立足在人生的新起点上，理应顺水推舟地有一个新的开始。理论上是个不错的方法，可成也三年败也三年……这三年的青春时光，就让小暮在一个压抑的、缺乏沟通的家庭中度过吗？夏笙觉得这可能会适得其反。
“兄长大人？你没有胃口吗？”耳畔传来了小暮怯生生的声音，夏笙回过神来，迎面对上了她担心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坐在饭桌前却没有动筷子。
“不是，抱歉，我走神了，赶快吃饭吧，不然就要凉了。”夏笙冲她歉然一笑，双手合十，随着东瀛的礼仪祈祷道，“我开动啦。”
在夏笙炎黄厨艺buff的加持下，饭桌上的气氛相当不错，可以说是其乐融融了。但是没过多久，他细心地发现小暮动筷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俏脸上也浮现出了犹豫和纠结的神色。夏笙看了看她的碗，碗里的米饭还有一半没动。虽说小暮的饭量本身就不怎么大，可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每天都需要摄入足够的营养，吃得太少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暮，多吃一点儿吧。难道你是担心长胖？”见到少女“唰”一下红起来的脸蛋儿，夏笙就明白过来自己随口一猜居然猜中了，还真是出于这个原因，哭笑不得地开解她道，“这种事情不需要太担心啦，倒不如说小暮以你的身高稍微重些才会更健康，现在这样感觉一阵风都能吹走呢。”他不禁回忆起昨天下午抱着小暮的时候，她的纤细单薄简直让人心疼。
“可是，胖一点就会有赘肉，有赘肉的话就不好看了……”小暮望着满桌子的菜肴有些意动，却还是低下头，委委屈屈地嗫嚅着。在她看来，反正自己吃了东西之后营养也不会跑到胸……咳咳，合适的地方，那还不如苗条一点儿算了。
“怎么会呢，谁说我们家小暮不好看的呀？”夏笙对某人毫无自知之明的话非常无奈，不由得换上了捉弄人的促狭语气，“小暮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如果还觉得自己不好看，那我们这些普通人还要不要活啦？嗯？所以自信一点吧，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哦。”
某位仍旧不愿透露姓名的水无月大小姐疯狂点头。
“那…如果我稍微胖一点点，兄长大人会喜欢那样的我吗？”小暮被心上人夸奖，心中一喜，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热血上头之下直接打出了一记直球，像灼眼的夏侯惇…咳，夏娜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夏笙，期待着他的答复。
理所当然地，夏笙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势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小暮紧紧的注视下只觉得压力山大，只好心虚地撇开目光，相当没底气地说道：“当、当然啊……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没有什么比你健健康康的更让我高兴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哪怕不看着小暮，他都能察觉到她眼神里的幽怨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像是在表达无声的抗议。
果然，兄长大人对我没有兴趣，即使没有女朋友也完全不会考虑自己……小暮难过地想着，却又控制着自己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脸上维持着违心的笑容，假装只是随便问问。
“喝果汁吗？喝的话我去给你倒一杯。”为了让餐桌上的气氛缓和下来，夏笙从餐桌的一角取出两个玻璃杯，得到小暮点头的回应后站起身来去冰箱里面拿果汁。白瓷一样的冰箱很澄澈，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他的脸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夏笙愣了片刻，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拉开了冰箱门上不锈钢的把手，食物混杂的味道裹挟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放眼望去，却尴尬地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果汁，只剩下东瀛人家常备的麦茶了：“啊这，真是失策……抱歉，麦茶可以吗。”
“可以哦。”小暮挺想喝点甜甜的东西，不过还是提高了声音善解人意地说道。她相信只要自己稍微撒撒娇，不，只要表露出想要喝果汁的意愿，夏笙一定会立刻穿上衣服就出门去附近的便利店。但是……既然都说了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为区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付出这么多啊。倘若小暮熟知炎黄网络用语的话，大概会问一句不娶何撩？
麦茶的口感凉凉的，带着麦子的香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小暮倒是从小就当成饮料喝，夏笙刚刚来东瀛的时候可是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勉强强习惯。
“来，小暮，干杯！”夏笙兴之所至，举起了自己的玻璃杯向坐在对面的女孩儿示意道。两人的杯子在空中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然后不约而同地收回了手，将杯中半满的麦茶一饮而尽。明明只是麦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么豪爽一定是两个精壮的汉子在喝酒呢，还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借酒消愁不醉不归那种。
“诶，对了，所以说兄长大人为什么突然要干杯？有什么原因吗？”小暮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眨着大眼睛的疑惑表情很是呆萌，让夏笙在一瞬间不可遏制地产生了将她搂在怀里使劲揉的冲动……这么可爱是犯规的啊喂！
“原因吗？实不相瞒并没有。不过一定要找出来的话，那就是正义虽然姗姗来迟，但仍旧战胜了邪恶，至少这次是这样的。”夏笙顿了顿，又安慰似的说道，“还有，我们都没有被悲剧压垮，而是相互依靠着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总该值得庆祝，不是么？”
小暮听了他的话，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面部的表情逐渐放松，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呀，那么兄长大人，干杯！”
两只空空如也的玻璃杯再次碰到了一起。这次，它们碰撞，不，相遇的时间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