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时间线——大概还晚了那么几秒,千阳香织上气不接下气地拖着书包冲进了樱海高中的大礼堂。负责组织纪律的老师还拿着麦克风在台上喊话,开学典礼还没有正式开始。
香织无视了众人或惊愕或不满的目光,四处环视了一圈之后径直走到白羽小暮身边的空位置坐下,几乎是一瞬间就瘫倒在了座位上。她的特立独行自然引起了周围学生和老师们的侧目,而小暮则是羞耻地捂住了脸,一副“我不认识她”的模样。
以这样的方式作为自己高中三年级的开幕仪式简直糟糕透了,香织在心里无奈地想,谁能想到平时屡试不爽的闹钟今天居然没能叫醒自己呢……不过究其根本还是修一的错!她之所以昨天大半夜不睡觉,就是在等佐月修一的消息,结果他到最后也没有回复,大概是因为开学典礼所以早早地睡着了,可是自己给他发消息的时间也不算太晚呀!修一平时这个点都不会睡觉的,总会陪着自己聊到很晚……一想到这里,香织就有些赌气。她心里面虽然清楚修一是完全无辜的,但因为正在气头上所以完全不愿意承认。
不过好在香织的心中留不住事,埋怨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趁着老师不注意笑嘻嘻地拉起了小暮的手,小声和她聊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校领导的讲话似乎确凿总是有种神奇的魔力,使台下的同学们倘若不做些其它事情就很容易打瞌睡,然而老师们又会四处巡查、禁止学生们做其它事情,一来二去就成了一场叛逆者与权威之间的“游击战”。
“对了小暮,你有见到班长大人和修一那家伙吗?”香织忽然想到自己刚才放眼望去在台下的人群中只找到了颇为形单影只的小暮,不禁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虽说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在粗略的扫视中看漏了两人,但要知道平时他们四个可是关系最好的朋友,在开学典礼这种仪式上也总会形影不离地坐在一起。
“绫同学一会儿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哦。”小暮思索了片刻,紧张地望了望四周后压低声音回答道,“佐月同学我也没看到呢,刚才在班里面集合的时候也是,他是不是生病或者最近有什么事情?之前一起去看樱花的时候叫他也不来。香织你知道吗?”她一直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学生,即使是在这种场合下也总会强忍着自己的困意很少违纪,乍一这样还真的有些不适应,还好似乎附近没有老师注意她们这边。
“完全不知道哦,修一什么都没跟我说。”香织也是心大,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微张着小嘴有些呆呆地问道,“难道修一真的生病了吗?这个季节花粉症倒是很容易过敏……如果是这样的话,昨天晚上不回我消息的事情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好了。呐,话说小暮,反正今天下午也没有课,我们叫上班长大人买些慰问品一起去探病吧!”
“我说你怎么想到一出就是一出呀。”小暮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是客观地指出了现实存在的问题,“首先,生病什么的说到底只是我们单方面的推测罢了,而且就算佐月同学真的生病了,香织你知道他家的具体位置吗?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在家……”
“确实哦……小暮你说得对,修一家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香织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又有些垂头丧气了,就连脑袋顶上因为今早来不及整理一直翘起的一根呆毛也耷拉了下来。
“诶,不是吧?真的不知道吗?”小暮反倒非常惊讶,她刚才忽然想起修学旅行的时候几个人聊过关于去不去修一家里做客的话题,所以顺口提了一句。在她想来,尽管香织和她们一样都没有去过修一家,但作为相处了一年多的女朋友怎么也应该知道他家在哪吧……不对,说不定是自己的刻板印象呢,毕竟她和夏笙一直都住在一起,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因素:“我以为佐月同学应该跟你说过的。”
“很遗憾并没有。”香织摊了摊手,“我家里他倒是去过好几次啦,爸爸妈妈见到他简直比见到我还要高兴呢,真是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他们亲生的……或许就像妈妈说过的那样,我其实是他们无意间从垃圾桶里面捡到的?或者是商场的抽奖活动赠送的吧。”当然她这几句话只是在和小暮开玩笑,爸爸妈妈虽然对她严厉了点,但香织很清楚他们还是爱着她的。
“那,要不然等开学典礼结束之后,香织你去给佐月同学打个电话问问?”小暮的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担忧,毕竟修一不仅在和香织交往,同时也是她的好朋友,所以会想如果他遇到了什么困难,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香织瞥了一眼自己兜里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回道,“不过看上去校长爷爷的演讲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还要等好久……”她的心底莫名生出一点寂寞来,好像修一不在就缺了很重要的一块似的。可是明明在和修一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前自己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呀,总是陪伴着自己的小暮也从未离去,看来修一的告白真的让自己变得贪心了呢……真是大罪,看来要惩罚他一辈子!
“香织,校长发言结束了!接下来应该是绫同学……”不知又过了多久,小暮忽然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打起了精神,拍了拍香织的手臂,用另一只手捂着嘴小声说道,语气还有些激动。然而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因为在校长和主持人之后走上台的赫然是一名带着眼镜、气质很是一丝不苟的男生。小暮看他有些眼熟,应该是同一个年级的。
“大家好,我是高三年级学生代表十六夜真生。”那位男生不仅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是迫于无奈才接下了这份在大多数学生们看来非常光荣的工作,“很荣幸能够和大家一起进入新的学期……”或许是因为他的演讲方式与某些古板的老教师太过神似了,小暮和香织都完全没有认真听,双双无精打采地靠在座椅上。
不过比较好的一点是,这位十六夜同学似乎也嫌发言太过麻烦,所以真的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就下台了,看主持人间或夹杂着错愕的眼神,大概他为这场堪称繁琐的开学典礼节省了不少时间,接下来从容不迫走上讲台的总算是新任学生会长水无月绫。
绫因为平时待人亲和、乐于助人的缘故在同学们之间人气很高,握着话筒向大家鞠躬时主席台下面竟然自发地响起了大家的欢呼声,此刻的她不像是学生会长,倒像是来学校公演的明星偶像。小暮也总算坐直了身板,打算认真倾听好朋友在新学年伊始的演讲,就连香织都不那么“放浪形骸”了,一直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稍微有些令人感到扫兴的是,绫的这一场演讲并不出彩。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身处在学生会长的这个位置,就注定了有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相较之下,整个会场的气氛已经比十六夜同学那毫无波澜的演讲时活跃多了。在她说完退场时,大家也很给面子地纷纷回应以热烈的掌声,甚至比刚才校长下台的时候还要略胜一筹。如果不幸碰上个小心眼的校长,不知道绫有没有考虑好明天踏进校门时究竟要用哪只脚。
“香织,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不怎么重要、但有点奇怪的问题诶。”开学典礼总算结束,小暮如释重负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舒展着自己身体的同时转过头向身旁的香织说道,“就是刚才学生代表发言的顺序啦,按理来说绫同学是学生会长呀,为什么反倒会安排在那位十六夜同学的后面呢?而且更奇怪的是,如果说是他自己争取的也就罢了,十六夜同学看上去也不是很愿意演讲……”
“你们不知道吗?”香织还没回话,从主席台回来的绫就出现在了她们俩身边,接过了这个话头,“十六夜同学可是成绩榜上常年的第一位哦,上次模拟考还考到了全国第三,为我们学校争光添彩啦。偷偷告诉你们,据说这次还是校长亲自拉下面子邀请他上台演讲呢——不过可别说是我说的哟。”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全国第三?这么厉害!”香织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对于她这种学习困难户来说,别说全国第三,就连全校第三、全班第三都是可望不可即的成就了,况且樱海高中的平均偏差值也不算很高,也难怪校长会“三顾茅庐”了:“小暮、班长,你们上次模拟考是全校第几?让我对比一下你们之间的差距……”
“说了多少次,直接叫我绫就行啦,今年我可未必还是班长喔。”绫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拍了拍香织的头,想了想后回答道,“我是全校第十四名吧,全国排名没记住,想来至少也是好几百名开外了。”
“我、我不算体育的话是全校第三……”小暮弱弱地说道,“算上体育就惨不忍睹了,是那种夏笙哥哥看了都会皱眉的成绩呢。还好升学考试不考体育……”
说完,两人非常默契地同时转向了香织,带着审视的眼神吓得她简直想要当场跑路。
这次倒是百合子老师的突然出现巧合地为她解了围,只见一贯温柔的她此刻的神情却变得很是为难,叹了口气之后才递给了香织一封看上去像是某个人亲笔写下的信:“千阳同学你……不,你们三个人关系那么好,还是一起看看吧。”
“好……”香织一头雾水地随手拆开了信封。当她的目光停留在信纸的第一行时,浑身一颤,夹在信中的紫色御守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