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网吧的霓虹灯在雨夜中格外刺眼。林宇坐在角落的机位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的代码行如流水般延伸。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四个小时，颈椎发出抗议的咔咔声。
"再调试一遍..."他喃喃自语，点击运行。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简洁的界面——"健身助手1.0"，这是他根据三个月来的减肥经验编写的程序，能够根据用户身体数据制定个性化运动和饮食计划。
"哇哦，这界面设计很专业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宇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蔡梓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白大褂外套着件浅蓝色雨衣，发梢还滴着水。
"梓、梓涵？你怎么在这？"林宇手忙脚乱地最小化窗口，但为时已晚。
蔡梓涵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好奇地盯着屏幕："继续啊，让我看看。"她的眼睛在荧光屏映照下闪闪发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林宇的耳根发烫。这三个月来，他每天按蔡梓涵制定的计划减肥和工作，已经瘦了12公斤，但180斤的体重在旁人眼中依然是个胖子。唯独蔡梓涵会认真地说"你下巴线条出来了"或"腰围少了三厘米"这样的细节。
"就是...随便写写。"他试图轻描淡写，但蔡梓涵已经抢过鼠标，点开了程序。
"用户数据库、运动方案生成器、营养计算模块..."她一个个点开子菜单，眼睛越睁越大，"林宇，这哪是'随便写写'？这简直是专业级的健身管理软件！"
林宇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原主确实有编程天赋——大专时曾获省级竞赛二等奖，却因自卑和家庭经济原因放弃了升本机会。这三个月送外卖攒下的钱，除了补贴家用，他都偷偷用来在网吧写这个程序。
"你以前学过编程？"蔡梓涵凑近屏幕，发丝间的栀子花香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嗯...大专学的计算机。"林宇含糊地回答，"不过很菜..."
"少来！"蔡梓涵突然调出一个网页，"我刚才查了，林宇，XX大专计算机系，全省职业技能大赛二等奖！这还叫'很菜'？"
林宇愣住了。他没想到蔡梓涵会去查他的学历背景。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躲在领奖台角落、连头都不敢抬的胖学生；那个因为同学一句"代码写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你是个死胖子"而放弃最后一年比赛的懦夫...
"为什么不继续深造？"蔡梓涵的声音柔和下来，"以你的水平..."
"没钱。"林宇简短地回答，随即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网吧？医学院不是有电脑室吗？"
蔡梓涵晃了晃手中的U盘："打印店都关门了，明天小组作业deadline，只能来网吧赶工。"她顿了顿，"倒是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写程序？明天不送外卖了？"
"下午班。"林宇挠挠头，"而且...我睡不着。"
蔡梓涵歪头看他："想什么呢睡不着？"
"想..."林宇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想怎么才能配得上你。"
网吧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突然静止。蔡梓涵的睫毛快速眨动了几下，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转回头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傻瓜...谁要你配得上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林宇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正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李梅。
"妈？这么晚..."
"小宇..."电话那头传来虚弱的呻吟，"妈...妈好像发烧了..."
林宇腾地站起来："多少度？量了吗？"
"39度2...家里没药了..."
"我马上回来！"林宇挂断电话，手忙脚乱地保存文件，"梓涵，对不起，我妈发高烧，我得..."
"一起去。"蔡梓涵已经关掉电脑，抓起雨衣，"我是医学院的，记得吗？"
雨比来时更大了。两人站在网吧门口，等了十分钟都没拦到出租车。好不容易有空车停下，司机看了眼林宇的体型，摇摇头开走了。
"操！"林宇罕见地爆了粗口，"我去骑电动车！"
"这么大的雨..."
不等蔡梓涵说完，林宇已经冲进雨幕。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这三个月锻炼初现成效的轮廓——肩膀变宽了，腰腹虽然还有赘肉，但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臃肿。
药店在两条街外。林宇骑着小电驴在雨中穿行，雨水打得眼睛生疼。买完退烧药和消炎药，回程时电动车却突然没电了。
"该死！"他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母亲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一咬牙，他撒腿就往家跑。
雨水顺着领口灌进去，鞋子每踏一步都溅起水花。转过一个街角，林宇突然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蔡梓涵！她撑着一把摇摇欲坠的伞，正在雨中艰难前行。
"梓涵！"林宇大喊。
蔡梓涵转过身，伞被风吹得翻了过去。她索性扔掉伞，朝林宇跑来："你怎么...电动车呢？"
"没电了！"林宇喘着粗气，"你怎么在这？"
"担心你啊！"蔡梓涵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阿姨情况怎么样？"
"还不知道，我..."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蔡梓涵湿透的脸庞。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白大褂已经变成了半透明。林宇突然意识到，她是特意出来找他的。
"走！"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虽然也湿透了——罩在蔡梓涵头上，拉起她的手就往家跑。
两只湿漉漉的手紧紧相握，在雨夜中传递着温度。林宇的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掌心中那柔软的触感。
到家门口时，两人已经成了落汤鸡。林宇掏出钥匙，手抖得差点插不进锁孔。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母亲卧室透出微弱的灯光。
"妈！"林宇冲进去，看到李梅蜷缩在床上，脸色潮红，额头上敷着已经变温的湿毛巾。
蔡梓涵立刻进入专业状态。她摸了摸李梅的额头，熟练地拿出刚买的体温计："阿姨，量一下体温。"
39.5度，比刚才更高了。蔡梓涵指挥林宇去烧热水，自己则检查李梅的喉咙和听心肺音。
"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热，不算太严重。"她配好药，"先吃退烧药，明天去医院做个血常规。"
李梅虚弱地点头，目光却在儿子和蔡梓涵之间来回移动，嘴角微微上扬："小宇...给人家姑娘找件干衣服..."
林宇这才注意到蔡梓涵的白大褂已经完全贴在身上，里面的T恤轮廓清晰可见。他赶紧移开视线，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母亲最大的睡衣："可、可能有点土..."
蔡梓涵接过衣服，去卫生间更换。林宇则守在母亲床边，给她喂药、擦汗。
"这姑娘...真好。"李梅轻声说，"比你爸强多了..."
林宇的手顿了一下。自从那晚母亲崩溃说出父亲的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
"妈，我..."
"妈以前对你太严厉了。"李梅的眼眶湿润，"总怕你像他...结果把你逼得越来越像..."
卫生间的门开了，蔡梓涵穿着那件明显过大的碎花睡衣走出来，湿发披在肩上。林宇的话哽在喉咙里——她看起来竟然出奇地好看，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有种笨拙的可爱。
"阿姨，好点了吗？"蔡梓涵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林宇手中的毛巾，继续为李梅擦汗。
李梅微笑着握住蔡梓涵的手："好多了...闺女，谢谢你..."
安顿好母亲，已是凌晨三点。雨势渐小，但蔡梓涵显然没法回学校了。林宇红着脸在客厅铺好临时床铺："你睡我房间吧，我睡沙发。"
蔡梓涵摇摇头："我守着阿姨，万一夜里又烧起来。"她顿了顿，"你明天还要工作，去睡吧。"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决定轮流守夜。林宇让蔡梓涵先休息，自己坐在母亲床边看护。夜很静，只有雨滴轻叩窗户的声音和李梅均匀的呼吸声。
"你还没睡？"蔡梓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一个枕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林宇摇摇头："怕我妈半夜不舒服。"
蔡梓涵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窗外偶尔有车灯闪过，照亮她半边侧脸。
"你爸的事..."她突然开口，"阿姨刚才跟我说了一些。"
林宇身体一僵。原主最深的伤疤，现在被赤裸裸地摊开在喜欢的人面前。
"我不是他。"他低声说，更像是在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