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急促的敲门声就把林宇惊醒了。
"姑爷！小姐！出大事了！"小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明显的惊慌。
林宇一个激灵坐起身，胡乱披上外衣开门。小张站在门外，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汗珠。
"怎么回事？"陆明熙也从隔壁房间出来，睡眼惺忪但神情警觉。
"赵...赵师傅不见了！留了封信说去锦华庄了！还有...还有库房里的三十匹'海棠红'全被人泼了黑墨水！"小张喘着粗气，"刚才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门口，说姑爷欠了他们五百两银子，三天内不还就要告官！"
林宇和陆明熙同时变了脸色。这三件事同时发生，绝非巧合。
"我去看看。"林宇快步往外走，陆明熙紧跟在后。
库房里一片狼藉。原本鲜艳如海棠花的红绸缎，现在全被泼上了大片大片的黑墨，污浊不堪。这批货是准备三天后交付给知府大人做寿礼的，光是定金就收了二百两。
陆明熙的手指颤抖着抚过被毁的布料，眼眶瞬间红了："怎么会这样..."
林宇蹲下身，沾了点未干的墨汁闻了闻："这是故意的。墨里掺了油，很难洗掉。"
"赵师傅走了，这批货又...还有那五百两..."陆明熙的声音哽咽了，"我们完了。"
林宇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慌，一件件解决。先去看看赵师傅的信。"
账房里，赵德海留下的信简短而决绝："老朽无能，不堪重任，今辞去染匠之职，望小姐珍重。"
"赵师傅的字迹有些抖。"林宇仔细观察信纸，"不像是自愿写的。"
陆明熙苦笑："不管是不是自愿，他走了是事实。'海棠红'的秘方只有他和父亲知道，现在..."
"我知道配方。"林宇平静地说。
陆明熙猛地抬头："什么？"
"岳父教过我。"林宇没说谎，陆远山确实在三天前将"海棠红"的秘方传授给了他，"给我两天时间，我能重做这批货。"
陆明熙眼中的希望刚燃起又熄灭了："可是染坊的工人都是赵师傅带的，他走了，谁来做工？"
"我来安排。"林宇转向小张，"去把染坊的所有工人叫到院子里，我有话说。"
半个时辰后，二十多名染坊工人忐忑不安地站在院子里。林宇扫视一圈，开门见山："赵师傅去了锦华庄，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可能也会跟着去。现在我给你们选择——想走的，今天就可以结清工钱离开；想留的，工钱加三成。"
人群中一阵骚动。陆明熙吃惊地看向林宇，小声说："夫君，加三成我们负担不起..."
林宇捏了捏她的手示意放心，继续道："留下来的，我会重新分配工作。以前一人负责一缸，现在改成三人一组，每组负责一种颜色。做得好的，年底还有分红。"
一个年长工人犹豫地问："姑爷，赵师傅不在，谁来教我们新配方？"
"我。"林宇的回答引起一片哗然，"从今天起，我亲自负责染坊。现在，要走的站左边，留下的站右边。"
人群分开，最终有八个人选择离开，剩下的十二人站到了右边。林宇点点头："好，小张，给左边的人结账。右边的跟我去染坊，我们马上开工。"
陆明熙拉住他："那五百两..."
"那个稍后再说。"林宇低声回答，"你先去应付那些讨债的，就说三天后一定还。记住，别让他们进布庄。"
染坊里，林宇将剩下的工人分成四组，每组负责一道工序。他亲自示范"海棠红"的改良配方——加入少量明矾使颜色更牢固，调整温度控制使色泽更均匀。工人们起初将信将疑，但当第一块布染好出炉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红色比原来的更加鲜艳夺目，在阳光下如真正的海棠花瓣般娇艳欲滴。
"姑爷神了！"一个年轻工人忍不住赞叹。
林宇笑了笑："这是改良版的'海棠红'，我们叫它'醉海棠'。接下来两天，我们要赶出三十匹来。"
工人们士气大振，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林宇穿梭在各组之间指导，汗水浸透了衣衫。傍晚时分，陆远山闻讯赶来，看到染坊里的景象，老眼瞪得溜圆。
"小子，你..."他拿起一匹刚染好的布，手指微微发抖，"这比原来的还好！"
林宇擦了擦额头的汗："岳父，我加了点改良。现在的问题是，赵师傅走了，秘方可能泄露..."
陆远山摆摆手："真正的秘方我只教给了你。给赵德海的是简化版。"老人狡黠地眨眨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林宇恍然大悟，难怪他学的配方和赵德海用的有些微差别。看来陆远山早有防备。
"那五百两是怎么回事？"陆远山突然沉下脸。
林宇心头一紧。这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半年前原主确实在赌坊欠了钱，但债主一直没来讨要，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上门。
"是...我以前的糊涂账。"林宇硬着头皮承认，"岳父放心，我会自己解决。"
陆远山重重哼了一声："解决？你拿什么解决？"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三天后若交不出货又还不上钱，陆家就真完了。"
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林宇握紧了拳头。他必须想出办法。
接下来的两天，林宇几乎住在了染坊。陆明熙也日夜守在布庄，督促工人赶工。第三天黎明，三十匹"醉海棠"终于全部完工，比原定的"海棠红"更加精美。林宇又亲自监督包装，派可靠的家丁押运送往知府衙门。
中午时分，送布的家丁兴冲冲地跑回来："知府大人非常满意，当场付清了余款，还说以后都用咱家的布！"
布庄里一片欢呼。陆明熙激动得眼泪直打转，陆远山也难得地露出笑容。但林宇知道，还有五百两的债务没解决。
"我去见见那些债主。"他对陆明熙说。
"我们刚收到知府的货款，正好够还..."陆明熙打开钱箱。
林宇按住她的手："不，这钱要用来买原料和发工钱。债务我会用别的办法解决。"
赌坊的人如约而至。为首的刀疤脸大汉大摇大摆地走进布庄，身后跟着四个打手。
"钱准备好了吗？"刀疤脸斜眼看着林宇。
林宇淡定地喝了口茶："借据带来了吗？"
刀疤脸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林宇接过来仔细查看——确实是原主签的借据，金额、日期、画押一应俱全。但细看之下，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借据上的墨水颜色太新，不像半年前的字迹。
"这借据是新的吧？"林宇突然问。
刀疤脸眼神一闪："胡说！就是半年前那张！"
"半年前的借据，墨迹应该已经氧化变暗。"林宇将纸对着光，"这墨色分明是近几日写的。而且..."他指着借据角落的一个小标记，"这个'周'字是什么意思？"
刀疤脸脸色大变，伸手要抢借据："还给我！"
林宇早有防备，迅速后退两步："让我猜猜，是周延庆让你来的吧？他伪造了借据，选在陆家最忙的时候来讨债，好让我们雪上加霜。"
"放屁！"刀疤脸恼羞成怒，"弟兄们，给我砸！"
打手们刚要动手，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陆远山带着十多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冲了进来，将赌坊的人团团围住。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此刻目光如电，气势逼人："敢在陆家撒野，活腻了？"
刀疤脸见势不妙，恶狠狠地指着林宇："好，你们狠！这钱不要了，咱们走着瞧！"说完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陆远山转向林宇："你刚才说的周延庆，是怎么回事？"
林宇将借据递给岳父："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周家在背后搞鬼。赵师傅被挖走，布料被毁，还有这突然冒出来的债务...时间太巧合了。"
陆远山仔细查看借据，眉头越皱越紧："确实可疑。"他抬头看着林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小子，眼睛挺毒。"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宇知道周家不会善罢甘休。当晚，他辗转难眠，决定去书房查查往年的账本，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