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手机在凌晨三点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是张明远的来电。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卫生间才接听，生怕吵醒隔壁床的林西。
"老林，看微博热搜了吗？"张明远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急切。
"没，怎么了？"林宇还沉浸在昨天星空谈话的欣慰中，完全没预料到会有什么问题。
"有人发了长文质疑你们，说林西的抑郁症是装的，你们祖孙是为了赚钱才编的故事。"张明远快速说道，"话题已经上热搜了，底下评论...不太友好。"
林宇的血液瞬间凝固。他迅速打开微博，热搜榜第17位赫然是#治愈系祖孙人设崩塌#。点进去，一篇名为《揭开"治愈系祖孙"的骗局》的长文被转发了数万次。
文章作者自称是"知情人士"，声称林西在学校时完全正常，根本没有任何抑郁症状，祖孙俩的旅行直播从头到尾都是策划好的营销手段，目的是接广告赚钱。文章还附了几张模糊的校园照片，说那是"林西和同学开心玩耍的证据"。
最让林宇愤怒的是评论区。成千上万的网友仿佛一夜之间变了脸，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小小年纪就会骗钱，有前途！"
"抑郁症现在都成网红人设了？"
"那老头一看就是老油条，孙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帮混蛋..."林宇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发白。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张大师，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首先，别让林西看到这些。其次，我们需要准备一些证明材料，比如医院诊断书。最重要的是——"
"爷爷？"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西揉着眼睛站在门口，"你在跟谁说话？"
林宇慌忙挂断电话，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洗手台上："没、没什么，张大师问我们明天去哪玩。"
林西狐疑地看了爷爷一眼，但睡意显然占了上风："哦...我上厕所..."
回到床上，林宇辗转反侧。他们辛苦建立的温暖世界，一夜之间就被恶意撕得粉碎。最让他担心的是，明天林西按计划要独自直播，如果看到那些评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林宇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不能替林西挡掉所有风雨，但可以教他如何在风暴中站稳。
"小西，醒醒。"他轻轻摇醒孙子，"爷爷有件事要告诉你。"
林西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带着睡痕："嗯？"
"网上...有些不好的言论。"林宇尽量平静地说，"有人说我们是在演戏，说你的抑郁症是装的。"
林西瞬间清醒了，眼睛瞪得老大："为、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林宇叹了口气，"但重要的是，你今天还要直播吗？如果不想面对那些话，我们可以休息一天。"
林西低下头，手指绞着被角。林宇能看到他睫毛的轻微颤抖，知道孙子正在内心挣扎。
"我...我想试试。"许久，林西抬起头，眼神出乎意料地坚定，"张老师说过...逃避只会让抑郁更严重。"
林宇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把孙子搂进怀里的冲动。他清了清嗓子："好！那爷爷在旁边给你当后勤，镜头前全交给你！"
吃完早餐，他们前往今天的目的地——凤凰古城的沱江边。一路上，林宇注意到林西不停地搓手指，这是焦虑时的习惯动作。他假装没看见，只是讲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分散孙子的注意力。
沱江两岸的吊脚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青石板路上游客如织。他们找了个人少些的河滩，架好三脚架。林宇最后检查了一遍设备，对林西竖起大拇指："准备好了吗？"
林西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直播开始的几分钟还算顺利。林西有些紧张，但基本能流畅地介绍凤凰古城的历史和风景。直播间人数迅速攀升到五千，弹幕也比平时密集得多。
"大家好...我是小西...今天在凤凰古城..."林西对着镜头微笑，声音轻柔，"这里的水特别清，可以看到很多小鱼..."
起初的弹幕还算友好：
"终于等到你们啦！"
"古城好美！"
"小西今天状态不错！"
但很快，恶意评论开始出现：
"装得挺像啊"
"抑郁症还能到处玩？骗谁呢"
"收了旅游局多少钱？"
林西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刷地变白。林宇的心揪成一团，手指已经悬在结束直播的按钮上方，但他强迫自己等待——给林西一个回应的机会。
"我..."林西的嘴唇颤抖着，眼睛迅速湿润，"我没有装..."
这条回应像是打开了闸门，更多恶意弹幕倾泻而下：
"哭了哭了，演技派！"
"这么会演怎么不去考北影？"
"你爸妈知道你用他们骗同情吗？"
最后一条弹幕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林西的心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胸口的衣服。林宇再也看不下去，正要中断直播，林西却突然抬起头。
"我...我爸妈..."少年的声音破碎但清晰，"他们...他们一年前出车祸...走了..."
弹幕瞬间少了一半，仿佛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我不是...在演戏..."泪水顺着林西的脸颊滚落，但他没有移开视线，"抑郁症...是真的...医生开的药...我每天都要吃..."
林宇悄悄把手机调到直播页面，看到实时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两万。弹幕开始出现两极分化，一部分人继续攻击，但更多人开始为林西说话：
"太过分了！欺负一个孩子！"
"小西不哭！我们相信你！"
"那些喷子有没有人性？"
林西抹了把眼泪，突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对着镜头打开："这是...氟西汀...张医生开的...每天早饭后吃一片..."
这个举动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弹幕风向瞬间转变。无数安慰和支持的留言刷屏，偶尔出现的恶意评论立刻被淹没。直播人数飙升至五万，礼物特效不断炸开屏幕。
"我...我以前真的...很痛苦..."林西的声音渐渐稳定，"觉得活着...没意思...是爷爷...带我看医生...带我出来旅行..."
他转向站在镜头外的林宇，露出一个带着泪水的微笑："还有直播间...好多哥哥姐姐...鼓励我...我才慢慢...好起来..."
弹幕彻底沸腾了：
"小西加油！"
"我们都支持你！"
"不要理那些键盘侠！"
林西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所以...我不会...因为几个坏人...就放弃...我要证明...抑郁症可以好起来...只要...不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