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宿稍作休息后,他们出发前往金鞭溪。林宇一直开着直播,观众人数稳定在三百左右,不少人是被封面上的云海日出吸引进来的。
金鞭溪峡谷幽深,溪水清澈见底,两岸奇峰耸立。没走多远,他们就遇到了一群野生猕猴,正悠闲地在路边和树上活动。
"可以喂吗?"林西小声问,眼睛一直盯着几只小猴子。
"可以,但要小心。"林宇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花生,"来,你试试。"
林西小心翼翼地接过花生,手微微发抖。一只大胆的母猴慢慢靠近,迅速从他手心抓走花生,又敏捷地跳回安全距离。
"它...它碰到我的手了..."林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雀跃。
"再来!"林宇赶紧又抓了一把花生给他。
这次更多猴子围了过来,有只小猴子甚至直接爬上了附近的栏杆,眼巴巴地看着林西。少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一颗接一颗地喂着花生,完全忘记了镜头的存在。
直播间的人数悄然突破五百,弹幕如雪花般飘过:
"孙子笑起来太好看了吧!"
"这治愈的笑容我哭了!"
"爷爷好有爱!"
林宇看着孙子久违的笑容,鼻子一阵发酸。他调整镜头,悄悄记录下这珍贵的时刻。
傍晚回到民宿,林宇惊讶地发现他们的直播视频已经被剪辑成片段,在各大平台传播,#治愈系祖孙旅行#的话题甚至上了热搜。
"小西,咱们火了!"林宇把手机递给正在整理照片的林西。
林西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数万的播放量和上千条评论,大多数都在夸他可爱、阳光,还有很多人分享自己被治愈的感受。
"他们...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们?"林西困惑地问。
"因为你是最棒的孙子啊!"林宇揉乱他的头发,"而且你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像你妈妈。"
提到妈妈,林西的表情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这个情绪调节的速度让林宇暗自惊喜——几周前,任何提及父母的话题都会让林西陷入长时间的消沉。
"爷爷,我们明天还直播吗?"临睡前,林西突然问道。
"你想播吗?"林宇反问。
林西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嗯...我想试试...自己说更多..."
这个回答让林宇差点跳起来欢呼。他强装镇定:"好!那明天你当主主播,爷爷给你当助手!"
夜深人静时,林宇独自在院子里复盘这一天的进展。林西的状态好转速度超出预期,但他知道抑郁症的康复不是直线上升的,随时可能有反复。手机震动起来,是张明远的视频通话请求。
"情况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屏幕里的"道士"心理学家看起来也很惊喜,"林西开始主动社交,这是重大突破。不过..."
"不过什么?"林宇追问。
"他还没有真正面对父母去世的心结。"张明远推了推眼镜,"根据我的评估,他内心可能有很强的自责情绪,这是需要处理的核心问题。"
林宇点点头。他也有同样的感觉,林西每次提到父母时那种微妙的表情变化,不仅仅是悲伤,还有更深的东西。
"我会找合适的机会。"他承诺道。
第二天,林西果然履行诺言,主动承担了更多直播任务。虽然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经常需要爷爷救场,但已经能够对着镜头介绍景点和分享感受。观众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害羞少年的努力,弹幕里满是鼓励和支持。
"小西,你看这条。"林宇指着一条弹幕念道,"'小哥哥加油!你让我想起了我弟弟,他也在经历困难时期'。"
林西眨眨眼,对着镜头小声说:"谢...谢谢...你弟弟也...也会好起来的..."
这条回应引发了一波弹幕狂潮,直播间人数突破了两千。很多人开始分享自己或亲友对抗抑郁的经历,气氛温暖而治愈。
"原来...有这么多人..."林西看着这些留言,声音哽咽,"都经历过..."
"是啊,所以你不是一个人。"林宇轻声说,"大家都会好起来的,你也是。"
林西深深吸了口气,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谢谢你们...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一刻,直播间的人数突然飙升到五千,弹幕密密麻麻几乎遮住了整个屏幕。林宇看着孙子挺直的背影,知道这次旅行已经取得了比预期更好的效果。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游览了张家界的各大景点。林西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食欲明显增加,晚上也不再辗转反侧。他开始主动规划行程,甚至学会了简单的视频剪辑,帮着爷爷把每天的直播精华片段上传到账号上。
他们的账号粉丝已经突破三万,有媒体开始联系采访,还有旅游公司提出赞助。林宇一一婉拒,只接受了一家心理健康公益组织的连线邀请,在直播中简单分享了"如何陪伴情绪低落的家人"的经验——当然,全都包装成了"张大师"的建议。
第七天晚上,林宇决定实施他和张明远商定的计划——带林西去一个远离光污染的地方看星星,创造机会让他打开心结。
民宿老板推荐了后山的一块平地,还贴心地借给他们帐篷和睡袋。入夜后,祖孙俩打着手电筒来到这片空地,铺开野餐垫躺下。张家界的夜空果然名不虚传,银河清晰可见,繁星如同撒落的钻石。
"爷爷。"沉默许久后,林西突然开口。
"嗯?"
"那天...爸爸妈妈出事那天..."林西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们...我们吵架了..."
林宇心头一紧,但没有打断,只是轻轻握住了孙子的手。
"我说...我说我恨他们...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们..."林西的泪水在星光下闪烁,"然后...然后第二天他们就..."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林西蜷缩成一团,哭得浑身发抖。林宇立刻将他搂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是你的错,小西。"林宇坚定地说,"那只是个可怕的巧合。"
"但...但如果我没说那些话..."
"每个人都会生气,都会说气话。"林宇打断他的自责,"你爸爸妈妈小时候也经常跟我吵架,说过更难听的话呢!"
林西抬起头,泪眼婆娑:"真的?"
"当然!"林宇擦去他的泪水,"你爸爸十六岁时,因为我们不给他买摩托车,整整一个月不跟我说话!后来还离家出走过呢!"
这个真实的故事似乎让林西好受了些。他重新躺下,靠在爷爷身边,继续仰望星空。
"张大师说,"林宇小心翼翼地引入专业观点,"我们的大脑在悲伤时会编造各种'如果',好像只要做了不同选择就能改变结果。但这都是幻觉。车祸是意外,跟你说了什么完全无关。"
林西安静地听着,呼吸逐渐平稳。
"而且,"林宇继续道,"你爸爸妈妈最了解你了,他们知道那是气话。就像你知道他们永远爱你一样。"
夜风轻拂,林西的啜泣渐渐停止。他指向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那是...木星吗?"
"对,旁边那是土星。"林宇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题接下去。
"妈妈说过...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林西轻声说,"你说...他们能看见我们吗?"
"当然能。"林宇搂紧孙子,"而且他们一定很为你骄傲。这么勇敢,这么坚强。"
林西没有再说话,但林宇能感觉到,长久以来压在他心上的重担似乎轻了一些。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却璀璨夺目。
回民宿的路上,林西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临睡前,他甚至主动提出明天要尝试一个人完成整个直播。
"真的?"林宇惊喜地问。
"嗯。"林西点点头,虽然还是有些害羞,但眼神已经坚定了许多,"我想...试试。"
林宇强忍着欢呼的冲动,只是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好!爷爷给你当摄影师!"
夜深人静,确认林西熟睡后,林宇给张明远发了条长消息,详细汇报了今晚的突破。对方很快回复:
"重大进展!他已经开始释放自责情绪,这是康复的关键一步。继续保持稳定支持,但注意不要急于求成。药物需要调整吗?"
林宇查看了林西的药盒——按照医嘱,明天开始应该增加到一片。他回复道:"明天加量,会密切观察反应。"
放下手机,林宇望向窗外的星空。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