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林鱼去房间整理毕业典礼的发言稿，林宇则坐在阳台上乘凉。初夏的晚风带着花香，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星辰。十年前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屋，和现在明亮的公寓，仿佛是两个世界。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女士的微信：「老林，后天我带李教授一起参加小鱼典礼，她对你很感兴趣，你们认识一下？」
林宇苦笑着摇头。这些年张女士没少给他介绍对象，每次都被婉拒。他正想着怎么回复，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抽泣声。
转身看见林鱼站在阳台门边，泪流满面。
"鱼鱼？怎么了？"林宇慌忙站起来。
"爸..."林鱼用手背抹着眼泪，"我刚才...听到你说'心里装着两个人'..."
林宇这才明白，女儿听到了他和张女士的电话。他轻轻拉过林鱼，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她的背："是啊，你和妈妈。"
林鱼哭得更凶了，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我一直...一直怕你是因为我才不找...如果是因为我..."
"傻孩子。"林宇打断她，声音温柔却坚定，"这是爸爸自己的选择。有些人在心里住下了，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句话让林鱼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父亲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这十年，他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从吝啬鬼变成社区里最受欢迎的父亲，却始终守着对亡妻的思念。
"我去泡茶！"林鱼突然说，转身跑向厨房。几分钟后，她端出一个精致的茶壶和两个杯子——这是她去年用第一笔实习工资买的，一直舍不得用。
林宇认出这是他一直想买却嫌贵的正山小种，惊讶地挑眉："这不是你珍藏的..."
"今天就想喝这个！"林鱼固执地倒了两杯，递给他一杯，"干杯！为了...为了后天我的精彩演讲！"
茶香氤氲中，父女俩碰杯。林宇知道，这是女儿表达爱的方式——就像他十年前用星星胡萝卜便当表达的一样。
林宇抿着茶，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天，他刚穿越过来时见到的那个瑟缩的小女孩。如今的林鱼自信阳光，即将从名牌大学毕业，而他们的关系也从最初的紧张对立变成了无话不谈。
夜深了，林鱼去睡觉后，林宇独自坐在客厅，翻看着那本他们一起制作的"记忆手工书"。十年间，这本手工书不断增厚，里面不仅有亡妻的照片，还有林鱼从小到大的成长点滴，以及他们父女共同度过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翻到最后一页，是林鱼高中毕业时写的一段话：「给世界上最棒的爸爸：谢谢你教会我，爱不是用钱衡量的，而是用时间和心意。虽然你有时候还是抠门得让人抓狂（比如坚持用洗过十次的保鲜膜），但我知道，那是因为你把最好的都留给了我。爱你的鱼鱼。」
林宇眼眶发热。这十年，他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原主人设和任务要求，在"抠门"与"关爱"之间走出了一条独特的路。他依然节俭，但不再极端；依然精打细算，但懂得什么时候该花钱；依然保留着原主的部分习惯，但赋予了它们新的意义。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明媚。林宇穿着那件深蓝色西装，胸前别着林鱼亲手做的胸针——用她小时候那条蓝围巾的边角料制成。张女士果然带着一位优雅的中年女性坐在他旁边，全程热情地介绍着对方的学术成就。
"林先生一个人把女儿培养得这么优秀，真是了不起。"李教授微笑着说，目光中带着欣赏。
林宇礼貌地点头致谢，注意力却全在台上正在发言的林鱼身上。那个曾经连举手回答问题都不敢的小女孩，如今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自信得令人移不开眼。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我的父亲。"林鱼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目光穿过人群直视林宇，"他教会我最宝贵的一课：生活中真正的奢侈不是昂贵的物品，而是有人愿意为你花时间、用心思。爸爸，谢谢你那些星星胡萝卜便当，谢谢你把妈妈的围巾改造成我的书包，谢谢你让我明白，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
掌声雷动。林宇低下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他感觉到李教授投来理解的目光，和张女士无奈的叹息。
"看来我是没机会了。"李教授轻声说，却带着善意的微笑，"您女儿说得对，真正的奢侈确实不是钱能买到的。"
典礼结束后，林鱼飞奔过来扑进林宇怀里，完全不顾自己还穿着学士服和高跟鞋。"爸爸！我讲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林宇故意板着脸，却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就是最后那段太肉麻了，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鱼哈哈大笑，挽起他的胳膊："走！我请你吃大餐！今天不许拒绝！"
"家里还有..."
"土豆和鸡蛋是吧？"林鱼翻了个白眼，"今天休想！我提前一个月就订了翠湖轩的位置，押金都交了，不吃就浪费了！"
听到"浪费"二字，林宇假装痛心疾首地摇头："那...那只能去了。下不为例啊！"
翠湖轩是城里最好的餐厅，人均消费相当于林宇半个月的菜钱。看着女儿熟练地点菜，和侍者讨论葡萄酒搭配，林宇恍惚间想起十年前那个连超市试吃都不敢多拿的小女孩。现在的林鱼，已经长成了一个懂得享受生活也会规划未来的出色女性。
"爸，尝尝这个法式鹅肝，超赞！"林鱼兴奋地把一小块美食送到他盘子里。
林宇小心地尝了一口，眉头舒展："嗯，是不错...不过要我说，还没我做的蛋包饭好吃。"
"得了吧！"林鱼笑出声，"不过说真的，我永远忘不了你那些便当。大学四年，食堂的饭我都看不上眼。"
父女俩边吃边聊，从林鱼即将开始的工作聊到林宇的退休计划。当提到要不要换个更大的房子时，林宇下意识地摇头："现在的够住了，省下的钱可以..."
"可以留着应急，我知道！"林鱼顽皮地接话，"你的经典台词嘛！"
回家的路上，林鱼突然严肃起来："爸，有件事我想了很久...等我工作稳定后，我想搬出去住。"
林宇脚步一顿，胸口莫名发紧。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但真正面对时还是难以适应。"...好啊，省得你天天嫌我唠叨。"
"我会找离公司近的地方，"林鱼继续说，眼睛亮晶晶的，"但周末一定回来吃饭！你得给我做便当，让我带回宿舍吃！"
"想得美，便当盒要自己洗啊！"
父女俩的笑声回荡在夜色中。就在这时，林宇眼前突然跳出系统提示：
[洗白进度：100%。最终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达成"完美父亲"成就。请选择：1.立即返回原世界；2.停留至自然寿命终结。]
看着身旁哼着歌的林鱼，他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2"。
[确认选择，系统休眠中，祝生活愉快。]
"爸，你怎么了？"林鱼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什么，"林宇揽过女儿的肩膀，"就是在想，等你搬出去后，家里那些剩菜终于不用抢着吃了。"
"喂！明明是你老抢我的好不好！"
......
五年后，城郊的湖边。
"爸！你又偷用我的高级鱼饵！"林鱼气鼓鼓地夺过林宇手中的钓竿，检查饵盒，"这盒要两百多呢！"
退休后的林宇戴着草帽，悠闲地靠在折叠椅上："反正你买都买了，不用多浪费。"
"天啊，你这抠门毛病是改不了了！"林鱼夸张地扶额，却忍不住偷笑。她现在已经是一家创意公司的总监，经济宽裕，却依然保留着父亲教给她的节俭习惯——只是更加平衡。
"这不叫抠门，叫物尽其用。"林宇老神在在地纠正，看着湖面上的浮标，"跟你说，我昨天算了一笔账，要是当年不省那些钱，现在哪能提前退休天天钓鱼？"
林鱼翻了个白眼，却悄悄把新买的防晒衣披在父亲肩上："省归省，该花的还得花。这衣服防晒指数高，湖边紫外线强。"
林宇摸了摸衣服料子，故意皱眉："多少钱？"
"商场打折，才三百多！"林鱼立刻说，眼睛滴溜溜转，明显把价格说低了至少一半。
"败家女。"林宇哼了一声，却把衣服裹紧了些，"晚上想吃什么？"
"蛋包饭！要星星胡萝卜那种！"
夕阳西下，湖面泛起金色的波光。两把钓竿静静架在岸边，父女俩的影子在暮色中拉得很长，融为一处。
如今的林鱼开朗自信，事业有成，而他们的父女关系比任何数据都更能证明"洗白"的成功。但最重要的或许是，他不再是扮演"林宇"，而就是林鱼的父亲。
"爸，浮标动了！"林鱼突然压低声音。
林宇熟练地提起钓竿，一条银光闪闪的大鱼跃出水面。父女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今晚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