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后院,就听见前门被“砰砰”砸响,夹杂着钱掌柜尖厉的叫嚷:“张天师!就是这家!那妖妇就在里面!快收了她!”还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来不及了!
林宇当机立断:“翻墙!”
王芊芊虽怀孕数月,但身为妖类,身体轻盈敏捷远胜常人。她反手握住林宇的手,低声道:“夫君,抱紧我!”
说罢,她足尖轻轻一点,身形飘然而起,竟带着林宇轻松越过了近一人高的后院土墙,落入墙外的草丛中。
几乎在他们落地的同时,客栈前门被轰然撞开,火把的光芒和厉喝声涌入院内。
“追!他们跑了!”钱掌柜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哼,雕虫小技,焉能逃出贫道掌心!”那张天师冷哼一声,似乎施展了什么术法,一股无形的追踪之力扩散开来。
林宇和王芊芊不敢停留,借着夜色和草丛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官道另一侧的密林狂奔。
“去邻县!”林宇喘息着低声道,“那里人多眼杂,或许能避开追踪!”
“好!”王芊芊应道。她虽带着一个人,速度却丝毫不慢,甚至还能分心留意身后的动静。她敏锐的感知能察觉到那股锁定他们的气息正在逼近。
“这样不行,他追得太紧!”王芊芊咬牙,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林宇,“夫君,信我吗?”
林宇毫不犹豫:“信!”
王芊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深吸一口气,背后那双瑰丽的蝶翼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凝实了许多,散发出柔和却强大的妖力波动。她将林宇更紧地拉向自己:“我带你走!”
七彩流光一闪,林宇只觉身体一轻,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王芊芊竟扇动蝶翼,揽着他低空疾飞起来!速度远比奔跑快上数倍!
夜风在耳边呼啸,林宇紧紧抱着妻子,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微微颤抖,知道此举定然耗费她大量妖力,尤其是在孕期。但他没有出声,只是更用力地回抱她,给予无声的支持。
身后传来张天师惊疑不定的声音:“竟能化形飞行?看来道行不浅!妖孽,哪里逃!”一道金光似乎从后方射来,但被王芊芊敏捷地躲过,没入黑暗之中。
王芊芊咬紧牙关,不顾妖力消耗,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一道淡彩流光,掠过田野山丘,迅速将身后的追兵和那令人窒息的天师威压远远抛开。
不知飞了多久,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王芊芊的翅膀光芒变得黯淡,速度也慢了下来。她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落下,脚步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额上全是虚汗。
“芊芊!”林宇连忙扶住她,心疼不已,“快歇歇!”
王芊芊靠在他怀里,喘息着摇摇头:“无妨,只是力竭…休息一下就好。应该…暂时甩掉他们了。”
林宇看着她疲惫却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无限怜惜与敬佩。他扶着她坐下,取出水囊喂她喝水。
朝阳初升,照亮了这对亡命鸳鸯的身影。虽然前途未卜,身后有追兵,但两人彼此依靠,眼中并无绝望。
“夫君,连累你了……”王芊芊低声道。
“胡说。”林宇打断她,擦去她额角的汗珠,“夫妻本是一体,何来连累?只是接下来,我们要更小心了。”
他望着通往邻县的方向,目光沉静:“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换个身份,我们重新开始。”
王芊芊依偎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只要与他在一起,便是天涯亡命,亦无所惧。
风雨同途,方见真情。经此一劫,两人的羁绊愈发深厚不可分。
在密林山坳中歇息了约莫一个时辰,王芊芊苍白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红润,但眉宇间的疲惫依旧难以掩饰。强行催动妖力远遁,对她孕体的消耗极大。
林宇心疼不已,将最后一点干粮和水都喂给她,自己则强忍着饥渴。
他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声鸟鸣,再无追兵的迹象,那张天师似乎并未立刻追来,或许是被甩开了,或许是需要时间重新追踪。
“此地不宜久留。”林宇扶起王芊芊,低声道,“临县虽近,但人多眼杂,难保没有那钱掌柜或天师的眼线。我们需再走远些。”
王芊芊点点头,强撑着站起来:“我还能走。”
这一次,林宇没再让她动用妖力。两人互相搀扶着,避开官道,专走偏僻小径,向着更远的南方而行。
饿了便采些野果,渴了便饮山泉,夜晚则寻山洞或破庙栖身。林宇将王芊芊护得极好,尽可能让她多休息。
如此昼伏夜出、风餐露宿地走了七八日,终于抵达了百里外一座名为“清源”的小县城。此县规模不大,民风相对淳朴,距离云来客栈所在的官道已有相当距离,应较为安全。
入城之前,王芊芊稍作调息,动用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妖力,迷惑了城门口昏昏欲睡的老兵,轻而易举地“弄”到了两份看似合规的路引文书,化名为“林安”与“王氏”。妖族的一些小术法,用于凡人之事,往往有奇效。
进入清源县,两人都松了口气。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店暂住下来,好好休整了两日,洗去一身风尘与疲惫。
接下来便是生计问题。他们带来的银钱虽不少,但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开客栈是两人最熟悉的行当,也是相对容易融入当地、不引人怀疑的营生。
林宇谨慎地观察了几天,最终在县城一条相对安静、住户多是本地老街坊的巷子里,盘下了一个带小院子的临街铺面。这里原本是一家经营不善的小茶馆,位置不算顶好,但胜在清静,租金也便宜。
这一次,林宇和王芊芊达成了共识:绝不张扬,低调求生。客栈不再起“云来”那样招摇的名字,只简单挂了块“林家小店”的木牌。
规模也极小,只有五六间客房,主要做那些走亲访友、或是偶尔进城办事的本地熟客生意,不接待大型商队,也尽量不与同行争利。
“如今你身子最要紧,万事不可操劳。”林宇将王芊芊安顿在收拾干净的后院正房,语气不容置疑,“店里的一切杂事,我来做。你只需安心养胎,至多……在房里看看账本便是。”
王芊芊看着夫君认真忙碌的身影,心中既暖又酸。她知他是为自己好,但让她全然闲着,她也过意不去。况且,孕期已近尾声,她妖族体质强健,其实并无太多不适。
“夫君,我哪有那般娇弱?”她柔声抗议,“做些轻省活计不妨事的。你一个人又要灶上忙活,又要招呼客人,还要打扫房间,哪里忙得过来?”
林宇却异常坚持:“忙不过来便少接些客人。无非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不及你万一重要。听话,待孩子平安出生,你再帮忙不迟。”他深知生产对于女子而言是一道鬼门关,即便王芊芊是妖,他也丝毫不敢大意。
于是,小小的“林家小店”便如此开了张。林宇既是掌柜,又是厨子,还是跑堂小二。
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熬粥蒸馒头,准备小菜;客人来了,他笑脸相迎,端茶送水,收拾房间;客人走了,他清洗床单,打扫院落。一天下来,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
王芊芊则被“勒令”待在后方。她实在闲不住,便坐在柜台后的小隔间里,帮着核核小账,或是为林宇缝补浆洗衣物。
她的手极巧,即便用料普通,做出的饭菜也格外可口,缝补的衣物针脚细密匀称。偶尔有熟客见到她,只当是掌柜身子不便的內眷,并不多加留意。
日子便在这般清贫却安宁的忙碌中缓缓流淌。清源县生活节奏慢,邻里大多和善,见林宇一人操持辛苦,有时还会送来些自家种的菜蔬。
林宇也投桃报李,客人少时,常坐在门口与街坊闲聊,很快便融入了这里。
转眼又是月余。王芊芊的产期近了。林宇早已偷偷备好了热水、剪刀、干净的布条等物,甚至私下向一位老稳婆请教了些注意事项,心中却依旧紧张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