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奶奶把碗推给他，眼神复杂，"甭管你打什么主意，能干正事就好。"
林宇心头一暖，大口吃起来。正吃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沈晓兰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本书，欲言又止。
"晓兰？"林宇放下碗。
沈晓兰明显有些尴尬："我...我来找李大爷问点事..."她目光落在林宇手中的碗上，似乎很惊讶他在家吃正经饭。
林宇突然想起什么："你高中毕业对吧？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是在县城垃圾堆里捡来的农业技术资料，上面有些关于土壤改良的内容。
沈晓兰迟疑地接过，扫了几眼："《柑橘栽培技术》？你看这个干什么？"
"随便看看。"林宇故作随意，"上面说沙质土壤适合种柑橘？"
"理论上是的..."沈晓兰惊讶地看着他，"但咱们这儿从来没人种过。"
两人正说着，李大爷从屋里出来，热情地招呼沈晓兰。原来她是来帮老人读信的。林宇识相地退回院子，但心思已经活络起来。沈晓兰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如果能争取她的帮助...
下午，林宇又去了趟村南的沙坡地，这次带了把小铲子，挖了几处土样小心包好。回村时路过供销社，墙上刷着大红标语："勤劳致富光荣，争当万元户！"
供销社王主任正在门口卸货，看见林宇，习惯性地皱眉，但没像往常那样赶人。看来早上的好事已经传开了。
"王主任，"林宇主动打招呼，"咱们供销社收水果不？"
王主任一愣："收是收，但得是好货。你问这干啥？"
"随便问问。"林宇笑笑，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宇白天忙着帮村里老人干活，晚上则想方设法避开赵虎一伙。他的名声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大多数人还是持观望态度，但至少不再见他就躲了。
第五天清晨，林宇决定去趟县城。他需要更多关于柑橘种植的资料，也想看看销路情况。跟奶奶说去镇上找工作，他揣着仅有的二十块钱出发了。
八十年代的小县城热闹非凡。街上已经有了个体户，卖衣服的，修手表的，甚至还有一家新开的录像厅。林宇直奔新华书店，在农业技术柜台前蹲了半天，可惜书太贵，他根本买不起。
"同志，能不能让我看看这本？"他指着《南方果树栽培》问售货员。
售货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打量着他流里流气的打扮："你有介绍信吗？"
林宇傻眼。这年头买书还要介绍信？
正当他沮丧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张阿姨，他是我们村的，我给他担保。"
转头一看，沈晓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抱着几本账本。原来她今天来县城帮村里办事。
"晓兰？你认识他？"售货员狐疑地问。
"嗯。"沈晓兰点头，没多做解释，但足以让售货员态度软化。
最终，林宇得以在柜台前翻阅那本宝贵的书籍，还偷偷记下了几个关键点。沈晓兰办完事回来时，他还在如饥似渴地抄写着。
"你真要种柑橘？"沈晓兰小声问。
林宇点头："村南那片沙坡地正合适。但需要技术，还有启动资金..."
"那本书第三十六页有扦插繁殖技术，可以省下买苗的钱。"沈晓兰突然说，然后快步走开，好像怕被人看见和他说话似的。
林宇愣住了。这姑娘竟然真的懂农业技术？他连忙翻到那一页，果然找到了相关信息。看来沈晓兰不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她对农业也有研究。
离开书店，林宇又去了趟农贸市场。在水果区，他发现柑橘价格不菲，而且都是外地运来的。摊主抱怨说本地没人种，运输成本高，所以卖得贵。
"要是附近有人种，我包销！"摊主信誓旦旦地说。
这句话让林宇心跳加速。销路有保障了！他兴冲冲地往回走，路过县农业局时，听见里面正在开技术培训会，讲的正是柑橘种植。林宇灵机一动，蹲在窗户下偷听起来。
"...土壤pH值很关键...""...防治红蜘蛛要用..."
他拼命记着这些陌生但宝贵的知识，直到会议结束。出来的人里，他意外看到了沈晓兰的身影，原来她是来参加培训的！
沈晓兰也看见了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林宇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溜走了。
回村的路上，林宇满脑子都是柑橘种植计划。但首先，他得解决赵虎这个麻烦。正想着，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声。回头一看，沈晓兰骑着辆二八杠追了上来。
"上车，我载你一段。"她气喘吁吁地说。
林宇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土路颠簸，他不得不扶着沈晓兰的腰，能感觉到她瞬间绷紧了身体。
"谢谢你的书。"林宇打破沉默。
"你...真的变了。"沈晓兰头也不回地说，"为什么？"
林宇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人总得有点追求。"
"赵虎他们..."
"我会处理。"林宇声音坚定。
沈晓兰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真打算种柑橘...我可以帮忙。县农技站的刘技术员是我表舅。"
林宇心头一热。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但还没等他道谢，前方路口突然跳出三个人影——正是赵虎和他的跟班！
"好啊！"赵虎满脸狰狞，"我说怎么最近躲着我们，原来勾搭上村支书闺女了！"
沈晓兰一个急刹车，林宇差点摔下来。他立刻跳下车，挡在沈晓兰前面："虎哥，误会..."
"误会个屁！"赵虎一把揪住林宇的衣领，"今晚老地方，不来...你知道后果！"说完狠狠瞪了沈晓兰一眼，扬长而去。
沈晓兰脸色苍白："他...他们..."
"别怕。"林宇安慰道，"我送你回家。"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林宇知道，今晚和赵虎的摊牌不可避免。而这场冲突，将决定他能否真正开始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