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燕顺势邀请林宇一起用餐。整顿饭，林宇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谈话方向，避免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话题。他询问江清月的学业、爱好，听她讲述在孤儿院的生活和养老院做义工的趣事，每一个字都如获至宝。
"林叔叔是做什么的？"江清月突然反问。
"我开了一家小公司，帮人寻找失散的亲人。"林宇回答，看到江清月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最近在做一个公益项目，资助孤儿院的孩子上学。"
"真的吗？"江清月眼睛一亮，"阳光孤儿院有几个弟弟妹妹成绩很好，但可能没钱上高中..."
"清月。"陈晓燕轻声提醒，"别一见面就麻烦人家。"
"没关系。"林宇微笑，"把联系方式给我，我让人去了解情况。"
江清月开心地笑了，那个笑容让林宇想起相册里五岁的她。他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还戴着那根褪色的红绳——陈晓燕当年亲手编的平安绳。
饭后，陈晓燕借口有事要先走，让林宇送江清月回家。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给父女俩独处的机会。
"你家在哪？我开车送你。"林宇说。
"不用了，我想走一走。"江清月摇头，"林叔叔，谢谢你今天的帮助。孤儿院的孩子们...很不容易。"
林宇点点头："我明白。其实我也在找我的家人..."
江清月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吗？那你...找到家人了吗？"
"找到了。"林宇看着她的眼睛，"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但最终还是找到了。"
"真好。"江清月轻声说，"我刚和妈妈相认，还有点不习惯。她对我太好了，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还亲自下厨...其实我不挑食的，但她总问我喜欢吃什么。"
林宇喉咙发紧："她...等你很久了。"
"她说爸爸也一直在找我。"江清月突然说，"但他们离婚了，因为感情不和。"
林宇的心跳加速："你...想见你爸爸吗？"
江清月思考了一会儿："有点害怕。妈妈说他是好人，只是他们不合适...但我怕他会失望。我不是他记忆中的小女孩了。"
"他不会失望的。"林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一定以你为傲。"
分别时，江清月主动加了林宇的微信："林叔叔，有空可以来家里吃饭。妈妈做饭真的很好吃。"
林宇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动。微信提示音响起，是陈晓燕发来的消息："她喜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
林宇没有回复。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江清月终有一天会知道真相，而他必须在那之前证明自己值得被称作"父亲"。
回到家，林宇翻开笔记本，开始列清单：江清月喜欢的食物（根据今天观察：不爱吃胡萝卜，喜欢酸甜口）、她的学习需求（需要一台新电脑备考）、她的生日（下个月十五号）...每一个细节都珍贵如金。
江清月将书包甩在沙发上，哼着小曲走进厨房。自从和陈晓燕相认后，这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就成了她的家。墙上挂着她们母女这一个月来的合照，冰箱上贴满了陈晓燕写的便利贴："记得喝牛奶"、"钥匙在抽屉里"、"爱你"。
"妈，我回来了！"江清月从冰箱取出一盒酸奶，用勺子挖着吃。今天是周五，陈晓燕在超市上晚班，要九点才回来。
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上面贴着便签："清月，这是你的转学材料，有空看看。——妈妈"
江清月拿着酸奶坐到沙发上，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她的身份证明、孤儿院出具的证明，还有一份转学申请表。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发票从中滑落——"月寻亲缘咨询服务公司，亲子鉴定服务，5000元"。
"月寻..."江清月喃喃自语，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她拿起手机搜索这家公司，屏幕上立刻跳出相关信息，董事长一栏赫然写着：林宇。
江清月的勺子掉在地上。林宇？那个"妈妈的朋友"林叔叔？她迅速翻看公司简介，成立时间是一个多月前——正是她和陈晓燕相认前。
心跳加速，手指颤抖着点开公司相册。在一张开业剪彩的照片中，林宇西装革履地站在中间，而角落里，她看到了陈晓燕的侧影。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江清月翻出微信里"林叔叔"的对话框，往上滑动查看历史消息。那些看似随意的问候、对她生活的关心，现在想来都别有用心。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最新一条消息："清月，周末有空吗？想请你和妈妈吃饭。——林叔叔"
这不是邀请，这是陷阱。
江清月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她需要更多证据。冲进陈晓燕的卧室，她开始翻找——床头柜、衣柜、梳妆台...最后在书架最上层发现了一个锁着的木盒。
钥匙就在旁边的笔筒里。
盒子里是一叠泛黄的照片和文件。最上面是江清月五岁前的照片，下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签署日期是江清月失踪后三个月。再往下...她的呼吸停滞了——一沓寻人启事，每一张上都有陈晓燕手写的修改痕迹，而最初印刷的联系电话被粗暴地划掉，旁边写着："勿联系此号码，对方已放弃寻找。"
江清月的视线模糊了。原来"感情不和离婚"是谎言，真相是父亲放弃了她，而母亲独自坚持寻找了十二年。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显示"林叔叔"。江清月抹了把眼泪，按下接听键。
"清月？"林宇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周末的饭局..."
"为什么骗我？"江清月直接打断他，"你根本不是妈妈的朋友，你是我父亲，而且...而且你根本不想找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在家吗？我现在过来。"林宇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
"不必了！"
"清月，我们需要谈谈。半小时后到。"电话挂断了。
江清月坐在床边，感到一阵眩晕。她该告诉陈晓燕吗？该逃跑吗？还是该面对这个抛弃她的"父亲"？
门铃准时在半小时后响起。江清月深吸一口气去开门。林宇站在门外，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没有打领带，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进来吧。"江清月转身走向客厅，没有看他。
林宇轻轻带上门，在沙发边缘坐下，没有像上次那样自在。"你发现了。"这不是问句。
"发现你骗我？还是发现你根本不想找我？"江清月的声音颤抖，"你们为什么要撒谎？"
林宇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这里面是你失踪后所有的报警记录、寻人启事原件...还有我这两年的心理咨询记录。"他停顿了一下，"清月，我没有骗你现在的我，但我必须为过去的我道歉。"
"什么意思？"
"我..."林宇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失踪后，我崩溃了。无法接受现实，选择了逃避。我说了不可原谅的话，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你妈妈离开我是对的。"
江清月攥紧拳头："你说'再生一个就好'？"
林宇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话。"
"那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过了十二年才良心发现？"
"因为..."林宇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江清月看不懂的情绪，"因为我终于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欠你和你妈妈一个道歉，更欠你们一个真正的家人。"
江清月别过脸去："太迟了。我有妈妈就够了。"
"我理解。"林宇的声音很轻，"我不求你原谅。但请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不是作为父亲，只是作为...一个悔过的人。"
他打开文件袋，取出一叠资料："这是我为阳光孤儿院设立的助学基金文件，还有几家其他福利院的资助计划。如果你愿意，可以参与管理。"
江清月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资助金额高达数百万。"你哪来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