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林宇已经站在高三(7)班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叠彩色卡纸。这是他昨晚熬夜准备的"学习目标卡"，打算让每个学生写下本学期的物理学习目标。
教室门锁着，但透过窗户，他看到陈默已经坐在位置上埋头看书。这个学霸总是第一个到校。林宇轻轻敲门，陈默抬头，推了推眼镜，迟疑地走过来开门。
"老师早。"陈默的声音细如蚊蚋，眼神躲闪，似乎还在适应"新版本"的林老师。
"早啊，陈默。"林宇笑着走进教室，"这么用功？看的什么书？"
陈默犹豫了一下，把书的封面翻过来——《量子物理简史》。
林宇挑眉："大学内容啊，有兴趣？"
"随便...看看。"陈默低声回答，像是做好了被嘲讽"好高骛远"的准备。
"厉害。"林宇真诚地赞叹，"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大学时辅修过量子力学。"
陈默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没料到这个回应。林宇忍住笑意，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他："这是我大学时的笔记，可能对你有帮助。"
陈默接过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和工整的图示让他呼吸都轻了几分。"谢...谢谢老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客气。"林宇拍拍他的肩，"对了，能帮我个忙吗？把这些卡片发到每个同学桌上。"
陈默点点头，动作麻利地开始分发。林宇注意到他走路时有些跛，右腿似乎不太灵便。奇怪，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学生们陆续到校，看到桌上的彩色卡片和林宇脸上的微笑，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以往这个时候，原主都是板着脸站在讲台上，准备训斥迟到的学生。
"同学们早。"林宇拍拍手，"今天课前，我们先做个小活动。"
他拿起一张卡片示范："在卡片上写下你们这学期的物理学习目标，可以是大目标，比如'考上某大学的物理系'；也可以是小目标，比如'弄懂牛顿第三定律'。写完后贴在课桌右上角，每天提醒自己。"
教室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学习委员刘晓雨举手："老师，目标写得太简单会被批评吗？"
"只要是认真思考后写下的，都值得尊重。"林宇环视全班，"记住，这是你们自己的目标，不是用来讨好我的。"
学生们开始低头书写。林宇走下讲台巡视，看到张浩正对着卡片发呆。
"没想好写什么？"林宇轻声问。
张浩撇撇嘴："我物理从来没及格过。"
"那就写'本学期物理及格'，怎么样？"林宇建议，"或者更高一点，65分？"
张浩狐疑地看他一眼："您认真的？"
"当然。"林宇点头，"而且我相信你能做到。"
张浩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在卡片上写下"物理及格"，字迹歪歪扭扭却格外用力。
林宇继续巡视，在陈默桌前停下。卡片上写着"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省一等奖"，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很有志气。"林宇微笑，"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陈默的耳尖红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下课铃响，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讨论着这个"奇怪"的物理课。林宇收拾教案时，发现李小雨磨蹭到最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有事吗，小雨？"林宇主动问。
李小雨绞着手指："老师...您真的会帮我们实现目标吗？"
"我会尽我所能。"林宇认真地说，"但最终实现目标的，是你们自己的努力。"
李小雨咬了咬嘴唇："那...那如果我想提高实验成绩，该怎么办？我...我总是不敢动手。"
"放学后可以留下来，实验室对你开放。"林宇想了想，"或者，你可以和陈默一组，他动手能力很强。"
"陈默？"李小雨瞪大眼睛，"他...他从来不跟人合作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宇眨眨眼，"我听说你语文很好，也许可以互相帮助？"
李小雨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林宇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原主记忆里曾当众嘲笑她"笨手笨脚"，胸口一阵发闷。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正在讨论月考成绩。物理组组长赵老师——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教师——看到林宇进来，冷哼一声："林老师，你们班这次物理平均分提高了5分，但实验题得分还是垫底。"
"有进步就是好事。"林宇不卑不亢，"实验部分我会加强。"
"听说你上课不讲题，让学生自己讨论？"赵老师皱眉，"高三了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升学率怎么办？"
"学生主动思考比被动听讲更有效。"林宇平静地回答。
"胡闹！"赵老师拍桌而起，"我教了三十年物理，还不知道什么方法有效？"
办公室气氛骤然紧张。其他老师假装忙碌，实则竖起耳朵。江若若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担忧地看了林宇一眼。
"赵老师经验丰富，我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林宇语气诚恳，"不如这样，下周我准备一节公开课，请您指导？"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老师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午休时间，林宇在食堂遇到了江若若。她端着餐盘主动坐到林宇对面："听说你和赵老师杠上了？"
"算不上杠，只是教学方法不同。"林宇喝了口汤，"对了，你知道陈默的腿是怎么回事吗？"
江若若的表情黯淡下来："初一那年车祸，父母双亡，他自己也伤了右腿。本来活泼开朗的一个孩子，从那以后就..."她叹了口气，"这些你应该知道的啊？"
林宇心头一紧——原主当然知道，但从未放在心上。"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他含糊其辞。
"林老师，"江若若突然压低声音，"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对学生这么关心，教学方法也大变样...办公室里都在议论。"
林宇放下筷子："如果我告诉你，我突然意识到教育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信吗？"
"我信。"江若若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也经历过这种顿悟时刻。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变化太大会招来非议，尤其是赵老师那种老派人物。"
"谢谢提醒。"林宇微笑，"不过为了学生，值得冒险。"
江若若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低头继续吃饭，嘴角却微微上扬。
下午放学后，林宇按照计划前往张浩家。根据张浩提供的地址，他来到城西一片老旧小区。楼道里灯光昏暗，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药味。
敲开503室的门，一个佝偻着背、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警惕地看着他："你找谁？"
"奶奶好，我是张浩的班主任林宇。"林宇出示教师证，"来家访的。"
老人的表情从警惕变成惊慌："浩浩又闯祸了？老师您别生气，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
"您误会了。"林宇连忙解释，"张浩最近表现很好，我是来报喜的。"
老人愣在原地，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真...真的？"
屋内狭小却整洁，唯一的沙发上铺着洗得发白的毛巾。墙上挂着张浩从小到大的照片，最新的一张是初中毕业照。林宇注意到照片里张浩笑得灿烂，完全没有现在的阴郁。
"浩浩说他每天放学都直接回家。"老人给林宇倒了杯茶，手抖得洒出一些，"但我猜他可能...没说实话。"
林宇接过茶杯："他确实有时会晚归，但最近改变很大。"他详细讲述了张浩在课堂上的进步，特别强调了物理课上的积极表现。
老人听着听着，眼泪无声地落下："自从他爸妈离婚，谁都不要他，这孩子就...就变了个人。老师您是第一个来家访还说浩浩好话的..."
林宇心头一酸："张浩很孝顺，经常提起您。听说您每周要去透析两次？"
"唉，老毛病了。"老人摆摆手，"就是苦了浩浩，小小年纪要照顾我..."
"奶奶，学校有些补助政策，我帮张浩申请了。"林宇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他自己的工资，"还有，社区医院我有熟人，可以帮忙调整透析时间，不耽误张浩上课。"
老人颤抖着接过信封，眼泪再也止不住："老师...老师您真是好人...浩浩遇上您，是他的福气..."
离开时，林宇在楼道里遇到了刚回来的张浩。少年手里拎着菜和药，看到林宇时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老...老师？"
"刚拜访完你奶奶。"林宇拍拍他的肩，"她很高兴听到你的进步。"
张浩的眼圈红了："你...你没告诉她我以前的那些事吧？"
"那些不重要。"林宇轻声说，"重要的是你现在和未来的表现。"他指了指张浩手中的菜，"会做饭？"
"只会简单的。"张浩低头，"奶奶身体好的时候都是她做..."
"我大学时独居四年，练就了一手厨艺。"林宇笑道，"改天来教你几道快手菜，既营养又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