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哽咽的"谢谢老师"。
回校取东西时，林宇发现物理实验室还亮着灯。推门一看，陈默和李小雨正在操作台前做实验，桌上摊着《光学实验指导》。
"还没走？"林宇走过去。
两人吓了一跳。李小雨结结巴巴地解释："老、老师，我们...我们在补实验课..."
"陈默在教我凸透镜成像规律。"她鼓起勇气补充道，"我...我总记不住物距像距的关系。"
陈默站在一旁，罕见地主动开口："小雨理解力其实很好，就是缺乏自信。"
林宇心头一暖："需要我指导吗？"
"不用，陈默讲得很清楚。"李小雨脸上泛起红晕，"他说...说我的问题是不敢动手，所以让我多操作几次。"
林宇注意到陈默说这话时，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这个孤僻的学霸，居然真的愿意帮助同学。
"很好，你们继续。"林宇退后几步，"走时记得关灯锁门。"
走出实验室，林宇的心里充满成就感。短短几周，班级的氛围已经有了明显变化。学生们开始互帮互助，连最难接近的陈默都开始敞开心扉。
办公室里，江若若正在加班批改作业。看到林宇回来，她抬头一笑："听说你今天去张浩家家访了？"
"嗯，情况比想象的困难。"林宇简单描述了张浩家的处境。
江若若的表情变得柔和："你知道吗，办公室里都在传你变了个人。有人说你暑假撞到头失忆了，有人说你恋爱了..."她狡黠地眨眨眼，"我该信哪个版本？"
"信我想成为更好老师这个版本。"林宇笑着拿起公文包，"这么晚了，需要送你回家吗？"
"不用，我骑电动车。"江若若站起身，突然正色道，"林老师，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你的改变很棒。"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一种无声的理解在彼此间流淌。林宇突然意识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江若若是第一个真正"看见"他改变的人。
走出校门，夜风轻拂。林宇回头看了眼教学楼，实验室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到两个埋头实验的身影。而在远处城西的某个老旧小区里，张浩可能正在给奶奶讲述学校的趣事。
清晨的校园还笼罩在薄雾中，林宇站在操场边，目光锁定在跑道上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上——陈默。这个瘦高的男生每天清晨都会独自跑步，右腿明显使不上力，却固执地坚持着。
林宇走近时，陈默正弯腰喘气，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看到老师，他条件反射般站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早啊，陈默。"林宇递过一瓶水，"每天都这么锻炼？"
陈默接过水，喉结上下滚动："嗯，习惯了。"
"腿...疼吗？"林宇轻声问。
陈默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水瓶发出轻微的响声。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不疼。"
林宇没有追问，转而聊起即将到来的物理竞赛。但分别前，他状似随意地说："放学后有空吗？我想请教你几个量子力学的问题。"
陈默明显愣了一下，点点头："好的，老师。"
办公室里，林宇查阅着陈默的学籍档案。初一那年，档案里有一份车祸事故说明：父母当场死亡，陈默右腿粉碎性骨折，住院三个月。监护人一栏现在填的是"姑姑陈丽"，联系方式是个已经停机的手机号。
"找什么呢？这么认真。"江若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宇合上档案："陈默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多少？"
"父母双亡，跟姑姑住，但听说关系不太好。"江若若压低声音，"他姑姑很少来家长会，有老师反映联系不上。怎么了？"
"他的腿伤，我想帮他看看。"
江若若挑眉："你？"
"我大学室友现在是骨科医生，在省立医院。"林宇解释道，"陈默这样的好苗子，不能因为腿伤耽误了前途。"
江若若的眼神柔和下来："林老师，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放学后，陈默如约来到办公室。林宇已经准备好了几道量子力学的难题，两人讨论了一会儿。陈默讲解时眼中闪烁着罕见的光彩，语速加快，手势也变得生动。
"陈默，"讨论告一段落，林宇突然问，"你的腿，想过去医院看看吗？"
陈默的身体瞬间僵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膝："看...看什么？"
"我朋友是骨科专家，他说像你这种情况，很可能还有改善空间。"林宇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明天周六，我约了他，一起去看看？"
陈默的眼镜片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剧烈颤动起来："为...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林宇直视他的眼睛，"不仅是你聪明的头脑，还有你的腿。"
陈默的嘴唇颤抖着，最终只挤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好"。
周六上午，省立医院骨科诊室。赵医生——林宇的大学室友，仔细检查着陈默的腿伤。
"骨折愈合得不错，但当时手术有些仓促，肌腱粘连严重。"赵医生指着X光片，"可以做松解手术，配合康复训练，走路基本能恢复正常，跑步可能还会有点跛。"
"真的...能好？"陈默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不是完全恢复，但比现在强很多。"赵医生转向林宇，"不过手术费加康复治疗，大概需要五万左右。"
陈默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他低头整理裤腿："谢谢医生，我...我觉得现在这样也行。"
回程的公交车上，陈默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林宇也没说话，只是在他到站时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任何时候需要帮助，随时打给我。"
陈默接过纸条，手指微微发抖，最终低声道谢后下车离去。
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老旧小区门口，林宇下定决心。当天下午，他联系了几位大学同学，发起了一个小型募捐，自己则拿出了两个月工资。
周一清晨，林宇早早来到教室，将一张银行卡放进陈默的课桌。附带的纸条上写着："手术费已解决，密码是你物理竞赛的报名号。——林老师"
陈默发现这张卡片时，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抬头看向讲台上的林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林宇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批改作业。
课间，陈默一瘸一拐地走到讲台前，将卡片推回来："老师，我不能接受。"
"不是白给的。"林宇头也不抬，"等你大学毕业工作了，要连本带利还我。"
陈默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相信你的潜力。"林宇终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不仅是在物理竞赛上拿奖，更是将来能为社会做出更大贡献。健康的身体是实现这些的基础。"
陈默的眼中泛起水光，他迅速低头，抓起卡片转身离去。但林宇看到了，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学霸，肩膀在微微颤抖。
当天下午，林宇在办公室起草了一份"阳光助学"计划书，准备系统性地帮助像陈默这样有困难的学生。正埋头修改时，一杯热咖啡放在了他面前。
"加班？"江若若拉过椅子坐下，目光扫过计划书，"'阳光助学'？你要搞慈善？"
"嗯，想系统性地帮助有需要的学生。"林宇喝了口咖啡，温度刚好，"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心理辅导、学业指导等。"
江若若皱眉："你知道学校里有多少困难学生吗？凭你一己之力..."
"能做多少做多少。"林宇打断她，"至少比什么都不做强。"
"我不是反对。"江若若叹气，"只是担心你...太过投入。有些学生的问题不是钱能解决的。"
"所以才需要全方位的帮助。"林宇指着计划书，"比如张浩，他需要的不只是奶奶的医疗费减免，还有心理疏导；李小雨实验课恐惧，需要针对性训练..."
江若若静静听着，眼神逐渐柔和："林宇，你变了太多...但我喜欢这个改变。"
这句直白的称赞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江若若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下周家长会，陈默的姑姑会来吗？"
"我联系不上她。"林宇皱眉，"电话是空号。"
"果然..."江若若欲言又止，"有传言说，他姑姑其实很少管他，他一直一个人住在那套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