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心猛地一沉。难怪陈默总是最后一个离校，难怪他的校服永远整洁却略显宽大——那是一个独自生活的孩子笨拙地照顾自己的证据。
第二天，林宇去了陈默家。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正打算离开时，隔壁老太太探头出来："找小默？他一般放学后直接去医院照顾他妈妈。"
"他妈妈？"林宇一愣，"不是已经..."
"哦，我说的是病房里的妈妈。"老太太摇头，"可怜的孩子，每周都去精神病院看他妈妈，风雨无阻。"
林宇如遭雷击。档案里明明写着父母双亡！
根据老太太提供的模糊地址，林宇找到了城郊的精神病院。在前台询问时，护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陈老师的同事吧？陈默那孩子今天还没来。"
"陈老师？"
"陈默的妈妈，陈雪老师。车祸后精神受了刺激，时好时坏。"护士叹气，"那孩子每周都来，给他妈妈带书，讲学校的事。虽然他妈妈大多时候认不出他。"
林宇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悄悄在访客区等待，不久后看到陈默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量子物理趣谈》。
透过半开的门缝，林宇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坐在床边，眼神空洞。陈默蹲在她面前，轻声细语地讲着学校的事，语气温柔得不像那个寡言少语的学霸。
"妈，我们班新来了个转学生...物理老师变了好多，他借给我量子力学的笔记..."陈默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可能要去做个手术，腿会好一点...您别担心，不贵的..."
女人突然伸手抚摸陈默的头发："小默又长高了..."然后眼神再次涣散，"你是谁家的孩子？"
陈默的肩膀垮了一瞬，又立刻挺直："我是您儿子，妈妈。"
林宇轻轻带上门，没有打扰这对母子。回程的公交上，他修改了"阳光助学"计划，加入了"心理支持"和"家庭关怀"两个新板块。
一周后，陈默请了三天假去做手术。林宇每天都去医院，不仅看望陈默，还去看望了他妈妈。当陈雪老师清醒的短暂时刻，林宇向她保证会照顾好陈默。
"谢谢您，林老师。"陈雪流着泪说，"小默从小就懂事，从不说自己的难处..."
"我明白。"林宇轻声安慰，"他是个优秀的孩子，您把他教育得很好。"
手术很成功。康复期间，林宇组织班上同学轮流去陈默家帮忙——李小雨负责整理笔记，张浩帮忙买菜，班长刘晓雨则每天打电话陪陈默聊天解闷。这个曾经孤僻的学霸，第一次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
与此同时，"阳光助学"计划悄然启动。林宇不仅用自己的工资，还动员了校友和社会资源。张浩的奶奶获得了社区医疗援助；李小雨参加了专门克服实验恐惧的小组；班上其他有各种困难的学生也都得到了针对性帮助。
最令人惊喜的是，这些帮助很快见到了成效。期中考试，高三(7)班的物理平均分从年级倒数第三跃升至正数第五。而陈默，尽管还在康复期，却拿下了物理竞赛的市级一等奖。
"林老师，您到底施了什么魔法？"年级主任在教师会议上惊叹，"你们班的学习氛围简直焕然一新！"
林宇笑而不答。他看向窗外的操场，那里，陈默正小心翼翼地尝试慢跑，右腿的姿势已经比之前自然许多；张浩和几个曾经逃课成性的学生自发组成了学习小组；李小雨则自信地在实验室指导其他同学做实验...
放学铃响起，学生们陆续离开。林宇收拾教案时，发现讲台上多了一个手工制作的卡片。打开一看，里面是全班同学的签名和简短留言：
"谢谢您没放弃我。——张浩"
"我终于不怕实验课了！——李小雨"
"您让我相信未来还有希望。——陈默"
......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全班合照，背面写着："高三(7)班全体同学致最棒的林老师"。
林宇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小心地将卡片收进抽屉，锁上门准备离开。走廊上，江若若靠在窗边等他。
"被学生告白了？"她调侃道，眼中却带着真诚的喜悦。
"比告白更珍贵。"林宇微笑，"是信任。"
两人并肩走出校园。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入了那群刚刚离校的学生们的背影中。
周一早晨的物理课上，林宇正在讲课，目光扫过教室时，第三排靠窗的空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茵茵又没来？"林宇皱眉问道。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班长刘晓雨举手："老师，她刚发信息说路上堵车，要迟到十分钟。"
林宇点点头继续讲课，心里却记下了这件事。王茵茵，那个总是安静得像只小兔子的女生，最近行为有些反常。
二十分钟后，教室门被轻轻推开。王茵茵低着头快步走进来，额前的刘海被汗水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校服领口歪斜，膝盖处还有一小块污渍，像是匆忙中摔了一跤。
"报告。"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林宇暂停讲课："进来吧，下次尽量准时。"
王茵茵缩着脖子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全程不敢抬头与任何人对视。当她经过张浩身边时，这个曾经的问题学生突然皱起眉头，悄悄凑近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下课铃响，学生们鱼贯而出。林宇注意到王茵茵磨蹭到最后才收拾书包，动作慢得像在拖延时间。
"王茵茵，能帮我整理一下实验器材吗？"林宇状似随意地问道。
女孩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迟疑几秒才点点头。等其他同学都离开后，林宇关上教室门，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林宇开门见山，"你一向很守时，但这周已经迟到三次了。"
王茵茵的手指绞在一起，骨节泛白："我...我睡过头了。"
"真的只是这样？"林宇放柔声音，"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我。老师会帮你。"
王茵茵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泛起水光，却倔强地摇头："真的没事，老师。我...我以后一定准时。"
林宇知道逼问无益，转而问道："午饭吃了吗？"
"吃...吃了。"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王茵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林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正好多带了一个。你先吃着，帮我整理完器材再回教室。"
王茵茵迟疑地接过三明治，小声道谢。她吃得很快，却依然保持着奇怪的优雅，像是饿极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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