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条件困难,她平时连一瓶一块钱的矿泉水都舍不得买,都是自己带水杯。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心中蔓延。有困惑,有不安,还有一丝极其微小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暖意?是因为这瓶饮料吗?还是因为那被当做“跑腿费”的几块钱?
她摇了摇头,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无论如何,林宇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她收拾好心情,背起沉重的书包,里面除了她自己的书本,还多了那本属于林宇的、几乎空白的练习册。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射在空旷的走廊上。
她不知道那个恶劣的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只是本能地,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脆弱的校园生活。
而离开学校的林宇,双手插在裤兜里,听着身边王洋几人嘻嘻哈哈地讨论着晚上去哪里玩,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
强行对黄雨沫好只会吓到她,维持原主的“索取”模式,但在细节上给予她不曾得到的“回报”,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渗透,或许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第一步,算是勉强迈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让她从被动接受“跑腿费”,到主动愿意“教”他。
第二天清晨,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凉意,高三(七)班的教室已经坐了不少埋头苦读的学生。
黄雨沫到得很早,她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后排那个依旧空着的位置。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属于林宇的数学练习册,指尖在上面无意识地摩挲着。册子里,所有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空白处,都已经用清秀工整的字迹填上了答案。
甚至在一些复杂的题目旁边,还用极细的笔标注了简要的解题思路。她昨晚熬夜了很久,一方面是习惯性的学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本册子。
她不知道林宇为什么要她写答案,是懒得自己想,还是……别的?她不敢深想,只是本能地按照要求做到最好,甚至超出了要求。
教室门口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哗,以林宇为首的几个男生晃了进来。他们似乎永远都睡不醒,带着一身校外带来的、与教室格格不入的散漫气息。黄雨沫立刻低下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林宇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把书包随意往桌上一扔,发出“嘭”的一声响,引得几个前排正在早读的同学不满地回头,但在接触到他那没什么表情的眼神时,又迅速转了回去。
他看到了桌上那本摊开的练习册,以及上面工整的字迹。他随手拿起来翻看,目光在那些娟秀的字迹和旁边的解题备注上停留了片刻。和他预想的一样,黄雨沫完成得很认真,甚至有些过于认真了。
他站起身,走向前排。黄雨沫感觉到阴影笼罩下来,身体瞬间绷紧,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练习册被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叩叩”的轻响。“写得这么慢?”林宇开口,依旧是那副带着点不耐烦的腔调,“下次快点。”
黄雨沫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
林宇拿起练习册,却没有立刻离开。他顿了顿,似乎才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牛奶和一个还带着热气的茶叶蛋,放在黄雨沫的桌上。
“跑腿的。”他言简意赅,然后转身回了座位,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交易。
教室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几个看到这一幕的学生交换着惊讶的眼神。林宇给黄雨沫带早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不是一直使唤黄雨沫跑腿,还经常嘲笑她是个只会读书的“木头”吗?
黄雨沫也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桌上那盒印着可爱图案的牛奶和散发着食物香气的茶叶蛋,大脑一片空白。
牛奶是温的,握在手里暖暖的。茶叶蛋的棕褐色外壳上有着细密的裂纹,诱人的香气钻入鼻腔。这……又是“跑腿费”?
她家境不好,早餐通常就是一个冷掉的馒头或者前一天晚上的剩饭,很少能吃到这样热乎乎、有营养的东西。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腔,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是阴谋吗?是新的捉弄?
她不敢确定,但胃里因为饥饿而产生的轻微绞痛,以及食物真实的热度和香气,都在强烈地诱惑着她。
最终,生理的需求和那一点点隐秘的渴望战胜了不安。她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将牛奶和茶叶蛋塞进抽屉里,打算等课间再偷偷吃掉。
第一节课是英语。林宇依旧没有睡觉,他摊开原主那本和新书没太大区别的英语课本,试图跟上老师的节奏。
他注意到前排的黄雨沫始终保持着端正的坐姿,认真听讲,笔记做得飞快。
课间操时间,学生们鱼贯而出。黄雨沫照例落在最后,等她走出教室时,大部分学生已经下楼了。她摸了摸抽屉里的牛奶和茶叶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出来。
林宇和王洋几人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操场。王洋用手肘碰了碰林宇,挤眉弄眼:“宇哥,你真给那书呆子带早餐了?咋,换套路了?”
林宇嗤笑一声,模仿着原主那种混不吝的语气:“使唤狗还得扔根骨头呢。让她帮忙写作业,总得给点甜头,不然下次不认真写了怎么办?”他刻意把声音放大了一些,确保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同学都能听到。
这个解释似乎说服了王洋他们。“也是,宇哥聪明!”王洋附和道,“让她乖乖听话,比逼急了强。”
周围的同学也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林宇还是那个林宇,只不过变得更“精明”了,懂得用点小恩小惠来笼络人,让黄雨沫更心甘情愿地被他使唤。虽然依旧不齿他的行为,但这个理由至少比“林宇突然变好人”更容易让人接受。
黄雨沫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了林宇的话。她脚步顿了顿,心底那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像被冷水浇了一下,迅速冷却下去。
果然……是这样吗?只是为了让“骨头”更听话。她抿紧了嘴唇,加快了脚步,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屈辱和失落。她在期待什么呢?林宇那样的人,怎么可能……
然而,当她做完操,趁着混乱回到教室,准备拿出那已经冷掉的牛奶和茶叶蛋时,却发现抽屉里多了两张崭新的、折叠整齐的纸巾。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后排。林宇正趴在桌上,似乎又睡着了。
是他放的吗?也许是吧。他看到了她早上偷偷把早餐藏起来的样子?
黄雨沫握着那两张柔软的纸巾,心情更加复杂了。即使是“骨头”,也被给予了擦拭的纸巾。这种细微处的、近乎矛盾的“体贴”,比直接的恶言恶语更让她心乱。
下午有一节自习课。林宇再次拿着空白的物理作业本走到黄雨沫桌前,这次他没扔,只是放在她桌上。“老规矩。”他说道,目光扫过她桌上摊开的、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写清楚点。”
黄雨沫默默地接过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