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喝完碗里的水,开始仔细思考下一步。住下来只是第一步。维持人设的同时,要如何自然而然地展现自己的能力?
教书是必然的,但绝不能像原主那样瞎教。或许可以从给村里的孩子讲讲有趣的故事、启蒙识字开始?或者帮村里看看账目、写写书信?
最重要的是,要与刘杏儿和村民们真诚地相处,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诚意,而是落难书生逐渐安定下来、真心想要回报乡邻的表现。
西屋很快收拾了出来,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刘杏儿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野菜粥和两个杂粮饼子。“先生,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您先垫垫肚子。”
“已经很好了,多谢杏儿姑娘。”林宇真诚地道谢,接过食物。食物的香气让他胃里叫嚣得更厉害,但他依旧吃得很快却并不狼吞虎咽,维持着基本的礼仪。
刘杏儿在一旁悄悄看着,觉得这位新来的先生虽然落魄,但说话斯文,举止有礼,和村里那些粗豪的汉子很不一样,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好感。
傍晚,刘大山打了些野味回来,刘杏儿做了顿相对丰盛的晚饭。
饭桌上,刘大山好奇地问起林宇的“学问”,林宇谨慎地回答,只说自己读过四书,但天资有限,于科举无望,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和惭愧,更显得真实。
刘大山安慰道:“嗨,读书识字就是天大的本事了!咱们村里有个老童生,眼睛不行了,娃娃们都没处认字。林先生你来了正好!”
林宇顺势道:“若乡亲们不嫌弃,林某愿尽绵薄之力。”
是夜,林宇躺在西屋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窗外隐约的风声和虫鸣,身体依旧疲惫,精神却异常清醒。
他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融入了枣溪村。接下来,就是如何一步步洗刷原主本可能带来的污名,真正用自己的学识和行动,赢得尊重,照顾好身边人,尤其是那个善良的姑娘刘杏儿。
晨光熹微,透过西屋窗户的缝隙,在地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痕。林宇睁开眼,短暂的迷茫后,迅速清醒过来。身体的疲惫感仍在,但那股濒死的饥渴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获新生般的踏实感。
他起身,仔细地将那件破旧长衫抚平,尽管补丁摞补丁,但干净整洁是他目前唯一能维持的体面。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院子里,刘杏儿已经起身,正拿着扫帚打扫院落,动作麻利轻快。看到林宇出来,她脸上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林先生,您醒了?灶上温着热水,您先洗漱。早饭一会儿就好。”
“有劳杏儿姑娘了。”林宇颔首微笑,依言去灶房舀了热水。简单的洗漱后,整个人更清爽了几分。
刘大山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擦拭猎叉的布巾,招呼道:“林先生,歇得可好?乡下地方简陋,委屈你了。”
“刘叔言重了,能得一安身之所,林某已是感激不尽,何来委屈。”林宇语气真诚,“日后还要多多叨扰,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刘叔和杏儿姑娘千万别客气。”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几声试探性的咳嗽。王里正拄着拐杖,身后跟着几个村民,探头走了进来。
“林先生,歇得好?”王里正笑呵呵地问候。
“托里正和各位乡亲的福,一夜安眠。”林宇拱手回礼。
寒暄两句,王里正便切入正题:“林先生,昨日你说可教导蒙童,村里人听了都高兴得很。咱们枣溪村穷,请不起正经夫子,娃娃们都是睁眼瞎。你看……这事?”
林宇早已料到此事,从容应道:“承蒙里正和乡亲们信得过,林某虽才疏学浅,但蒙学启蒙,教导娃娃们认字明理,尚可尽力。只是不知村里有多少孩童愿来?又该在何处授课?”
“愿来的肯定不少!”一个村民抢着说,“俺家狗蛋都八岁了,整天野跑,能认几个字将来也好找活计!”
“俺家丫头也想来听听,成不?”另一个妇人小声问。
“成,咋不成!女娃认几个字也是好的!”王里正一锤定音,“地方嘛……村东头那间废弃的祠堂倒是宽敞,就是破旧了些,收拾收拾也能用。”
林宇点头:“破旧无妨,能遮风避雨即可。只是桌椅笔墨……”
“桌椅好办,各家凑点木板墩子就行!笔墨纸砚……”王里正皱了眉,这可是金贵东西。
林宇微微一笑:“里正不必忧心。启蒙之初,无需昂贵纸砚。可于祠堂空地铺上细沙,以树枝代笔,练习写字,经济实惠。待娃娃们稍有基础,再以便宜草纸练习不迟。”
此言一出,王里正和村民们都眼睛一亮。“沙盘练字?这法子好!省钱!”“还是林先生有见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林宇这个方法,既解决了物资匮乏的难题,又显得他确实懂得因材施教、灵活变通,并非死读书的迂腐之人,无形中提升了他的可靠度。
“既如此,咱们今日就动手收拾祠堂!”王里正雷厉风行,立刻招呼村民们。
林宇主动请缨:“我也一同前去,出份力。”“哎,哪能让先生干粗活……”
刘大山忙道。“无妨,众人拾柴火焰高。”林宇坚持。他深知要融入这里,就不能端着所谓的“读书人”架子,必须身体力行。
于是,吃完刘杏儿准备的简单早饭——依旧是杂粮饼子和稀粥,但分量似乎比昨日足了些——林宇便随众人前往村东祠堂。
祠堂果然破败,蛛网密布,积灰甚厚。但骨架尚存,空间也足够大。
村民们干劲十足,搬的搬,扫的扫,擦的擦。林宇也没闲着,挽起袖子(虽然长衫不便,但他动作利落),帮忙擦拭窗棂,整理杂物,甚至还能根据祠堂结构,提出哪里适合做讲台,哪里让孩子们坐更合适,显得有条不紊。
他干的不是最重的活,但那认真投入、毫不惜力的态度,都被村民们看在眼里。原本因他“读书人”身份而产生的那点距离感,在共同的劳动中消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