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娇娇笑着应下,转头看向书房。透过窗纸,能看到林宇伏案工作的剪影。这半年来,丈夫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虽然外表还是那个清高的书生,内里却多了份温柔与担当。他会在她咳嗽时默默熬一碗梨汤,会在她生辰时"顺手"带回一盒胭脂,会在她熬夜做绣活时"恰好"过来吹灭油灯...
最让她感动的是,林宇开始教她识字。不是敷衍了事,而是像对待他的学生一样认真。现在她已经能读懂简单的书信,甚至能写下自己的名字——不再是歪歪扭扭的描画,而是端端正正的楷书。
"师娘!"阿福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孩子抱着一只肥硕的野兔跑进院子,"我爹打的,送给先生和师娘过年!"
杨娇娇笑着接过,摸摸孩子的头:"你爹太客气了。近来学业如何?"
"先生说我有进步!"阿福骄傲地挺起胸膛,"昨天我还作了一首诗呢!'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一个温润的声音接上后两句。林宇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眼中带着赞许,"陈毅的诗,你从何处学来?"
阿福眨眨眼:"上次听先生念的,我就记下了。"
林宇罕见地露出笑容:"记性不错。进来吧,今日讲《论语》。"
看着丈夫和学生走进书房的背影,杨娇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幸福感。这个曾经冰冷的家,如今充满了生机与温暖。
除夕夜,林家张灯结彩。杨娇娇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还破例温了一壶酒。林宇拿出一支精致的银簪送给她:"新年新气象。"
杨娇娇接过簪子,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她嫁入林家以来,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我...我给夫君做了件新衣..."她跑进卧室,捧出一件深蓝色长衫,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竹叶纹。
林宇接过,当即换上了。长衫合身挺括,衬得他越发清俊儒雅。
"很好看。"他轻声说,"谢谢你,娇娇。"
窗外,爆竹声声,辞旧迎新。屋内,夫妻二人举杯对饮,相视而笑。在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一个曾经破碎的家庭,正悄然重生。
春寒料峭的二月清晨,林宇正在学堂带领学生们晨读。朗朗读书声穿过薄雾,飘荡在宁静的村庄上空。
"先生!先生!"阿福气喘吁吁地冲进学堂,打断了诵读,"村口来了个怪人,说要见您!"
林宇皱眉放下书卷:"何等样人?"
"一个老书生,穿得破破烂烂的,说要讨教学问!"阿福眼睛瞪得溜圆,"村长让我来请您去看看。"
林宇略一思索,吩咐学生们温习功课,自己则跟着阿福向村口走去。晨雾中,隐约可见槐树下围着一群村民,中间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拄着竹杖,背着一个破旧书箱。
"林先生来了!"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路。
老者转过身来,林宇这才看清他的样貌——约莫六十岁年纪,须发花白,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不似寻常乞丐。
"这位老先生..."林宇拱手行礼。
"不敢当。"老者回礼,声音沙哑却有力,"老朽途经贵村,听闻有位林先生学问了得,特来请教。"
林宇敏锐地注意到,老者行礼的姿势极为标准,甚至带着几分官场气息,绝非普通落魄书生。
"请教不敢当,互相切磋罢了。"林宇不动声色,"寒舍简陋,老先生若不嫌弃,可移步一叙。"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拄着竹杖跟上林宇的步伐。村民们好奇地张望,却也不敢打扰,渐渐散去了。
回到林家小院,杨娇娇正在晾晒刚洗好的被褥。看到丈夫带回一个陌生老者,她微微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来。
"夫君,这位是..."
"一位路过的老先生。"林宇介绍道,"烦请备茶。"
杨娇娇会意,转身去了厨房。她如今已有四个月身孕,虽然还未显怀,但动作明显比从前轻柔了许多。
书房内,老者环顾四周,目光在书架上停留片刻,突然问道:"林先生对《春秋》微言大义,有何见解?"
这是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通常只有科举高段才会涉及。林宇心下了然,这分明是一场考验。
"《春秋》笔削之间,寓褒贬,别善恶。"林宇从容答道,"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
老者眉毛微挑:"既如此,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今之乱臣贼子,何以不惧?"
"非《春秋》之力衰,乃读《春秋》者不得其法。"林宇不慌不忙,"今人读经,或寻章摘句以谋利禄,或穿凿附会以媚权贵,岂能得其真义?"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换了话题:"闻先生屡试不第,可有怨怼?"
这个问题直指原主最痛处。林宇沉默片刻,缓缓道:"科举取士,本为朝廷选拔真才。若因才学不济而落第,何怨之有?若因其他缘由..."他顿了顿,"亦只怪自己不识时务。"
这句意味深长的回答让老者神色微变。就在这时,杨娇娇端着茶盘轻轻敲门。
"进来。"林宇道。
杨娇娇低头奉茶,动作优雅得体。老者接过茶盏时,突然问道:"这位是尊夫人?好生面善。"
林宇介绍道:"内子杨氏,乃本县杨地主之女。"
"杨地主?"老者若有所思,"可是杨明德先生?"
杨娇娇惊讶抬头:"老先生认识家父?"
老者笑而不答,转而看向杨娇娇微微隆起的小腹:"恭喜二位了。老朽略通医术,观夫人气色,似有血虚之症,孕期需多加调养。"
林宇心头一紧。杨娇娇确实因长期劳累而体质虚弱,怀孕后更是常常头晕目眩,他正为此担忧。
"老先生慧眼。"林宇诚恳道,"可有良方?"
老者从破旧书箱中取出纸笔,写下一个药方:"当归、熟地、黄芪...早晚各一服,连用七日。"
杨娇娇接过药方,感激地福了福身。林宇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心中一痛。原主不仅折磨妻子,还曾强迫她喝避子汤,直到他穿越过来才停用。如今这个孩子,是杨娇娇期盼已久的。
"多谢老先生。"林宇郑重道谢。
老者摆摆手,突然问道:"林先生可曾想过再赴科场?"
林宇摇头:"在下才疏学浅,如今开馆授徒,也算不辜负圣贤教诲。"
"可惜了。"老者轻叹,"以先生之才,若遇明主..."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衙役打扮的人匆匆跑进来:"大人!可找到您了!府台大人急等着见您呢!"
老者——不,现在应该称为"大人"了——无奈地摇摇头:"这帮没用的,连半天都瞒不住。"
林宇和杨娇娇惊讶地对视一眼。衙役已经跪倒在地:"学政大人,您微服私访也该带个随从啊!府里都急疯了!"
学政!一省教育之尊,正三品大员!林宇连忙拉着杨娇娇跪下:"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学政哈哈大笑,亲手扶起二人:"何罪之有?本官此行收获颇丰啊!"他转向林宇,眼中满是赞赏,"林先生,方才多有冒犯。实不相瞒,本官听闻贵学堂教导有方,学生连过县试府试,特来一探究竟。"
林宇这才明白过来。学政又看向杨娇娇:"十年前本官途经贵县,曾受令尊款待。杨小姐当时尚幼,想必不记得了。"
杨娇娇惶恐摇头。学政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林宇:"此物赠予贤伉俪,他日若有事,可持此玉佩来省城寻我。"
送走学政一行,杨娇娇腿一软,差点跌倒。林宇连忙扶住她:"没事吧?"
"没、没事..."杨娇娇脸色苍白,"夫君,学政大人为何..."
"嘘。"林宇轻声道,"此事莫要声张。"他扶着妻子坐下,心中思绪万千。学政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句"若遇明主"...难道原主屡试不第另有隐情?
正思索间,系统提示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任务完成度已达100%,可随时选择离开。】
林宇愣住了。这么快?按照以往经验,至少还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达到100%完成度。他看向正在煎药的杨娇娇——她哼着小曲,眉眼间满是宁静满足,与初见时那个憔悴畏缩的妇人判若两人。
离开?现在?
"夫君?"杨娇娇端着药碗走过来,"该喝药了。"
林宇接过碗,却递到她面前:"学政说了,这是给你补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