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晴陡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缓缓走近的男人。
她干裂起皮的嘴唇剧烈的颤抖着,半响才勉强挤出一个稀碎的音节,“舅、舅舅……”
嘴上呼唤着最亲切的称呼,实际上脸色却挂着与之相反的惧怕和慌张,整个人宛若老鼠见了猫一般,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随着程乾缓缓走近,夏婉晴恍惚间,好像又闻到了对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视野中的颜色开始变化。
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场景,整个人惊惧的后退。
但没跑两步,便被带自己来的络腮胡男人抓住了胳膊,粗暴的扔回了原地。
她摇晃着跌坐在地上,顾不上呼痛,害怕的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程乾也垂下眼帘,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神情隐在阳光的阴影下,让人看不清。
“见到舅舅不开心?”
夏婉晴脸色僵硬至极,贝齿紧紧咬着惨白如纸的嘴唇,不敢泄露出丝毫声音,只能用力摇头。
程乾身型修长,哪怕已经年过四十,外表依然英俊,而且身上还自带岁月凝聚过后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但只有靠近他,仔细的接触过,才能看出他那层无害面具下的阴邪之气。
曾经,夏婉晴是很喜欢这个‘舅舅’的。
在付柔的教育下,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有问题,需要对照着照片,录像带,学习那位的一颦一笑,来以此获取爸爸和哥哥们的宠爱。
但这位舅舅在第一次见到她,就表现得很喜欢她。
因为一些原因,他只能背着爸爸和哥哥们偷偷来接近她。
曾经,她每次在他面前刻意作出新学的‘生母’相似的习惯和神态时,他都会搂着她亲切的让她做自己就好了,她永远是他的小公主。
谎话说上数遍,再警惕的人也会迟疑的。
至少她曾经是真的以为自己至少在他这里是特殊的,也真的把他当成了舅舅,直到那件事发生——
一些曾被她刻意淡忘的记忆突然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让夏婉晴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本就单薄的身体因为颤抖,显得越发的柔弱可怜。
可惜,程乾并不是个会怜惜花的人,他甚至连那一身令她胆颤害怕的邪气都没收敛半分。
“你说你有血如意的下落,是真的吗?”
乍然听见他的声音,夏婉晴狠狠颤抖了一下,攥紧了一脚艰难的点头。
是的,她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血如意!
在听说寒爷搜集到了她曾经作恶的证据,要将她交给警方的之后,她只能仓促放出知道血如意下落的风声。
然后她便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
程乾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位‘舅舅’对血如意的偏执似乎没有任何消减,以至于她一洒饵便被他注意到了。
夏婉晴紧紧攥着拳头,强忍着惧怕和他对视,“舅舅,您不是找了他很多年吗,在妈……付柔进去之前,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程乾眼神微动,似乎是被勾起了兴趣,“什么秘密?”
“血如意,在慕家。”
“不要拿这种已经过时的消息来敷衍我。”
程乾皱眉,冷冷的看着她,似是即将失去了耐心一样,不悦的警告,“婉晴,你知道舅舅脾气不好,有什么信息就赶紧说。”
夏婉晴身体又是一颤,牙齿咯吱打颤,“是,是真的,它还在慕家。”
“说谎!我已经找过很多遍了。”
“可慕家人还没死绝呢。”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程乾冷漠讥讽。
夏婉晴眼圈红了红,她强作镇定的缓缓勾起嘴角,声音幽幽。
“舅舅,我有没有血如意您不清楚吗?我指的慕家人是谁,您心知肚明,既然都找了那么多遍了,为何不耐心些把慕家翻过来再找一遍呢,掘地三尺总能找到的。”
程乾冷笑了声,拆穿她的心思,“你是在跟我赌概率?”
“舅舅,我现在命都捏在您手上了,真的没那个胆量跟您耍小心思。”
“……最好是这样。”
程乾冷漠的审视了她一会儿,给立在不远处的络腮胡使了个眼色。
“既然你这么笃定,那在我把东西找到之前,就乖乖待在这儿吧。”
……
帝都儿童医院。
“阿嚏——阿嚏——”
接连不断的喷嚏声打破了病房里的安静,也将慕织语昏昏欲睡的瞌睡虫都赶得一干二净。
她抽了两张纸巾压在鼻子下面,眯起眼,带着几分警惕的朝身后那扇半开的窗户扫去。
窗外天色黑暗,远处是万家灯火和闪烁的霓虹灯,看上去一片平静祥和。
慕织语微微蹙起了眉头,干脆走到窗边,将上半身探出去看,仍然没什么发现。
奇怪,她刚刚明明感觉到了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现在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了,难道是错觉?
她疑惑的抚上自己的胳膊,这里还有被激起的颤栗的余韵。
慕织语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沉吟了片刻,她便给白十九发了条消息——“仔细排查一下医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眼看着短信发送成功了,她才缓缓将心放回去,伸手拉上窗户转身走回床边。
正欲继续坐下,突然感觉不对劲,猛地抬头。
不偏不倚的对上一双幽沉含笑的眼眸。
“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刚刚醒来,久未沾水的嗓子在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干涩和沙哑,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慕织语不答,反而有些愣愣的道:“你醒了。”
“嗯?”白刃寒挑了挑眉。
下一秒,便见她猛地探出手来掀开了身上的被子,一副要给他做全身检查的架势。
白刃寒挡了两下没挡住,只能敞开双臂,随她去了。
慕织语检查很快,确定他状态还算稳定,又放心的坐了回去。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白刃寒耐着性子将先前的问题又重复问了一遍。
他就是被她的喷嚏声音吵醒的,一睁眼便看见她趴在窗户上,神情看起来很奇怪,像是在忌惮着什么一样。
她很少会露出这样的姿态,白刃寒因此有点在意。
慕织语环抱着胳膊,平静的看着他,仍是不答,反问,“你现在还是不想告诉我,给你下毒的人是谁吗?”
白刃寒:“……”看来是问不出来了。
白刃寒眯了眯眼,生硬的岔开了话头,“这两天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事?”
“那可就多了,你想先听哪件?”
“最差的那个。”
“哦,那应该是白之歧了吧,他重新回白氏了,目前正在代替你处理公司的重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