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这通电话之后,白刃寒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慕织语被送到医院之后,胳膊受的伤又被重新处理固定过。
白刃寒幽沉的眸子定定地看了片刻,才缓缓转移到她脸上。
经过这几天的病痛磋磨,她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一大圈,没了醒着时的那股倔强之后,更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了。
“早知道你的计划就是用自己的命去博,当初我就不该容许你再这么继续疯。”
白刃寒声音沉沉地呢喃,语气中蕴含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心疼。
可惜,这句话唯一的听众还沉溺在睡梦中,根本无法给与他任何回应。
他安静的在病房里守护了她许久,但等慕织语醒来时,病房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而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强撑着坐起身,目光落到床边空着的那张椅子上,心中没来由的空落落的。
就好像期待的人或事,没有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一般。
“嘎吱——”
正怔愣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慕织语猛地抬头,看清来人之后,眸光微不可见地黯淡了一瞬,随即整理好情绪,开口。
“舅舅。”
“休息得怎么样?”程乾一边问,一边打量她。
慕织语先摇摇头表示了自己没事,随后才提起这几天发生的事,“……这次还要多谢舅舅。”
程乾收回对她的审视目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没想到夏瑾霆会对你这么绝情。”
慕织语眸色闪了闪,心说不止是你,就连我自己不也是没有想到,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着了道吗?
她摇摇头,苦笑了一声,佯作懊恼的道:“夏瑾霆反应这么大,只能说或许是我戳中了他的痛处吧,我现在真的怀疑血如意其实一直都没有流出过夏家。”
“是吗?”程乾挑了挑眉,看起来持怀疑的态度。
慕织语可无不可的耸耸肩,“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验证,不急于这一时,不是吗?”
“我是还有很多时间,但你呢?”程乾猝不及防的将问题扯到了她身上。
慕织语虚掩在被子里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旋即握紧成拳。
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很多事情瞒不住了,即便只是之前那种心知肚明,表面上却不拆穿的默契也即将消失了。
但她也相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只要自己还能带来足够的利益,程乾一时半会儿不会动自己的。
然而,心里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您都知道了吗?”
“真正的夏婉晴现在在哪?”
慕织语垂着眼眸,思忖了几秒,给了他一个非常模糊的答案,“在她该存在的地方。”
程乾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夏婉晴,听完便将她搁置到一边了,很干脆的换了下一个问题。
“你费尽心机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这次,他的语气多了几分质问的味道,但大体上还是在一个和谐的谈话氛围里。
这倒是让慕织语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稍微往回落了一点。
只要不是直接对她动手,她都有信心可以扭转眼下的局面。
慕织语找回了一点信心,状态立刻放松了些许。
她歪了歪头,笑着反驳。
“你弄反了因果关系,不是我要费尽心机接近你,是你们一直以来都在打扰我的生活,我只是在这个过程中适时地产生了一点好奇心,顺便将之付诸于行动中罢了。”
顿了顿,她又继续漫不经心的道:“不是你特地让白棋绑架我吗,我以另一种方式顺了你的意,难道不好吗?”
“呵呵。”
程乾意味不明的笑了冷声,既没有承认一直以来对她的所作所为,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两人目光轻轻撞上,空气中似有电光火花闪过。
这场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好几分钟,程乾有些耐心告罄,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目的。”
“目的吗?”慕织语重复着这几个字,笑了笑才不疾不徐的道:“因为我现在也对血如意很好奇,所以在这个阶段,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找到它。”
程乾眸色微沉,语气却没什么改变,“然后呢?”
“然后……还没有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慕织语耸耸肩说。
程乾目光深深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笑了,这抹笑意却没能深入眼底。
“你的胆子很大,敢这么明目张胆算计我的,你是第一个。”
慕织语神色不变,像是察觉不到他身上带来的压迫与威胁一般,自嘲:“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劣根性吧。”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慕织语摇头,纠正,“我一直都没有否认过我的身世。”
“但你也一直没有回夏家。”
“承认自己的身世是一回事,但承认我是夏家人,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程乾挑眉,似乎是惊讶一般,“你倒是有个性。”
说完,他话锋一转,“既然你觉得血如意在夏家,那就放手去找吧,我给你时间。”
“多谢……舅舅。”
慕织语脸上缓缓露出笑意,心底的最后那丝不确定也终于落下来了。
这回,他们打的是明牌了!
今后是个什么结果,端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慕织语宠辱不惊的目送了程乾离开,然后也强行出了院。
这次,程乾倒是没有往她的身边派眼线了,至于是不是藏在暗地里……只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这些年盯着她的人多了去了,一时间,她还真不在意。
从程乾的私人医院离开之后,慕织语直接赶去了顾之航那儿。
她在程乾面前表现得镇定从容,事实上不过是逞强罢了。
自己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等不了了!
因此,一见到顾之航,没有寒暄,她便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无论志愿者们二期疗程的恢复有没有达到我们最初的预期,我都必须要接受手术了,我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