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病房倏地陷入死寂。
白雄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怒火因为他的态度再度翻涌、沸腾，手中的楠木拐杖在地板上敲得砰砰作响。
“白刃寒，为了一个女人，你一次次的破例，你还想做什么？！”
白刃寒表情不变，平静的反问，“爷爷倒是说说，我都为她破什么例了。”
“你心里没数吗！从前你对轩轩不闻不问，连个正眼都不肯施给他，如今她带回来两个孩子你倒是上心得很，上赶着对他们好，不就因为他们的妈是那个女人吗！”
白刃寒眼眸微闪，“您都知道了？”
白雄冷笑，毫不留情的讥讽，“能让你鬼迷心窍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
就算他之前对那个云舒有所怀疑，看过孙子遇到她之后做出这些事情之后，也几乎可以肯定了。
白刃寒蓦地沉默下来，幽眸浮动闪烁，似是在嘲讽。
“您瞧，连你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她却一直在回避，一直企图重新逃离我的身边……”
白雄勃然大怒，“我跟你说的是谁个吗！我说的是你偏心的问题！！”
白刃寒根本不惧他的怒火，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就是偏心，谁让她是慕织语呢。”
“你……你是要气死我！”白雄气得脸色漆黑堪比锅底。
白刃寒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倒觉得还好。
不过他也见好就收，顺着老爷子的话茬坦诚，“不过您说得对，对待轩轩我确实有所亏欠。”
白老爷子闻言，脸色终于好转了稍许。
“你清楚就好！”
“嗯。”
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白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面色严厉的警告，“我不管你对后来那两个孩子究竟偏心到什么程度，但你的继承人只能是轩轩。”
“您……”就从未怀疑过他有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吗？
话在口边绕了一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话要是说了，老爷子怕是真要被气出个好歹来。
于是话锋一转，变成——“我亏欠轩轩的，今后都会补偿给他。”
白雄将信将疑的看了他几秒，冷哼一声，“你最好是这样！”
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然而，白刃寒的心还没落下来两秒，又听老爷子提起了矛盾来源之一——
“你早就知道你小……咳，之歧安排了那个私生子回来？”
白刃寒低低的应了一声，对他和盘托出了自己掌握的信息，“上次白奕轩被绑架的事就是白昼联合秦旸做的。”
白雄闻言，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怒不可遏的呵斥，“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是死性不改！”
“所以，您觉得这事是我说到此为止就能结束的吗？上次白奕轩要是命再差点，您怕是就看不到这个重孙子了。”
白雄陡然沉默，铁青的脸上闪过一抹饱含复的失望。
一边是自己的小儿子，一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子和重孙，哪头都是血浓于水，他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头子竟也有要在这里面选择一方的一天。
白刃寒向来洞悉人心，何况眼前的老人从未对他掩饰过。
他暗暗在心里叹息一声，沉着声一字一顿的道：“爷爷，您放心，有一天真到了那一步，我会留下他的命。”
但这命留下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那就是他说了算了。
白雄眼睛颤了颤，终于还是放心的点了点头。
……
医院附近的咖啡馆。
慕织语面前点的一杯冰美式喝得差不多了，才听到熟悉的‘笃笃’声。
她慢条斯理的起身，不卑不亢的和走近的白雄问好。
“白老爷子，刚刚走得仓促，没来得及问您，最近身体恢复得如何？”
“你有心了，我身体恢复得很好，上次老宅你做的事白棋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你，老头子我恐怕差点要留不下这条命了。”
慕织语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
她是刚出白刃寒病房没多远就被扶着白老爷子那个保镖拦住的。
对方说白老爷子有话要和她说，她在这坐了半个小时，将所有可能会提及到的事情都想了个遍，但独独没有想到他找自己要谈的竟然是——
“那种可以延续生命的神秘药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慕织语面色不变，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却倏地绞紧。
白老爷子不如白刃寒消息灵通，还不知道神秘药水的配方就掌握在她手里，只以为她是从某处得到的，想从她这里问清楚源头再下手。
至于原因嘛……
容她恶意的揣测了一下，可能是为了病入膏肓的白之歧？
——‘白之歧身体健全的活着，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慕织语脑中忽然闪过之前白刃寒抱着自己时吐露出的那句真情实感的感慨，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老爷子的神色，本就没有愉悦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她勾了勾唇，索性扯了个谎，“那支药剂是我在A国无意间得到的，具体来源恕我不能告诉您。”
白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面上还维持着和蔼，试图劝说她，“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保你今后安全无虞的离开华国。”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她不配合的话将会遭遇什么了。
这招威吓大法慕织语早就领教过了，如今乍然一听，觉得也不过如此。
她轻扯了下嘴角，平静而坚定的道：“让您失望了，来源我真的不能说，如果您是真的想要，或许从秦旸和他那位盟友身上下手，我和寒爷都推断过，那支药剂恐怕在白昼身上。”
白老爷子神色逐渐认真起来，但又对她的话保留着一丝怀疑。
“你确定真的在他手上？”
“寒爷难道没有跟您提过吗？”
慕织语故作惊讶的问了一句，又适时地继续接上他的问题，“不过这也只是我们的推断，那支药剂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也很想拿回它，可惜能力有限，但白家势力繁茂，或许可以试试找回来呢？”
“你就甘心？”白老爷子目光犀利的审视她。
慕织语苦笑，十分不走心的自嘲，“事到如今，我护不住它了，不在我手上又怎么算我的东西？若能当个人情让出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白老爷子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
“这算我欠你的第二个人情。”
“老爷子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的承了。”
慕织语镇定自若的接上他的话，端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亲自将他送上车，目送着他离开之后，脸上的轻松才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