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慕织语搭在门把手上的手陡然顿住。
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秦伯忽悠小朋友，直到握在手里的手机再一次急促的振动，才倏然回神。
“喂？”
“云舒，你现在在家里吗？”
“对，找我？出什么事？”
“ICU躺着的那个小女孩看着要不行了，你赶紧来一趟医院……”
慕织语精神一震，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猛地收紧，拉开房门走出去。
“好，我马上过来。”
客厅里的一大两小闻言，齐刷刷转头看过来。
慕嘟嘟最先反应过来扔了平板朝她飞奔过来，“妈咪，你要出门吗？”
“对，妈咪的病人不舒服，现在我要去看看她。”
慕织语一边解释一边快速蹲下去换鞋。
慕嘟嘟闻言，第一反应是妹妹不好，立刻提出要跟着一起去。
看穿他的想法，慕织语无奈叹气，“妈咪没有开玩笑，这次真的不是，糖糖现在在古堡跟你们爹地在一起呢，你不放心妹妹的话，要不跟秦爷爷一起去古堡陪妹妹？”
慕嘟嘟有点心动，但又很舍不得妈咪，“可是我也好想跟妈咪在一起哦。”
小家伙这么牵挂自己，慕织语心中感动，却还是歉意的说出了不能带上他的理由，“抱歉，嘟嘟，就算你们跟我去了医院，我到时候也没有办法照顾你们。”
慕嘟嘟撅了撅嘴，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叭，我去古堡陪妹妹。”
慕织语心软的摸摸他的头，余光瞥见轩轩牵着秦伯过来，又将刚刚的决定和轩轩商量。
轩轩向来懂事，基本上不用她费什么口舌，他便乖乖牵着弟弟和秦伯的手表示：“妈咪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搞定了两个小的，慕织语这才看向秦伯，对上老人家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神，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在舌尖上打了结。
前几天才硬气的放了狠话从那里离开，如今又要将孩子送回去……
慕织语突然有种出尔反尔的羞臊。
她干咳了一声，有点不自然的解释，“嘟嘟担心妹妹，麻烦您送他们去古堡，就……麻烦你了。”
秦伯仿佛没看见她的尴尬一般，乐呵呵的应承：“云小姐放心，我会照顾好两位小少爷的。”
去医院的路上，慕织语又接到了来自顾之航的夺命连环电话。
“云舒，这孩子已经没有心跳了，正在里面抢救，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顾之航的每一次汇报，都会让慕织语的心情沉重一分。
她几乎是无视了限速牌，一路猛踩油门疾驰。
然而，还是来晚了一步。
“抱歉，我没能将她抢救回来。”顾之航红着眼睛站在ICU门口，声音哽涩。
慕织语往里冲的身体陡然僵住。
“什，什么？”
“两分钟前，她已经确定脑死亡，停止一切抢救措施。”
“我……”
慕织语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个干瘦的身影突然疯狂的从里面冲出来。
他直接掠过顾之航，冲到慕织语面前，手指像钢爪一般紧紧箍着她，激动的质问：“你不是说你可以治好我妹妹的吗？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刚刚你在哪里？你为什么没有抢救她，是你害死了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
慕织语话还没说完，对方突然抓着她用力一摔，她暴露在身后的脊柱重重的砸在墙壁上，疼得她不受控制的发出闷哼的声音。
顾之航率先反应过来，冲上来拉扯，“你冷静一点，你妹妹早就是强弓之弩了，她的死亡不是谁的错……”
“滚开！”
男人一把甩开他，恨恨的看着慕织语，嗤嗤的冷笑出来，“原来你也会疼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渣，把怜悯当做施舍，好让我们感恩戴德，其实你们根本就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诚意想救人！”
慕织语皱眉，忍着肩膀和后背脊椎的阵阵刺痛，试图和他讲道理，“这只是个意外，你先冷静，让我去看看你妹妹，好吗？”
“见她？你不配！”
男人眼神一变，突然用力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往不远处的窗户拖。
慕织语意识到什么，开始挣扎，“你要干什么？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现在只想替我妹妹报仇！我妹妹的死，是你们所有人的错！你，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你要为她偿命！”
他恨恨的看着慕织语，语无伦次。
那双因为熬夜照顾病人变得浑浊疲惫的眼球上迸裂出一条条红血丝，脸上的恨和怒逐渐转变为同归于尽的癫狂。
“放……放开我……”
慕织语肺里的氧气耗尽，苍白的脸被憋得一点点涨红。她双手无力的攀抓着他的手臂，上半身已经被推出了窗户之外，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她从皮凉透至骨髓。
“你疯了！”
顾之航脸色骤白，慌忙的冲上去拉人，同时朝还愣在走廊里的员工咆哮：“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去把人拖开——”
众人终于回神，忙不迭冲上去拉人。
一群医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陷入疯狂的男人拽开。
男人始终死死的盯着慕织语，嘶吼挣扎，叫嚣着要她去给妹妹作伴，三四个男医生都险些压不住他。
顾之航脑子十分冷静，将慕织语扶到墙边靠着坐下之后，立刻冲进病房，从里面抓了一只镇定剂出来，扒开他的衣服，往他手臂上狠狠一扎，迅速推尽药液。
男人的挣扎和怒吼终于停止。
为了拉架已经耗尽力气的几个男医生也累得直接原地一坐。
顾之航撑着力气挪到慕织语身边，担忧的看着她脖颈上那道迅速红肿泛青的掐痕，“云舒，你怎么样？”
“没，”一出声，喉咙就传来剧烈的刺痛。
她费力的吞咽两下唾沫，最后疲惫的摆摆手。
顾之航皱着眉凑到她面前，扳着她的下巴仔细察，“得上药，估计伤到咽喉和声带了。”
诊断完，他又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向来老好人的他难得一见的露出了愤怒和厌恶的表情。
“直接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