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顾之航神色匆匆的穿过走廊，冲进慕织语办公室，扑了个空又赶紧冲去实验室揪人。
“云舒，出事了！”
“什么事？很着急吗？”
慕织语一边脱实验服一边不解的问。
顾之航什么也没说，直接将手机塞到了她手里。
“白氏负责的一个项目工地上出了人命，还有几个工人正在医院抢救，寒爷现在已经在现场了，网上对这件事讨论很高……”
他说话的时候气还没喘匀，听他说得费劲，慕织语直接摆摆手表示自己看。
趁她了解情况的功夫，顾之航灌了两口水，解释自己这么累的原因，“我刚从古堡那边回来，寒爷现在这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劳心劳神，但我劝不住他，你……”
“你想让我劝他？”慕织语打断他，直截了当的问。
顾之航动作微顿，迟疑两秒，才试探着问：“你难道赞同他出面来把这件事的责任揽到身上？”
“我支持他的选择。”慕织语想也不想的回答。
顾之航震惊的瞪着她，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这么做不仅他的身体扛不住，白之歧那个小人一定会抓住机会疯狂把舆论和责任推到他身上，今后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为了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就要连最基本的道德和责任都不讲了吗？那是人命啊，我们都是普通人，若是易地而处呢？”
“我……”
“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白氏走到今天依靠的绝不仅仅是坐在办公室里的那群人，白刃寒如果在这件事上选择了自保，回避风险，那他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白刃寒了。”
慕织语说完，将手机还给他，又朝他伸手。
顾之航被她一番朴实无华又有理有据的话噎得满脸臊热，见状，拧着眉粗声粗气的问：“干什么？”
“车钥匙，我今天没开车来。”
“你拿车钥匙干什么？”
“不是说要开新闻发布会吗，我要去现场。”
“你……”
慕织语皱了皱眉，压着不耐催促，“钥匙。”
顾之航只好将钥匙递给她。
慕织语点点头，立刻往外走。
顾之航其实也放心不下，干脆转身跟上了她，“我跟你一起去。”
慕织语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紧紧攥着钥匙急步匆匆往外走。
她心里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毕竟她臂顾之航更了解白刃寒身体现在的情况，还有他跟白之歧之间水火不容的立场。
但现在着急除了让自己慌，没有更多的意义，所以她只能调动全部的理智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从容一点。
车子驶出医院之后，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些受伤的工人现在在哪家医院？”
“市医院，我爸那边。”顾之航忙着在手机上刷跟白氏有关的消息，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慕织语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踩了刹车。
顾之航猝不及防，脸差点亲上挡风玻璃，幸好被安全带拽了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
他立马扔了手机，抬起头向外张望是哪出了事故。
“没事，只是我不打算去发布会现场了。”
“什么？”
慕织语也不解释，直接启动了车子，在附近掉头，从导航上找了离市医院最近的路线开。
“不是，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顾之航索性放下了手机，“你就不担心寒爷吗？”
“担心，但发布会现场人已经够多了，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区别不大，但还躺在ICU里的工人需要我。”
顾之航再度被噎，又是半天沉默，才呐呐道：“……是我想窄了。”
牵挂着工人的伤情，慕织语几乎是一路卡着限速开。
抵达市医院之后，她将车钥匙还给顾之航，“你现在可以去发布会了。”
“你都来这儿了，我还去发布会干什么？而且你说得很对，我们一起起看伤者吧。”
顾之航砸上车门追上她。
慕织语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顾之航上楼的时候就跟顾父那边打了电话，因此他们没直接去ICU，而是去了顾父办公室先看了三人目前最新的病情记录。
这三个人里，其中一个脑部遭受高空坠物重击，病情最为险峻，他也是三人中唯一没有苏醒过来的。
顾父也着重提到了他，语气十分严肃，“针对这个患者目前的情况，我们已经组织过一轮专家会诊了，但是大家都没有讨论出一个更有效力的手术方案，希望你的到来，能跟我们碰撞出新的思路。”
慕织语点点头，合上资料起身，“手术方案的事稍后可以讨论，现在我想先去看看他们。”
“可以，我带你们去吧。”
顾父亲自带着他们去了一趟ICU。
慕织语仔细看过三人的情况之后，悬着的心已经松懈了大半。
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顾父立刻期待的问：“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思路？”
“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还需要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查。”慕织语从来不说十拿九稳的话。
顾父也只是点点头，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三个工人的家属都守在ICU门口，刚刚他们围着病床说的话自然也都被看见了，因此他们一出来，三家的家属都紧张的围了上来。
顾父出面将情况和后续的治疗方案大致跟他们提了提，安抚好了他们的情绪之后，才带他们回办公室。
“检查我马上让人安排，那个脑部重伤的患者情况刻不容缓，我们还是得尽快拿出第二次开颅手术的方案。”
“那就麻烦你了，顾伯父。”
“他们本来就是我的病人，应该是我麻烦你才对。”顾父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神色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顾之航沉默的坐在她身边，似乎是在出神。
慕织语看了他一眼，“学长，你别担心了。”
“云舒，我不如你。”顾之航猛不丁的开口说话。
慕织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微微皱眉，“个体与个体之间本就不同，为什么要比？”
“因为你能看见了众生疾苦，而我已经被一些风景迷惑以为自己是那个人上人了。”
顾之航自嘲苦笑。
他仔细回想她在实验室里知道工地出事时反驳自己的话，还有她刚刚在ICU看到伤者和走廊外遇到家属时，脸上难以掩饰的焦急和担忧，面上露出惭愧的表情。
“我们都是医生，都是普通人，我站在了最私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违背了最初进入这一行的初衷。”
没料到会听见这样一番话，慕织语怔了很久，才缓缓摇头，一脸认真的反驳：“学长，你说得不对，我也有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