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嘉听了这话,歪着脑袋,似乎想说,都已经乱成这样了,还需要我看着做什么?
不过,就算是心中这样想,他还是点头道:“你去吧。”
房门外,月望阿娘拉着婢女走到了边上:“不是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别进来么?你没看到这里边都已经吵起来了?”
“不是,主人,是侯爷有密信送到了。”
“密信!在哪里,还有送信的人呢?”
“人我已经安排进房间里了,正在等着主人呢!”
月望阿娘回头看了一眼呼喊叫骂,似乎像是在杀人一样的屋子内,俏丽的脸蛋上,露出一抹浓烈的厌恶之色。
“我们走!”
丢下屋内的众人,月望阿娘立刻就去见了周青臣的信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夏侯婴!
“我是月望阿娘,你是侯爷的信使?”
夏侯婴从身上取出一份书信来:“这是侯爷的亲笔书信,请族长过目。”
月望阿娘眉间一喜,忙取了过来,翻开一看。
周青臣的笔迹,她自然认得,放下就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满面冷笑,自语了一句:“终于到头了啊!”
边上的人都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望阿娘抬头起来:“侯爷还有几天到?”
“我日月不停的赶路,应该领先侯爷五日时间左右,侯爷说,让族长静等,有些立场不坚定的人,该踢出就踢出,经此一事之后,南越这边的声音,只怕再也没有人能与我们争锋。”
月望阿娘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如狼似虎的男子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深深疲惫。
“嗯,很好,你就好好休息,我会让人送来酒肉饭菜,如果有什么别的需求,只管和这边的人说。”
说完这话后,月望阿娘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安排一个能说官话的人伺候着你!”
“多谢族长!”夏侯婴忙抱拳道。
月望阿娘笑道:“夏侯兄弟不用这么拘束,我们都是给侯爷做事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夏侯婴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望阿娘重新回到先前的院落,正要迈步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脸郁闷之色的吕嘉摇着头,往里边走了出来。
“哎你去哪了?刚刚找也找不到你。”
月望阿娘好似未曾听到一样,大步走进院落内的凉亭坐下,这才悠然一笑道:“阿兄,怎么这里边就你一个人了?其他的人呢?”
说话之间,她还往屋内扫了一眼,那里边的桌子、椅子,茶壶茶杯,等,全部都撒了一地,狼狈不堪,就好似被土匪冲击过了一样。
不用说,也知道在他走了之后,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明知故问。”
吕嘉神色不悦。
“阿兄,大家都走了,为何你单独留了下来?”
月望阿娘此刻已经有了主心骨,已经能带着调笑的口吻问吕嘉了。
吕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妹,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这边的海产真的弄不下去,我们就去咸阳投奔侯爷如何?”
“我不去,我想留在这里,继续找机会。”月望阿娘摇头,同样心中也存了试探一下自己表兄的心思。
“阿妹,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王武那狗东西,一直都垂涎于你,你这没出什么事儿自然好?”
“咱们到了咸阳后,你还能以色侍奉侯爷,可如果你这边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侯爷也看不上你,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吕嘉,你这话说的真恶心。”
“我是恶心,可我们这一大家的人,总要活下去吧,留在这里,只会让王武一个个的给磨死了,侯爷回去之后,也不管我们这些为他卖命流汗的死活!”
吕嘉抱怨起来:“再这样下去,人心散了,以后南越这块地上,谁还为侯爷卖命啊?”
“吕嘉屁话都说完了,我问你,你也要学其他的人,倒向王武哪里?”
月望阿娘神色不悦地看着吕嘉。
吕嘉摇头:“我要真是倒向王武的话,又何必在这里等你?”
“当初我们跟着侯爷共事的人,一共是十多人,现在却余留下你我两个……”
月望阿娘正是感慨之间,忽然就听到一个有些不太自然的笑声:“话不能这么说,未必只有你二人对侯爷忠心耿耿。”
月望阿娘扭头一看,这才看到一个头肿得像是猪头一样的人,领着另外身上都挂彩的三人走了过来。
吕嘉吃惊道:“我还以为你们……”
“以为我们都去投敌了不成?”
一人盯着一个红肿的眼睛问道。
“哈哈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都还能回来,那就是最好的,你等先回去养伤,养好伤,我们就去找那王武理论。”
吕嘉脸上露出凶厉之色:“而今我们这地方,已经是属于大秦的疆域领土,我还就真不信了,这王武就在这,就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那就把时间定在五日后如何?”月望阿娘抬头看向众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倒也没特别在意为什么要把时间定在五日后。
“如此,那就确定下来了,便是五日后,我们叫上自己还能叫上的所有人,去海产司,找王武那个混账玩意儿,讨个说法!”
吕嘉做了最后总结,声音亢奋狂热恨怒,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立刻去和王武以命相博一样。
众人义愤填膺地离去,月望阿娘却看着吕嘉忍不住拍手:“好,玩得不错。”
“嘿,什么叫做玩得不错,我就赌这一次,如果这次也还是没成的话,那我可真要去咸阳找侯爷某活路了。”
吕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么一大家子的人,都要吃饭……”
“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可不认为侯爷会让我们失望。”
“莫不是……”吕嘉满脸愕然地看着月望阿娘。
“莫不是什么?”月望阿娘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方才离开,怕是……”
“只不过是处理一些别的事情罢了,在里边看着他们吵架空度时间?”
吕嘉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我还以为,侯爷让人到了呢!”
“你不也说了,路途遥远,千山万水,侯爷又怎么管得了这么远的地方呢?”
月望阿娘绝不把周青臣五日之后抵达此处的事情泄露出去。
哪怕是吕嘉,也不是她能完全信任的人。
吕嘉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妹心中的打算,只是暗自琢磨着,觉得这次只怕真的难熬了。
但就算是难熬,他也想最后试上一试。
五日时间,转瞬即到!
月望阿娘、吕嘉,还有另外四位小首领,一并纠集起来了百余人,直奔海产司而去。
在这之前,月望阿娘和吕嘉两人甚至还去找了一下任嚣。
希望任嚣可以稍微出面,争取一下。
结果,任嚣闭门谢客。
赵陀,这人也曾是武信君手底下的将领。
赵陀人倒是见了,可是自己也表示很无奈,王武不是寻常人,他的亲叔叔是王绾。
虽然大秦的官职体制已经变了。
可就算是这样,王绾也依旧是位高权重的礼部尚书。
绝非是他一个小小的地方统兵武将能招惹得起。
甚至,赵陀还出言劝阻两人,实在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以卵击石,海产司风头正盛云云。
吕嘉和月望阿娘谢过了赵陀的好意。
海产司正堂内,一个容貌俊朗的青年,正在用一把小刀,修整着自己的指甲,听着下边的人禀报,说是月望阿娘、吕嘉等人已经到了门口,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他们来的人多吗?”
“回禀主公,足有百余人。”
“上百人,这还真是叫过来壮胆的呢,啊哈哈哈……让他们进来,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有什么本事儿,还想威逼朝廷命官不成?”
“喏!”
门客应了一声,大步往外走去,挥了下手,就把人放了进来。
“哟,诸位,几日不见,为何这样气势汹汹地来我这海产司?是想开了,准备弃暗投明,还是要……”
王武脸上淡淡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寒冰:“找死!”
“放肆!我等的产业,都是侯府明明白白的产业,我等做的事情,也都是在大秦律法之内的事情,你何故查封我们的盐场,难道真是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王武嗤笑一声:“你等可知道,这南海郡,是我王武说了算,我王武,就是这南海郡的王法!”
“你觉得自己能猖狂到几时?”月望阿娘上前一步,气势完全不输人,甚至反而有几分能反过来压着王武的趋势。
“可笑……看样子,你们还没有认清楚事实?”王武略感意外,没想到这火辣的娘们,竟比自己想的都火辣!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在他身后,顿时走出来了六张众人熟悉的面孔。
“是你们!”
吕嘉咬牙切齿。
这六人,正是此前跟着他在盐场为周青臣做事儿,并且立过誓言,要誓死效忠周青臣的人。
他们这六人,和吕嘉一样,都在周青臣面前磕过头、立过誓言的!
只是……现在却这样明目张胆地背叛了周青臣。
“叛徒!”月望阿娘气得脸色发白,怒声训斥道。
“月望妹子,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叛徒不叛徒,我们不都是为了自己的族人能活下去吗?”
一个人走了出来,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而且,先前不是有传闻,说武信君看上了你?可惜啊,直到武信君离开之前,你都没有爬上武信君的床榻吧?”
“哈哈哈……”
整个屋子里,顿时全是嘲弄放肆,不怀好意的大笑声。
月望阿娘顿时被气得满脸发白,甚至于整个人修长的身体,都有些难以控制地发抖了。
吕嘉见此一幕,一口钢牙几乎要咬碎,他上前一步,将这个最笨的表妹护在身后,大声道:“休要逞口舌之利!盐场是侯府的产业,所有的手续和地契,那都是朝廷文书加盖了官印的!”
“你们就这样肆意查封,恶意破坏侯府的财产,就不怕文成侯亲临的时候,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吗?”
“哈哈哈哈……”
王武仰天大笑起来:“那就让你们心死吧,半个月前,文成侯上殿的时候,忽然身体不适,大口吐在朝堂上,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出了大问题,我叔父王绾多番打听消息,也只是听到你们的救星周青臣,早就病重了!”
“放肆!侯爷之名,岂是你这样的腌臜泼才能直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