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懊恼地一拍大腿:“这些人,好多是从死人堆里拉回来的!底子多好啊,都是当好兵的好苗子,咋说走就走了呢?”
“放心,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跑了。”
宁远看赵刚愁眉苦脸的样子,坐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他心里早有打算。
前几天总部送来的密信里,有一封是杨勇写的。
信里说,牛大山在淮南路一带找到了大片烟叶地。
行情也摸清楚了,照宁远临走前教的算法算下来,一包烟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牛大山当场兴奋得不行,立刻买回了卷烟机,打算大干一场。
可等他去收烟丝时,却被人埋伏了。
对方有备而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场牺牲了五个人,才勉强撤出来。
事后查明白,是当地一个大地主干的。
那人家里有人在伪军里当大官,自家私养了几百条枪,跟鬼子勾结得紧,甚至能调动一个团的兵力。
杨勇写信来,就是问宁远要不要派人支援牛大山。
这事,宁远不打算让八路军主力掺和太深。
他琢磨了一会儿,从自己队伍里挑了两百人,派去支援牛大山。
这帮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过的,杀起人来不眨眼,灭个地主家族跟切菜差不多。
任务完成后,就让他们留在那边,听牛大山调遣,把卷烟生意彻底做起来。
他还专门安排了一个能人过去。
那人原是中央军的副营长,有眼界,有手段,打仗带兵都有一套。
宁远单独找他谈过,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愿意去帮牛大山打江山。
而且那人还放了话:“您一句话,我死活都跟着您。这辈子能遇上您,是我的运气。”
宁远一听,心里有数了:这是个明白人,懂得站队。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对宁远近乎狂热。
只要他一句话,赴汤蹈火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只是,宁远觉得有点对不起赵刚。
多实在一个人啊,一心为队伍,为弟兄!
可就因为自己这个决定,让他天天愁眉苦脸。
更明显的是,赵刚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数人头。
每天列队、开饭、睡觉前、刚起床,他都要偷偷点一遍人数,生怕又少了谁。
宁远心里过意不去,干脆掏出一份密报递给他。
纸上就俩字,墨迹刚干:
“速归。”
“这是啥意思?”
“总部来的命令,要我们尽快回去。”宁远淡淡地说,“我一直跟总部有联系,外面的事,上面都知道。”
“总部?哪个总部?”
“还能有谁?当然是副总指挥。”
“副……副总指挥?彭老总?”赵刚眼睛猛地睁大,声音都发抖了。
他整个人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宁远竟然能直接跟彭老总有联络!
平时大伙都喊宁远“教导员”,赵刚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营级政工干部。
他也打听过队伍的番号,可宁远总是笑笑不说:“等回了总部你就知道了。”
问别的战士,一个个也都闭口不谈。
赵刚只好心想,管他什么营,反正自己跟着走,没官职也认了。
可现在,宁远拿出来的命令,居然是彭老总亲笔写的,
就两个字,没头没尾。
但赵刚心里清楚,这种简洁,反而说明关系不一般。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该不会是总部直属的特务营吧?
“你别瞎猜。”宁远看穿了他的心思,摆摆手,“我就见过老总几面,聊得来,没别的特殊关系。”
这话一出,赵刚反而更疑惑了。
彭老总那是啥人物?日理万机,统领整个晋察冀战区,你一个基层指挥员,能跟他“聊得来”?
还说没特殊关系?
他心里一万句不信,全写在脸上了。
“既然大领导都发话了,咱们也该准备收工了。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人动身,回总部去。让彭老总和邓政委亲眼瞧瞧,咱们这阵子训练出来的兵到底怎么样。”
“唉,我的报到期限早就过了,真不知道总部到时候会怎么处分我。”
“别担心,一开始联络的时候,我就跟首长提过你。咱们这支队伍成分复杂,我说你是队伍里搞思想工作的关键人物,是我硬把你留下来的。”
“规矩就是规矩,犯了错就得认,这是两回事!”
“老赵啊,说得客气点你叫坚持原则,说得直接点,你就是个倔脾气。我还见过一个跟你一样轴的,要是你们俩搭班子,那可有好戏看了。”
“咱俩说好了的,除了跟你走,别的地方我哪儿也不去。”
“随便你!睡觉睡觉,我明早得去太原城一趟。”
“咦?你咋不跟着回去啊?”
赵刚一脸疑惑。
“我啥时候说我要回去了?我说的是让你带队伍先走。”
“老总的命令你也敢不听?”
赵刚有点想不通。领导都亲自下令了,你还在这磨蹭,真当自己是特殊人物了?
宁远翻了个白眼:“‘速归’说的是队伍,又没点名让我立刻回去。你怎么就非得往我头上扣帽子?”
“你这叫强词夺理!命令是给你的,执行不执行还能分不清?”
宁远烦了,语气一沉:“闭嘴,睡觉。到底谁是指挥官,你脑子清楚点。要不要我真把你捆起来试试?”
赵刚想起当初打第一个煤矿时的情景,心里憋着一股火。
“我再清点一遍人数!顺便安排岗哨,谁要是敢再逃跑,回来就写检查,关禁闭!”
半夜,天空飘起了细雪,纷纷扬扬。
两匹马缓缓走出村子,稍稍辨别方向,便朝着大路飞奔而去。
宁远和魏和尚早已换上便装,每人背上背着一把驳壳枪。
他们假扮的是小鬼子便衣特务。这些小鬼子在华夏民间活动时,常穿便服,扮成木匠、农夫、商人,专门刺探情报,搜集军情,行动一般两人或三人一组。
宁远用的名字叫喜多原星郎,是个真有其人的身份。
之前在矿区打游击时碰上的,对方当场被处理了,但证件被他留下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