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自己反倒不适应了。
这身份来得太快，他还没找到该咋自处。
那天在澡堂，他光着身子对一个男同志随口说了一句：“同学，帮我搓搓背，谢谢啊。”
结果对方“哗”地从水里站起来，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军礼。
“是！”
溅起的水花都洒到宁远脸上了。
对方搓背的时候，动作僵硬，一下一下，跟在执行任务似的，一点不自然。
宁远叹了口气，心里挺无奈。
看来以后真不能随便来公共澡堂了，不然大家都不自在。
别人别扭，他自己也别扭。
好不容易搓下来一堆灰，像是洗掉了半斤尘土。澡一洗完，他赶紧穿好衣服走人。
本想也帮对方搓一下，可那人连连后退，摆着手直说不用。他也就作罢。
回到家，屋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地方风沙大，两天不收拾，桌上地上全是灰。
门口砖头底下还压着他的钥匙——他心里明白，肯定是刘向红天天来打扫。
他站在山坡上，远远望着特训学校的营房。
现在已经是农历月中了。
月初的时候，第一批特训学员已经报到。
这些人全是八路军各部队挑出来的精锐，刚来时个个心高气傲，不服管。
那阵子宁远正忙着铜矿开采，还得去兵工厂建发电站，一直没空跟他们见面。
训练由茂才和十几名特战队员负责。
日常项目基本能独立完成。
不过头一件事，得先把这群“兵王”的脾气压下去。这是他走之前就安排好的事。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抗大的特种战术指挥课也先停一着。
其实该教的内容他早就讲完了。接下来可以让汇安那边的人，去联系几所军医学校，组织反特训练演练。
等上课的时候，直接把人带过来就行，他也不用每次都单独讲课了。
这么一想，抗大的教员职务，暂时也没必要马上辞掉。
站在密洞前看了一会儿，他转身从车里拿出自己的那把巴雷特。
这把枪，是在火电厂建设期间就做好的。
连12毫米的子弹，都特地造了一千发左右。
子弹头上面刻了螺旋纹路，试过几次后发现，这些纹能让子弹转得更快，破坏力更强，还能飞得更远。
之前在兵工厂靶场随便打了几枪，发现一千米以内，指哪儿打哪儿。到了两千多米，弹道才有点弯曲，但偏差依然很小。
宁远还试过一枪打爆七千米外的一棵大树。
这把枪没装支架，也没提手，只配了一条背带。
宁远自己用起来很方便，单手就能举起来瞄准，眼睛基本不需要额外调整。
陈工第一次看到这把枪的时候，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可后来一想，这种枪没法大规模配发部队，他的热情很快就降下来了。
宁远心里琢磨，要是配上光学望远镜，倒是可以专门训练一批八路军自己的狙击手。
射程能达到两千多米的枪，在二战战场上就是顶尖的存在。
但要是光靠手端着打，这枪在普通战士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威力。
甚至还不如98K实用！
再加上这枪外形太显眼，宁远平时都用枪套罩着，从不拿出来示人。
就连几位首长，也不知道他有这么一把家伙。
摆弄了一阵后，他又仔细给枪擦了一遍油，才收好放回。
晚上，刘向红看到密洞门口停着的车，又瞧见火光映在窗户上的人影，连忙跑过去，一把推开屋门，惊喜地喊：“你回来了！”
话音刚落，灯就灭了。
屋里很快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还有，啪啪啪……
操场上，战士们练得满身大汗。
宁远站在高处，把整个训练场面尽收眼底。
他忍不住感慨，这群家伙当上教官以后，比当年的自己狠多了。
当初他训练这些人时，只要完成任务就能休息。
可现在他们定的训练计划，简直是把每个人榨干为止。
非要练到所有人第二天爬不起来，才算达标。
宁远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要把自己当年吃过的苦，全都加倍还给这些新学员。
不得不说，他带出来的特战队员，是真的有点狠。
当然，也有学员不服气的。
可只要一闹情绪，立马就被拎出来单练。
结果可想而知——练了这么久的特种兵，无论是体力、技巧还是反应，都完完全压倒这些刚进集训的新兵。
被教训一顿后，再没人敢嚷嚷了。
也得说一句，这些人真是啥苦都能忍。
怎么练都不怕，只要管饱管好，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地冲上训练场。
在这种强度下，学员们的进步速度非常快。
这天的课，是抗大的一批学员第一次来参加训练。
那些平日里当团长的干部们，看到这地狱般的场景，心里都直打鼓。
这他娘的还能叫训练？
以前地主家使唤牛马都没这么狠！
谁动作没做到位，皮鞭马上就甩过去。
稍微慢了半步，跟小臂一样粗的棍子就噼里啪啦砸下来。
随便一点小失误，就是两百个俯卧撑起步。
这哪是对待革命同志？
分明是收拾阶级敌人那一套！
就算是对付敌人，也没这么狠法，早把人打趴下了！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全把目光投向站在高处的宁远。
有意见也不敢说，毕竟对方可是少将！
宁远扫了眼在场众人的表情，心里大致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特战部队的训练一向保密，四周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岗，防止有人偷偷翻墙窥探。
虽然两所学校离得近，但抗大的学员一直不知道特战队到底怎么训练的。
今天总算亲眼见到了，个个都傻了眼。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问，但现在别问。我把所有课程都集中安排在今天，就是想让你们完整感受一下特战队员的训练模式。”
“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训练强度只有他们的一半。毕竟你们大多是团长，有些人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吃不消太猛的练法。”
“另外，没人会催你们，也不会拿棍子抽你们。要是实在撑不住，随时可以停下来休息。”
“今天你们就是来体验的，这样你们才能真正明白，这些特战队员有多强，将来上了战场能发挥多大作用。”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想退出？如果身体不行，千万别硬撑。”
现场一片安静，没人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