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选的这几个地方,基本都避开了鬼子主力。就算碰上土匪或马贼,以他们的实力也能应付。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这三路人马保持联系,前后补给了两次弹药和粮食。
好在鬼子的大阪师团后勤不错,除了祁连山那片路不好走,其他地方都能送货到点。
这三支队伍一旦安顿下来,就得马上开始训练,目标是将来能成为一支强大的抗日力量。
宁远叮嘱他们,尽量别惹事,专注练兵。谁要是敢欺负上门,账先记着,等队伍壮大了,再上门算总账。
话虽没说得这么狠,但意思差不多。
如果不是身边带着刘爱红这个碍事的家伙,他真想趁这十天时间,亲自把三个基地都走一遍。
毕竟,他心里清楚,这些队伍将来可都是他打鬼子的本钱。
特战营执行他命令的时候,虽然照办,但不少人心里还是有点抵触,总觉得这不像八路军的作风。
但这些矿工拼凑起来的队伍,其实就跟自己的亲兵差不多,指哪打哪,绝对听话。
除了这三支武装,一个多月前,宁带着护矿军在晋省的山沟里打游击时,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悄悄留下几个人。
他们不参与打仗,专门负责打听消息、送个口信、传个纸条。
当时这么安排,主要是为了让护矿军耳聪目明,打鬼子更有准头。
谁能想到,这些人越做越大,现在竟然搭起了一套自己的情报网。
虽然他们搞情报的本事还一般,宁远也没给他们派太多要紧的任务,大部分时候就是跑个腿、递个话,顺便打探些周边动静。
比如联络那三个军事据点的事,就归他们管。
就连酒井英子那边的情报传递,有时候也通过这条线走。
从宫本一郎的营地出来后,魏和尚一个人走了。
他得把宁远写的信,分别送到三个地方去。
信上写了和大阪车队说好的交货地点和时间,还附了宁远的几条指令。
“你的警卫员呢?”刘爱红看着宁远骑在马上,闭着眼睛,任由马儿慢悠悠地走,忍不住开口问。
宁远懒得理她,眼睛依旧闭着,脑子里转着事。
手底下人越多,担子就越重。
他已经不是三个月前那个啥都不用想,只管跟着队伍往前冲的新兵蛋子了。
那时候多简单,不操心,不动脑。白天帮老乡干点活,去山上挖点野菜,碰上鬼子就开打,碰不上就琢磨下顿吃啥。
他还挺怀念那段日子的,脑子空着,真舒服。
“喂!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刘爱红,上海人,28岁,毕业于上海私立笔和中学。那所学校原本是为了纪念杨虎建的,有艘兵舰叫‘起义号’,后来被鬼子接管,改成了特务培训学校。”
“1937年,你在执行任务时被鬼子的特高课抓住。他们从你身上搜出一封信,上面写着你家地址。为了逼你就范,特高课派人把你家人偷偷抓走,关进了镇江的一处秘密监狱。”
“从那以后,你被迫改口,成了特高课的眼线,代号‘夜莺’。没错吧?”
“因为你的被捕消息早就被上级知晓,你没法再回国党控制区搞情报,所以被安排潜入八路军内部。但你自己也没想到,运气不好,直接进了八路军总部。”
“之后,特高课销毁了你的档案,列为绝密,就等着你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你也确实起了作用。上一次,你把八路军总部的位置泄露了出去,还捎带传出消息——说我从外面运来了一大批粮食和药品。”
“可惜山本一木太不争气,偷袭总部时撞上了特战营,差点全军覆没!”
“总部位置暴露后,特高课立刻派出大量外围人员,埋伏在周围,配合长期侦查。”
“可他们没想到,你第二次传消息就露馅了,还顺带把一个藏得更深的鬼子特务——梁正给牵了出来。”
“之前,你应该也不知道梁正的真实身份吧?”
“你……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爱红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在八路军情报部门的审讯中,她只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和做过的事。她连父母被关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查到的?
这才几天啊,八路军的情报系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查到这种机密。
她看着眼前的宁远,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她清楚,宁远是战斗部队的人,而情报部门的消息一向层层保密,根本不会告诉作战指挥官。
所以她基本能确定——宁远自己有一条情报渠道。
而且,他说出来的某些信息,连八路军总部的情报科都不掌握。
宁远缓缓睁开眼,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不需要知道我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看在你是华夏人,以前也为抗日出过力,再加上你是被鬼子拿家人要挟才叛变的,这我能理解,所以才愿意跟你好好说话。”
“你以为我真是那种大善人?情报部门让我送个人,我就乖乖听话?要不是你这情况特殊,早就一枪毙了!”
刘爱红心头一震。
她从没听过一个八路军军官能说出这种话,没规没矩,完全不像组织里的人。
尽管她心里一堆疑问,但此刻所有心思都落在了父母身上。
“你是怎么知道我爸妈在镇江的?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虐待?”
“这辈子……我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面?”
说到最后,她声音发抖,说着说着,突然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戴老板挑人确实有眼光,刘爱红虽然模样不算出众,但那股子温柔劲儿,像山里含苞的野花,掉眼泪的时候,真是让人心都揪成一团。
“你别慌,你爸妈现在都好好的,日子过得也还行。鬼子是把他们抓了,可没关牢里,专门划了块地安置投靠他们的人家。”
“可要是他们听说你死了,或者又反水了……那你就不好说了,你爸妈很可能保不住。”
刘爱红听到前半段,刚擦干眼泪,一听到后面的话,立马又抽泣起来,一把抓住宁远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