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灯火通明，一男一女两个提审官已端坐在审讯桌后面。
审讯桌很矮，像个茶几改制的，上面放着“主审”和“副审”两个桌牌。
那男子是副审，虽然坐着，看上去还是高大，四方脸，有一个与身材不相配的大肚子，像是一个啤酒桶，身体稍微动一下就仿佛能听到里面啤酒晃动的声音。
他习惯性的把右脚搬到左膝盖上，右手搭在右膝，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看到唐生等人进来，用烟头指指墙边的塑料座椅说，“坐那儿。”
女主审是个中年妇人，齐耳短发，面色白净，看上去很干练。
她倚在靠背上，正翻看着当天的报纸，可眼睛并没有正视报纸上的文字，而是若有所思，好像还在想着一个没有做完的梦境。
她并不说话，也不抬眼看进来的人，仿佛这屋子里的一切与她无关。
副审将没抽完的半支烟在烟灰缸里捻灭，清了清嗓子说，“你们谁是头儿？”
唐生想说是自己，可想来虽然挂个总监的名，却并没有西天集团的任命，也没有文件，到底是不是头还真不好确定。
八戒看唐生犹疑，又猜想这问话的意思，不知道是福是祸，如果谁是头就要严惩谁，八戒有义务站出来为总监挡枪，可如果不是呢，又恐被总监误会啊。
几人都在思考，一时没有回答。
副审抬起搭在膝盖上的手，摸摸下巴说，“这就奇怪了？难道没有头儿？三人行必有领导，两个人还要有个主心骨呢，你们几个人就没个说了算的？”
唐生见此情形，向前一探身说，“我算是领队，说不上是头，有事都是大家商量。”
八戒也说，“对，对，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副审嘿嘿一笑，“倒挺团结嘛，我看多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也没少见一开始忠心义胆两肋插刀到后来四处捅刀相互揭发的，看你们团结到几时啊。”
副审站起来走了一圈，仔细看了看唐生四人，又坐回去，重新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慢悠悠的说了起来。
“我这里呢，有七七六十四种刑罚，如果不老实交代，那就一样一样的让你们试用，总有一款让你满意的。当然了，如果态度好，认罪伏法，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大家都好办，我呢，还有可能回去睡个回笼觉，你们呢，就听候处置好了，肯定能减刑。”
唐生惊道，“交代什么？认什么罪？”
八戒和沙生也一脸懵然面面相觑。
男副审抬头看看天花板上的灯，“交代什么你们自己不知道吗？！自己干的事自己清楚，有什么说什么，别浪费大家时间了吧。”
八戒说，“好，我交代！”其他三人都好奇的看向他。
副审笑笑，“对啊，就要这种态度。”说着，按开了桌上的录音笔。
八戒说，“我在早上登渡轮之前，趁人不注意，在大江里撒了一泡尿，既污染了环境，又违背了社会公德，我检讨。”
那副审一拍桌子，“少跟我这里逗乐！直说了吧，渡轮是不是你们弄沉的？！”
唐生连连摆手，八戒则哭丧着脸说，“超级冤枉啊，我们是受害者呀，拼尽全力才游到岸上来的。那渡轮，是撞上了暗礁！”
沙生和小龙女也连喊冤枉。
副审冷笑一声，“冤枉个屁，看来还真是嘴硬，待会看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我们的老虎钳子硬。”
说完，他转向女主审，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辨识她所想的那个梦境是否和自己的相似。
女主审仍旧没有抬头，仿佛在倾听这个世界，直到副审向她说话，她才抬起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副审说，“头儿，上面让我们审的这个超现实主义案子还真有点难办。”
主审放下手中的报纸，说“这不是超现实，这就是现实。我们州长英明神武，不会有错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撬开凶手的嘴巴，挖出幕后的主使，严厉打击那些妄图破坏万象州繁荣稳定的罪恶分子！”
说到州长的时候，女主审一脸仰慕的神情。
副审搬出了几样冰冷的刑具，“还是快老实交代了吧，只要你们说出谁是幕后主使，立马放你们回家。”
唐生摊开手说，“长官，我们的确是受害者啊，可以录口供，把当时的情况说一说。”
副审断然打断他的话，“NONO，一定要有个幕后主使！没有主使，你就是主使。”
这时，八戒叫起来，“啊呀，我知道，我知道谁是主使。”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的投向他，女主审也盯住他。
八戒转着眼珠又思索了一下，“渡轮沉没是天意啊，因为是道长祭天的日子，我在船上听得清清楚楚，有人说黄道吉日祭天，所以幕后主使是道长！”
女主审气道，“一派胡言！”
副审更是拿起桌上的抹布向八戒丢去，又走过去捏住八戒的大耳朵，“你以为这是在玩游戏是吗！？你老是没正经是吗？你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八戒“哎哟哎哟”叫起来，“捏的耳朵太疼啦！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句句是实。”
副审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问女主审，“头儿，要不要上手段？”
女主审抬腕看了看手表，“不必了，再过一会儿，州长就要亲自来审问。”
说完她又叹口气，“唉，白折腾半宿。”
那样子好像很对不起谁似的。
过了一会儿，铁门发出响声，女主审赶紧站起身，小跑着去开门。
万象州州长昂首走了进来，一个端庄典雅的女人，短发，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黑色外套，左肩处别了一朵银质的腊梅花。
面色有些憔悴，但看上去保养的很好，带着温暖而亲切的笑意，眼睛里透着一股坚毅。
如果你了解她成长的经历，从小经受的那些磨难，众叛亲离、恐怖袭击、断崖似的下跌，如果你知道她是怎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就能理解那眼神中的淡然和坚毅。
“州，州长好！”
女主审看上去很激动，一个立正站定，向州长行礼。
州长亲切的拍拍她的肩膀，然后专注的看着唐生几人，目光最后落在唐生脸上。
女主审报告说，“已经审问一个多钟头了，一直说毫不知情，暂时没什么进展。属下无能，请州长责罚！”说着惭愧的低下了头。
州长摆摆手说，“我知道了。”
她走到茶几前坐下来。
女主审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准备记录州长的训示。
州长对两位提审官说，“你们先出去吧。注意清理一下狗仔队，此事不宜让他们知晓。沉船事件淡化处理。”
主审和副审道声“遵命！”一前一后退出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