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袁老瞎收了双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格子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
他双膝叠在一块，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十个手指，好像病症就像那些手指头上，看了一阵儿，然后才慢悠悠的说，“老大哥的这场病，古时的大禹也得过。”
“大禹？就是大禹治水的那个大禹？”魏铮问道。
老瞎点点头，“没错，大禹当年治理水患，东奔西走，三过家门而不入，积劳成疾，得了一场病，病症就类似这样。”
老大哥听到将自己和大禹相比，很是欣慰，饶有兴致的问，“那大禹帝的病治好了吗，怎么治好的？”
袁老瞎嘴角微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道，“肯定治好了，大禹过百岁而终，功德圆满。不过当年给他治病的是一个老海龟。”
“海龟？引进人才？”秘书插嘴道。
老瞎笑起来，“一个年纪大点的海龟罢了。”
魏铮有些急了，“老瞎你就别卖关子了，应该开什么药方？”
袁老瞎也收住笑容，站起身来，但他现在有些驼背了，好像后面背了一个很大的甲壳。“药方需要两样东西，一个白海参，一个白人参。”
魏铮背过手去，说道，“海参乃世上八珍之一啊，白海参？人间更是极为稀有啊，听说生在在非常特殊的海域，几辈子的渔民都不曾见得一回，是渔民心中的神参。人参乃百草之王，是滋阴补生、扶正固本之极品，可大部分的人参是红参，你说的白人参，是加工之后的白参，还是白色的野生人参？”
老瞎答道，“自然是白野生人参。”
魏铮沉吟道，“不好找，不好找。”说完望向老大哥。
老大哥支起半个身子，好像自袁老瞎给他用十个手指头号完脉，他的精神头就好了些，“我觉得还是试一下吧。”
他吩咐秘书说，“让卫生部、森林部和海洋部的负责人费心去找找这两样东西。”
秘书得令，转身下去发通知。
老大哥要留袁老瞎吃饭，老瞎却回绝了，说吃不惯盛宴，还是比较喜欢回去吃泰山三美。
老大哥好奇的问是哪三美？魏铮笑着解释说，“什么三美呀，就是白菜、豆腐、水。”
老大哥也笑起来，“我还以为是美食、美声和美人呢。”
在送袁老瞎回去的路上，魏铮问他，“老瞎，你说的那两样东西，白海参、白人参，上哪找去，你见过吗？这个时候可不敢乱说啊！”
袁老瞎舒服的躺在轿车后座上，晃着脑袋说，“我可没见过。不过我觉得呀，卫生部、森林部和海洋部肯定也找不着。”
魏铮急了，“那怎么办，你这不是忽悠人嘛？这可真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老大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老瞎仍不紧不慢的说，“非也非也，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肯定能买到这两样。”
“哪里？”
“黑市。”
黑市其实不黑，和正常的市场差不多。
有线上和线下两种黑市，线上的黑市是个特殊的网站，得经人专门介绍才能登陆。
线下的黑市隐藏在各个市场中，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店，得经人专门介绍才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黑市里的商品无所不包，各种违禁品，走私品，个人信息，甚至人体器官，只要是你能想到的，总有一款能满足你的要求，甚至有人在黑市上买到了灵魂，当然只是据说。
黑市并不是一个杂乱的市场，黑市里所有的买卖人都得听命于阎罗旺，一个喜欢泡澡堂子的黑老大。
要找阎老大，去澡堂子准没错。
在“巧遇”洗浴中心，阎老大正舒服地蒸着桑拿，小木屋里温度很高，让人有点喘不过起来，阎老大倒很享受，闭目养神，像是要睡着了。
当袁老瞎要请魏铮下澡堂子的时候，魏铮很不乐意，他不习惯与其他人一块洗澡，听说能见到阎老大，他才勉为其难的来到洗浴中心。
“你好，老瞎。”
“你好，小阎，这位是小魏。”
在桑拿屋里，简单打过招呼，三人各占一边，感受着蒸腾的水汽和高温。
魏铮大口的喘着气，不停的喝水，好像要被蒸熟了，他很少蒸桑拿，感到四周的氧气不够用的，胸有些发闷。
袁老瞎却像个耐高温的老蜥蜴，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享受着每一个汗毛孔舒展的感觉。
阎罗旺将一片白毛巾蒙在脸上，端坐在那里，像个白无常，他的声音在白毛巾后面传出来，“要买白人参和白海参？老瞎子，你要调月经吗？”
袁老瞎和阎罗旺哈哈笑起来。
魏铮一脸愕然，不知这是什么梗，如果真是那样，这可是给老大哥用的药啊！
阎罗旺笑够了，才揭下白毛巾说，“有有有，都有，康耻医院就有，五万大洋一个。”
魏铮一听很高兴，“那太好了，可以刷卡吗？”
阎罗旺点点头，“可以，不过黑市有黑市的规矩，千百年了，这些规矩从来没有破过。这白人参白海参呢，只能卖给心胸最狭窄的人，其他人打不开密码柜。”
“心胸最狭窄的人？”魏铮略一思索，“那我可以啊，我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一直有心血管病，医生都说过好多次了，血管壁变厚，血管变狭窄了，这算是心胸狭窄症吧？”
阎罗旺摆摆手，“我看你不是。你脑袋挺大的！”
魏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觉得有多么大，他面露难色道，“这上哪儿去找心胸狭窄之人呀，没有人脸上贴着心胸狭窄的标签啊，还得是最狭窄，难！难！”
袁老瞎长长的舒了口气，又喝一大口水，“舒服！里里外外都蒸透了！熨帖！”
他拍拍魏铮的肩膀说，“依我看啊，这天下心胸最狭窄的人，倒有一个。”
“谁？”
“正是这用药之人啊！”
魏铮疑惑起来，“不可能啊！他贵为帝君，胸怀天下，怎能说是心胸狭窄？宰相肚里都能撑船，他的度量岂止是船，简直可以装下一个船队，一个航空母舰编队！”
袁老瞎笑而不语，阎罗旺重新把白毛巾搭在脸上。两个人都不再理会魏铮了，即便他官职再高，但在黑市，在这桑拿间里，还是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最重要。
诗曰：养生不说凭诸药，长生殿里盼长生
2月的某一天，天气依然比较寒冷。
黄昏时分，在帝都康耻医院一间布置典雅兼作餐厅的接待室里，两位绅士相对而坐，喝着酒。他们没有要服务生在旁边侍候。
他们紧挨着坐着，好像在商量什么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