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子,带着将军夫人去冷贵妃处。”又对着周红玉笑的见牙不见眼,“夫人还是直接去冷贵妃处吧,皇后娘娘喜清静。”
周红玉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捻着一方绣帕:“公公误会了,臣妇怎敢去打扰皇后娘娘,只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要交代一下云舒罢了。”
冷云舒抬眼看着她,想知道她有什么好交代的。
周红玉一副与冷云舒是亲母女的架势走上前,抓住冷云舒的手。冷云舒挣了挣,没有挣脱开,只能忍受着周红玉抓着自己。
“云舒丫头,见到皇后娘娘千万要守礼,不要胡说,记住你是将军府的嫡长小姐,莫要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冷云舒却是猛地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吐沫星子喷了周红玉一脸。
她当真不是故意的,周红玉身上的胭脂香味过于浓郁,实在是叫她有些难以忍受。
周红玉霎时间怔愣在了原地,手上彻底是没了力气。冷云舒从她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随后将周红玉手上攥着的丝绸帕子,拽出来,呼在了周红玉的脸上。
“母亲快,找贵妃,去吧。”
她笑的温温柔柔的,手上的力气却是不小,帮周红玉擦着脸,擦的周红玉脸上的胭脂都掉了个干净。
周红玉缓过神,猛地退后,眼神凌厉的好似刀锋,却又瞬间变了神色。
恢复了她原先那般官家娘子的做派。
温温柔柔的一朵白莲花。
“云舒丫头,谨言慎行,莫要惹了皇后娘娘不快。”
“呵呵,母亲,顾自己……说多错多。”
冷云舒话音一落,随即将手上的丝绸帕子丢在了地上,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似的。
“张公公,走吧,不敢叫,娘娘……等。”
两人随即离去。周红玉和冷千雪母女俩留在原地,对着冷云舒的背影,好一阵咬牙切齿,翻腾的恨意像是想要瞬间将二人淹没似的。
坤宁宫内。
白玉为阶,黄粱为雕,华丽楼阁如同燕莺,轻巧立于池中。
冷云舒步履稳重,目光清明,不偏不移,如此端庄模样倒惹得张公公余光微顿了一下。
传闻冷家大小姐是个不折不扣的跋扈草包,不仅没见过世面,行为举止更是粗鄙不堪。
可今个儿一看,这丫头眼神分明冷如清水,仿佛看不见这坤宁宫的奢华辉煌。
倒是个伶俐人儿,只是攀附太子爷的手段难看了点,怕还是入不了娘娘的法眼。
张公公心里嗤一声,收回目光。
立在殿门口,他拂尘一扬,尖利嗓音拖长:“皇后娘娘,冷大小姐已到。”
殿内无回声。
倒有掌事嬷嬷出来,冷暼了一眼:“喧闹什么?娘娘还在休憩,且等着吧。”
“是。”
掌事嬷嬷转身进殿,张公公脸上便敛了笑意,侧身道:“等娘娘醒后,自会宣你进去。”
冷云舒只抬眼看了眼殿内,安然颔首:“这是,臣女,本分。”
张公公笑意微然,走上台阶,立于殿外。
檐下/阴凉,庭院却是一片盛阳。
殿内隐约有熏香缭绕,挥散而出,冷云舒垂首,闻着丝缕冷香,日光下,她身影挺直,静得如同院中的柏松。
半柱香的时辰悄然而过,冷云舒鼻尖悬着细密汗珠,粉唇干涩泛白,仍是半分未动。
张公公瞧了她许久,也不由露出几分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定力倒是不错。
这时,殿内终于有了回声:“让人进来吧。”
“是。”
张公公忙应了声,转身道:“进去吧。”
冷云舒这才动了下已经酸痛的腿,抬步上阶,走进殿内。
殿内凉意习习。
冷云舒行礼:“臣女,见,见过,皇后娘娘,请娘娘安。”
上位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抬起头来。”
冷云舒抬头。
对上打量的眼神,她抿唇不语,大大方方地看回去。
前世皇后体弱,常年不见人。
即使冷云舒不熟悉,也曾听闻皇后是个闲静的,不管六宫,不顾朝事,一张倾城倾国的脸掩埋在坤宁宫,不知多少人叹息。
这会儿对上眼,冷云舒确实觉得传闻不假,榻上人即使眉眼有垂老之姿,但依稀可见年轻时是多么风华绝代的美人。
只是,冷云舒莫名觉得皇后打量她的眼神,阴郁又带着冷意,如同打量一件上不上得了台面的物品。
难道,皇后找她来,不是为了十一皇子,而且因为她和赫连暻的婚事?
所以,刚刚才特意给她个下马威?
冷云舒心里思绪翻飞,空气中倏然响起一道不明意味的笑声。
“没想到将门的女儿长得如此灵俏,难怪我那不长眼的儿子,黑灯瞎火也迷了眼。”
冷云舒微微皱眉。
这话怎么听着几分阴阳怪气呢?
看似夸她,却连着自己儿子一起损了?
这踏马是亲妈吗?
冷云舒莫名为赫连暻捏了一把同情泪,能活着长大,他也是不容易啊。
话在喉咙里酝酿了几秒,冷云舒才吐出:“娘娘,这是误会。”
皇后像听到什么笑话,唇缝泄了声笑,眸光幽长:“误会?就如同外界对你的传言?”
冷云舒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在试探她?
她未回声,塌上人忽然又冷冷笑一声,长袖微动间,她声音传来:“传闻冷家的大小姐嚣张跋扈,如今到了坤宁宫,却规规矩矩等了半柱香,看来是我儿慧眼如炬,竟在蒙尘里巧遇了一颗明珠?”
冷云舒微微挑眉,见着皇后厉害的眉眼和讥讽的眼神,忍不住眉头再次蹙起。
话里不带半句脏字,可这意思分明在讽刺她表里不一,赫连暻瞎了眼,错把蒙尘当明珠。
要是单贬低她,冷云舒还能理解,但身为母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讽刺自己儿子,这是什么道理?
更何况她现在与赫连暻有婚约在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就算是她未来婆婆,凭什么欺负她老公?
或许冷云舒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已经把赫连暻归为了自己人。
如同护崽似的,即使知道她将说出的话会冲撞皇后,她还是说了。
“愚,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