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皮子倒是比以前利索了不少。”
方楚明看着方思雨的眼眸,低头笑笑往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酒。
这是客栈之中的天字一号房包厢。
整个包厢之中只有他们四个人,他们两人在那边其乐融融了一会儿,方楚明才像是想起了萧祈然和夙如卿一般,看向两人。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方楚明扬了扬手中的酒水,朝着两人敬了敬。
“平南王言重了,这是我们身为臣子的本分。”
夙如卿站起来回酒。
“职责所在。”
萧祈然也站了起来,不过在他仰头喝酒之前,他看了一眼方思雨。
方思雨:“……”
这是想要自己也喝的意思,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萧祈然怎么有这般的贼子野心,居然想要灌醉她,让她出丑,还是想要灌醉她,乘机对她下手?
“陛下。”
方楚明看向旁边的方思雨,示意她举起酒杯。
“皇叔你不知道,朕之前离开皇宫,觉得心中忧伤,便喝上了那么几口,这之后朕才知道,朕的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喝醉了之后难免会做一些丢人的事情。”
方思雨有些为难的叹了一口气。
“会做如何丢人的事情?”
方楚明好奇的看过来。
“朕会逮着人乱亲,到时候冒犯了你们就不好了。”
方思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立即想到了这么一个绝妙的借口。
她的话语刚落,就听到一阵咳嗽,萧祈然猛烈的咳嗽着,脸颊都红了一片。
“怎么,萧将军之前有单独和陛下喝醉,被陛下轻薄过?”
方楚明带着笑意的看向萧祈然,语气全然是揶揄之色。
“这个倒没有。”
萧祈然脸色稍缓,但又不敢看看方思雨。
方思雨嘴角抽了抽,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萧祈然戏那么多,之后知道这人有未婚妻之后,她都尽量避险了好吧,怎么可能私底下和这人喝酒。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有这个毛病。”
方楚明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的看向方思雨。
方思雨:“……”
你这样笑起来很吓人,你自己知道不?
“呵呵,朕也才知道。”
方思雨短促的笑了一声。
气氛猛地沉默,但谁也没有在劝方思雨喝酒,几人在饭桌之上谈论了一下政事,方思雨时不时插几句,气氛一时也算是和睦。
“皇叔,你觉得这次祭祀谁最可能造反?”
方思雨说着说着,还是喝了一杯小酒,这酒真的烈,一口下去,差点没让她吐出来。
三人的动作猛地停顿,方思雨脸颊涌现红潮。
几人视线下移,都看到了她手中的酒杯。
“陛下说笑了。”
方楚明笑意微敛。
“我可没有开玩笑,我都听说了,每一次的祭祀前都会有人开赌盘,就赌这祭祀前有没有人早饭,毕竟这可是一个好机会,祭祀之后,上天庇佑,天命所归,管你是不是反水的,我父皇的位置不也是这般来的?”
方思雨咯咯笑着,眼角眉梢皆是醉意。
三人都没有在说话,只有方思雨的笑声格外清晰。
“你从那里听说的?”
方楚明看向方思雨。
“你猜。”
方思雨轻笑,“这般的话语,民间不是早就传开了,我比皇叔先来这祭祀塔,那个时候我就发现,这周围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说起这个话题,皇叔啊,会不会有人抓到我们什么把柄,要在祭祀之前泼我们的脏水,乘机造反啊,我可怕很。”
方思雨的双眸黑润漂亮,只是里面多了一丝平常看不到的深邃寒意,像是透着冷冷的光。
方楚明握着杯子的手微紧。
虽然现在说不是时候,但方思雨觉得若是在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方楚明应当比谁都知道这其中的变数,她不相信他全然没有准备,只是这般的戏是做给萧祈然看的,还是夙如卿,或者是两者都有的,方思雨不太敢细想。
萧祈然和夙如卿两人的位置都很高,在加上两人身后都有世家的支持,一个是威震的武将,一个是被称作名臣的丞相。
尤其是萧祈然,手中握着兵权,还能乖乖的听从方楚明的话留在京城,这其中的深意可想而知。
之前是她太过相信萧祈然了,居然完全没有怀疑他。
或许也是因为萧祈然救了自己太多次,自己心中带了一丝英雄救美的浪漫言情环节,想要以身相许。
不过人家可把自己恨的不清。
居然能够抛下自己的身份带着刺客来刺杀她这个皇帝,足以证明这人有多恨自己。
偏偏这个人平日之中表现得就一脸正气,一脸的想要保护好她的姿态,真是两面三刀的人儿。
真不知道那几天的温情他是怎么演出来的,是不是天天琢磨着怎么杀自己。
面前的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却嫌少有人动筷。
方思雨说完之后,就像是忘记了,没心没肺的吃的很欢,一边吃还一边掩饰一般的喝酒,就当做她醉了吧。
不过若是不用内力逼出酒液,她此时估计也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了。
“陛下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方楚明站起身,扶着方思雨想要离开。
“平南王这般身份尊贵,这种事情还是交于臣吧。”
萧祈然轻轻搭上方思雨的手。
“噢?”
方楚明微微眯眼。
“……”
萧祈然想着以往方思雨喝醉的经历,半点都不退让。
“啪。”
萧祈然的手猛地被方思雨挥开,她似乎真的有些喝醉了,认不清面前的人是谁,“谁准你碰朕的,胆大包天了,给朕滚。”
萧祈然:“……”
他紧紧捏紧手中的拳头,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心绪刺痛。
“不用麻烦将军了,本王来就可以了。”
方楚明顺势抱起方思雨,抬脚走了出去。
夙如卿看着方楚明抱着方思雨离开,眼眸闪烁……
一路被抱到客栈床榻之上后,方思雨这才睁开眼睛。
“不装了?”
方楚明坐在床榻边上,看向方思雨。
“装来装去有什么意思。”
方思雨直起身,看向方楚明打了一个哈切,“我不相信你半点准备没有,但你有没有想过,百密必有一疏。”
“你觉得这次祭祀大会有可能会出事?”
方楚明微微眯眼。
“不是可能,是一定。”
方思雨对上方楚明的眼眸,开口道:“萧祈然他有反心。”
方楚明微微一愣,笑出声:“我以为你之前那般迷恋他,相信他,是不会怀疑的,但现在想来是我错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方思雨打着哈哈,她不愿意回想自己之前做过的蠢事。
“你确定他有反心?”
方楚明开口道。
“你又怎么确定他没有,他去边关是被我逼的,随后他父母生死,他会不会以为是我害的,所以他有足够的理由恨我,也有足够的动机杀我。”
方思雨回想着自己这几日打听到的萧祈然的消息,眸子低垂。
是她之前太过单纯,有些恶意被隐藏了,她便分不清辨不明了。
方楚明看着方思雨,半响没有说话。
“我们是一荣不一定俱荣,但一损必然俱损的关系,我也没必要欺瞒你。”
方思雨头疼的揉揉眉头,方楚明这人十分难劝,也有一点点多疑,这个时候指不定在心里脑补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这几天的成长,简直让我心惊。”
方思雨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捏了起来,耳边传来方楚明试探性的声音。
方思雨:“……”
又是捏下巴,下次能不能换个地方!
方思雨又是觉得气,又是觉得好笑,只能回嘴道:“彼此彼此,反正我还想在过几天的帝皇潇洒日子,不想这般快的就死去,你最好仔细的查一查身边是否有那几个世家想要铤而走险的。”
方思雨顺从的仰起脖颈,看着方楚明的目光坦荡,再也没有之前的胆怯。
“我明日就会去查。”
方楚明细细摩挲方思雨下巴皮肤细腻嫩滑的温度,嘴巴之中带着一丝酒气,吐出来的气息也有点灼热。
这气氛有些不对劲。
方思雨猛地后退一步,看着方楚明开口道:“皇叔,需不需要朕给你叫人伺候?”
“呵呵,这个倒不必。”
方楚明双手撑在床榻之上,翻身躺在了方思雨旁边,“我还分得清时候。”
方思雨:“……”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自从之前这人说要跟自己生孩子之后,自己就没办法对他亲密的行为表示放心了。
毕竟自己内心是坦荡荡,谁知道别人会不会乱想,这就分外让人无语了。
“皇叔,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也该走了。”
方思雨走下床榻,穿上自己的鞋袜。
“本王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把那位请下山的。”
方楚明侧身支撑着自己的俊美的脸,看着方思雨的背脊,突然开口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如同现在的皇叔你,似乎觉得天佑覆灭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真是奇怪,为什么我时常觉得你有时候的行为是完全相反的,一面野心勃勃的想要自己上位,一面又是似乎想要把天佑覆灭,暴君的这个名头,原本说的是你吧,但却被扣在我头上,让我背负了许多的骂名,一位拥有暴君骂名的帝皇,似乎并不是怎么得民心。”
方思雨说道这里,转过头看向方楚明:“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也不便多说,反正我不过是被你们提在手中的傀儡,始终由不得自己。”
说完这句话,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由不得自己吗?”
方楚明看着门缓缓关上,双睫微垂,仿若是想起了什么,他轻叹一口气,“这世上的人,谁不身不由己。”
世人身上都有一个枷锁,始终牢牢的锁住自己的双手,让人不得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