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是命。”
言晟看了一眼方思雨，淡然开口道。
“我若不信命呐？”
方思雨站了起来，双眸倔强的看着言晟，她看起来柔弱，但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固执，她绝不信命！
“……”
言晟没有在说话了，他垂目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念着佛经。
“我今天就睡在这里了，你什么时候答应我，我就什么时候搬出去。”
方思雨盘坐在蒲团之上，径直练起功来。
言晟：“……”
她拨弄佛珠的手一顿，他之前真的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
“……你。”
言晟看着旁边盘坐的方思雨，停顿半响这才开口崩出一个字。
他之前的人生之中，从未有人敢对他这般不敬，也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这般撒泼，所以他竟不知道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
方思雨就跟没听到一样，打坐在蒲团之上，练着功法。
言晟：“……”
算了，他实在无法做出赶人这件事情。
一日过去，小沙弥很早就起床，准备去国师那里念早课，但是一开门，他就顿时愣在原地，有一位女子蜷缩在蒲团之上，睡的正香，身上还搭着国师的衣服。
“国……国师，你破戒了吗？”
小沙弥眼睛圆瞪瞪的睁着，原本的睡衣消失一空，所以这世道只有他才能够抗住美色的诱惑吗？
“……”
言晟看了小沙弥一眼，顿时让小沙弥之后想要问询出的话都咽了下去。
“嘶。”
方思雨练了半宿的功，在之后忍不住困意的直接躺倒在地上睡着了，她模模糊糊的起身，就看到自己身上搭着一件衣服。
怪不得自己睡梦中，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片清冷的雪香包围着。
国师原来嘴硬心软啊。
方思雨捶了捶背，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国师早上好啊，谢谢国师昨天晚上的照顾，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当我师尊的！”
“走吧。”
言晟看了方思雨一眼，继续捏着佛珠。
他好似是真的仙者，不用吃饭，不用睡觉，那念经和捏着佛珠的手，也从未停过。
人间真的有这般的人？
这般清冷，这般克制，似乎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方思雨愣愣的看着言晟，突然扬起嘴角，欢快的起身伸了伸懒腰，离开了。
“哈哈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方思雨欢快的哼着歌，那声音之中欢喜之意，隔着一层门都能够听到。
“国师。”
小沙弥有些犹豫的看着国师，忍不住的开口道：“国师，你千万要忍住不要破戒啊，你若破了戒我怎么办啊，你好歹给我取法名戒色，自己也应当以身作则才是。”
“吾并无。”
言晟眉眼之间有些懊恼，他像是第一次遇见难题的好学生，对方思雨没有办法可言。
“没有就好，说实话，那姑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做饭最好吃的，也是最缠人的。”
小沙弥想起方思雨的笑容，忍不住的又开口道：“要是我是俗世中人，我一定会娶这样的一个美娇妻。”
“戒色。”
言晟看了小沙弥一眼，“你修为还不够，今日在抄一篇佛经，好好领悟。”
小沙弥：“……”
修为不够就不够，谁能够拒绝了那般的容色？
像是神话之中的凤凰花，红艳且热情，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忘不了。
这个时候小沙弥倒是真的希望国师能够破戒，不过仔细想想，如国师这般修为高深的人，居然还是俗世弟子，真的无法让人置信。
之前他听曾来这里的方丈说过，若是国师能够避开自己的劫难，了解自己的红尘，他日的修为一定可站在这俗世的最高处，修成佛心。
“小沙弥，你在啊。”
方思雨端着饭菜放在了门口，小沙弥耸动鼻子就闻到了一股清香。
“你明知道国师每次都把东西给我吃，为什么还送。”
小沙弥看着面前的饭菜，口水直流，但还是疑惑的抬头。
“我送不送是我的心意，他吃不吃是他的选择，这有什么，在说了，给你吃也不是挺好的吗？”
方思雨笑着摸了摸小沙弥光滑的头，转过身走了。
“……”
小沙弥几步上前拿起碗筷，敲门道：“国师。”
“你吃罢。”
言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好，国师你真的不尝一尝吗？她做的饭菜真的好吃。”
小沙弥一边说着一边往嘴巴里面塞饭，他心中还在想，修什么佛修佛心，俗世多好啊，有好吃的饭菜，还有好看的姐姐，说到底还是他修行不够，才能够被这些东西所迷。
但不得不说，这样真好啊。
俗世真好啊。
今日是吃斋念佛的第三日，在有一日，他们就要下山开始准备了。
萱儿有些复杂的整理被褥，她倒是真的希望陛下能够在这里待久一点。
她在这里待着的日子很短，但脸上的笑容却比任何的时候都要多，就好似放下了心中最大的顾忌一样，无拘无束，洒脱而欢快。
只是他们终究要走的，也终究要和国师分开的。
“萱儿，吃饭了。”
方思雨敲门，端着饭菜，放在了萱儿的面前。
“陛下，都说了，这些杂活让奴婢来。”
萱儿无奈的看着方思雨。
“这是我自己的心意，等着吧，我总有一天能够打动国师，让他做我师尊的。”
方思雨开口道。
“但是陛下，再有一日，我们就要走了。”
萱儿开口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
方思雨放下手中的碗筷，眼眸之中有片刻的空茫，在这里的日子太过开心，她都下意识的不想去面对这些。
若是言晟在那之前，都不答应她，她该怎么办？
不行，不管怎样，自己都必须要乘这些日子，让国师改变想法。
方思雨看着面前的饭菜，心中有了些许的计较。
抄了一天的经书平复心情之后，方思雨在夜晚再次想要推开言晟的门，一如既往的推不开，她想向之前那般从屋顶走，却发现屋顶的瓦片却像是连起来一样掰不开。
这言晟是怎么让这些瓦片连起来的，倒是奇怪。
方思雨皱着眉头，看了半响，发现了角落里的天窗，她试探性的打开，一眼就对上了言晟看过来的清冷眼眸。
天窗很小，但方思雨的身材纤细，足以从窗户之中钻进去。
“国师，晚上好啊。”
方思雨跳下地面，拍了拍手中的灰尘，朝着言晟露出大大的笑容。
言晟：“……”
这个人……真的让人无奈的。
“国师，陪我说说呗，你看你一天到晚的念佛经，就停下关心关心一下百姓之苦好不好。”
方思雨熟练的坐在旁边蒲团之上，撑着脸看着言晟。
佛堂的烛火明亮，但比之更明亮的则是身旁的人眼眸，那女子的眼眸就像是夜明珠，在这般昏暗的环境之下，都能够散发出点点光芒。
“……”
言晟侧眼看了方思雨一眼，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是不知道我过的有多苦，我一天天的都在担心自己无声无息的被杀死，那些人就像是黑白无常找我索命的一般，没有一天放过我的，我就想要自己变得强大一点，能够避开这些人的索命，我这样也算有错吗？”
方思雨说着嘴角耸拉下来，眼眸之中似有水光。
“无错。”
言晟开口道。
“都说佛愿意渡众生，国师，那你愿不愿意渡一渡我，让我能够有一席保命的本事。”
方思雨说着靠着言晟近了些许，她跪坐在言晟的旁边，水润的双眸紧紧的盯着他，似乎若是他不答应，这眼眸下一刻便能够落下珠子。
“……”
言晟没有答话。
如他之前所言，凡事自有其定数，他不该插入进去，应当任由这凡事自有发展，而他做的只是在这百年之中，坐好这王朝的国师之位。
“国师……”
方思雨眼眶之中，泪水猛地滴落下来。
烛火映照着她的眼泪，晶莹剔透，那颗珠子从细嫩白皙的脸蛋之上，滑落在地面之上。
哒。
言晟似乎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言晟国师，只有你能够救我了。”
方思雨看着言晟，想要伸出手拽着他的衣摆，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手有些灰尘，她不想让那雪白的衣袍沾染上半点灰烬。
“……”
言晟依旧没有说话，但手中的佛珠转动的速度却快了些许。
“国师。”
方思雨的泪珠子越来越多，最终她咬牙擦了擦泪水，想要离开，却有些不甘。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帮我，我又该怎么办？”
方思雨垂目叹了一口气，“你若是俗世中人便好了，那样无论你的要求有多不合理，有多难得实现，我都会拼了命送到你面前，但你不是，你这般的像是无欲无求的仙者，我想不到什么能够让你在意，也想不到什么才是你所想要的。”
如言晟这般的人，最是难对付。
因为他没有世俗的欲望，有的只是一身独立在世俗之外的清冷。
“国师，你听说过一个佛家故事吗？”
方思雨看着面前的白烛流下点点白玉一般的烛泪，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