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昂本想陪着方妙出去的,好把自己的电话给她,可惜被方宝平拦住了,“兄弟兄弟,你快帮我看看下把投哪个好,妈的,都是我这个姑娘惹得事,她要是不来,我手气也不会这么差,他妈的。”
这是把方妙当背锅的了,就算徐昂听着这话,也是无语极了,这姑娘摊上个这样的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可是因为徐昂一直在维持两人的表面关系,所以也不好拂了对方面子,只好打哈哈道:“好好,我看看,投这个吧,我觉得这个应该还可以,就是怕错了。”
徐昂随手指了一个,眼睛却黏在已经跑远的,在人群中忽隐忽现的方妙身影。
“没事,赔了我也不会怪你,那就这个好了。”方宝平看着别人投了别的,心里又不太稳当,就拉着徐昂,“老弟,你看什么呢,我听你的,就投这个了。”
徐昂被拉着看向赌桌,心里不耐烦,随意点了点头,就它吧。
没想到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给中了,虽然不多,可这对于屡战屡败的方宝平来说,简直是打入了一针兴奋剂,立马狂热了起来。
跑出去的方妙却是泪流不止,走回学校的路上,紧握的双手颤抖不停,她一定要让方宝平回到正常的样子,不然他们一家一定会永不安稳的。
直到此时,方妙都不愿意抛弃自己的亲生父亲,她用那颗未经世事的心与大脑告诉自己,她一定会改变方宝平,却没想到,自己将最后一次机会丢弃了,自此,等待她的是无尽黑暗。
从那日见了赌场的父亲后,方妙一直在想着解决办法。最终因为看到打工的餐馆里老板娘买的报纸上有扫黑除恶热线宣传,迟岁决定就举报了,这是成本最小,风险也最小的一个方法。
可是每天焦急的等待,都要牺牲复习时间看一眼新闻热点的方妙什么消息也没得到,“宝厦”每天还是人进人出,红红火火地开着。
方妙是实在按耐不住跑去问了她正在别的城市上大学的哥哥,才知道了社会的险恶。
那些人的想法做法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
现在抱着胳膊站在檐下的方妙脑袋放空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明天去学校又要感受同学若有若无的注视和听到老师再一声的叹息吗?
方妙已经和别人借过很多次钱了,有时还要接济家里,自己一到假期就去当家教,做兼职,可还是不够,她希望方宝平能够回头是岸,可男人一次又一次直奔赌场,望着那个自己要叫做父亲的背影,方妙已然无望。
那明天不要去学校?方妙刚想完,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自己去不去,学费都是交不上,这样只不过是逃避。她必须要上学,不然以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糟糕。
转来转去,还是待在死胡同的方妙望着空中随风摇坠的一滴滴雨珠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眼眶中的泪不自知地往下掉落。直到肩头以前温暖,是有一件西服遮了上来。
方妙抬头去看,是一个朝自己微笑的英俊男人。
何之容看着女孩红了的眼眶坠落一滴又一滴的泪珠,像是珍珠般,自己竟然忍不住地想拿手去盛,最后抑制住后,却被方妙抬起的一张脸给击中了,肾上腺素急剧上升,何之容骨子里嗜血,要不是怕吓着方妙,他多想使劲捏住对方的脸颊,再狠狠撕扯方妙的红唇,看那饱满好看的嘴唇,出血一定更好看。
让她的嘴巴里喊出自己的名字,一遍遍求饶,该是多好的享受啊。何之容心里喟叹着。
方妙却傻怔怔地盯着对方的领口看,男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枚玉佩,即使方妙这样从来没有配饰的人看到,也能看出来这玉佩是上好的材质所做。
何之容自然注意到了,他开口问道:“你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方妙听到这话,终于回了回神,看到男人朝自己微微笑着,如沐春风般。
下一秒,方妙抱着胳膊,似乎是受那件带着男人体温的西装的影响,大着胆子说出了一句话,“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细弱蚊呐,却还是被老谋深算的何之容听到了,男人大方回答到,“当然可以。”
方妙听到对方竟然就这么答应自己离谱的要求后,比自己问出来的时候更显震惊。
何之容看着女孩嘴唇微张而露出的一点红舌,身下的某个地方动了动,真的是个宝贝,无论何时,无论何处都能诱惑到自己。
方妙看到陌生男人舔了舔唇,以为对方不耐烦,就想说出自己是开玩笑的。
可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说出去后,自己还能找到谁帮忙呢。方妙喉咙发干地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哑着嗓子继续请求道:“我只要借四百就可以了,以后一定会连本带息还你的。”
方妙边说边要从校服口袋里拿出纸笔来,这个便利贴和钢笔是自己在复习的时候,用来记载不熟悉的知识点的。
没想到现在却要用来写欠条,而这个欠条将会是方妙和何之容孽缘的开始。
何之容笑了,去挡方妙的手,“不用,我借你就是了。”
“不行,不行,我们,我们都不认识,你借我钱没有任何保证,欠条是一定要写的。”说完,方妙就转身靠在墙上一笔一划地认真措辞着要怎么写好这份欠条,浑然不知身后的人事。
手下给何之容打着伞,大雨自然下不到男人身上,可方妙只是站在檐下,风中的雨多少会有些打在女孩身上。
何之容此刻就盯着方妙被雨打湿的白皙脖颈上,几缕黑发乖顺地贴在皮肤上,一黑一白,是在是诱惑了何之容那双眼。
他微微倾身,鼻尖细细嗅着少女体香混合着自己西装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诱人犯罪的清香,让何之容内心都振奋不少。
真是不错,自己看来没有看走眼啊。
何之容大喜,站直了身子,嘴边的笑容更放肆了些。
旁边为男人撑伞的老四余光看到这样的场面景,却是神经突突地跳,这老板也太,太……老四没什么文化,也就只识得一般字句,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自己想说的什么,疯魔。
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做出了像猎杀动物前的仔细嗅闻的动作,不是疯魔,又是什么。
一转过身来的方妙看到对方情绪更开心了些,也不知为何,只把手中字迹工整的欠条递了过去,“您看看,这样可不可以。”
何之容没拒绝,还拿过来状似认真地瞧了一会儿。
最后点点头,“写的很好,可是还得劳烦你写个电话号码,我也好联系你是吧。”
方妙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很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这次干脆也不转过去了,便利贴放在手心里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名字。
何之容接过纸条的同时,抬了抬手,一旁低头的老四就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红通通的百元大钞,递给了自己的老板。
方妙没想到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男人竟然真的借给了自己钱。
而且态度那么好。
何之容语气轻柔,根本不像是借钱的,反倒像是要还钱的。
“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打电话给我。”
这话听得方妙实在不好意思,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你这次借我钱,我都很感谢了,不会再麻烦你了。”
没有尝过更多社会艰辛的方妙压根就不知道天下从来就没有人会对另外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尤其是像何之容这样的生意人。
可现在的方妙从内到外都是不染黑色的干净,自然不会猜想何之容递给她钱是,嘴上挂的那抹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猎物轻而易举地就上了勾,男人自然开心。
方妙手里紧攥着那几百,发觉自己身上还披着对方的衣服,正想要拿下来时,何之容眼疾手快地已经拿回了手里。
方妙只好窘迫地说道:“这衣服毕竟被我用过了,要不给您洗洗吧。”
何之容摆了摆手,方妙从来没见到过那么好看的手,拿去做手模都是可惜了。
骨节分明,根根修长,白皙中还带点粉,而且指甲也是圆润的。被这手恍了神的方妙最后只听到了对方说了句,“这套西服自己今天也还是要干洗的,就不必了。”
方妙本来还想坚持,可是一听到干洗,就打了退堂鼓,干洗要钱,而且越好的干洗价钱肯定越高,自己还是打消这个心思吧。
“那,那好吧,谢谢你借我衣服,还借我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方妙还往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单纯的逗得何之容想笑,多久,多久没看见过这么可爱的了,想必以后自己的生活会更加有趣。
察觉老板目的达到了,老四顺势说到:“爷,咱们进去吧,不然那几位该等着急了。”
何之容只好向方妙抱歉:“小同学,我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咱们到时候再见。”嘴边如沐春风的笑从没下去过。
方妙觉得自己耽误了对方的宴会,心里更加愧疚了,“您快去,实在不好意思。”
何之容没再回答,深深地看她一眼之后就走了。
老四在一旁撑着伞,“爷,小姑娘还没走呢,望着这边。”
何之容刚刚挂在脸上的笑早已经不见了,“让人给她送把伞去,还有,把她父亲在场子里欠的债归笼归笼,要清账了。”后面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被雨滴砸向伞面的声音给盖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何之容叹息了,又是为谁叹息。
漫天雨幕中,最角落处,一个男人狠狠地把拳头砸向墙壁,顿时,鲜血淋漓,正是徐昂。
他看到方宝平进来后,一起赌了几局,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见到方宝平,就想起方妙冷静看自己的样子,徐昂心里透不过气来,正好听到有人说外面下雨了。
于是在一片叫骂声中,准备出去抽根烟喘口气,在这下面待久了,昏天黑地的,连外面是白天黑夜都不知道。
可是他一出去就见到了在檐下愣神的日夜思念的人儿,本来挥了挥手,想和方妙打招呼的,可是对方没看见,徐昂正抬步要过去,就看见有人先他一步把衣服披到了方妙肩上。
徐昂不敢动了,他虽然看不到被黑伞遮盖住的男人是谁,可撑伞的是四爷,他直觉这趟浑水是自己淌不得的。
可是他不放心就这么走了,好奇心和担心让他藏到一个角落继续看着。
随着四爷的愈发恭敬,徐昂心里越来越没底,他只知道四爷和另外一个男人在管着“宝厦”的赌场,这个伞下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直到徐昂看完方妙鞠躬,男人转身往“宝厦”里走时,他才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在认出对方的一刹那,徐昂就知道方妙完了,他也完了。
落到那个男人手里,别说逃脱,最后留个全尸都算是好的。
徐昂看着自己破裂流血的手背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反而是身体里撕心裂肺的痛,他和方妙无缘了。
但那么漂亮,纯洁的一个女孩竟然要落到那种下场,徐昂于心不忍,可也无能为力。
何之容在道上被人称作“笑面虎”,无论你在做何事,说何话,他只是笑着,但是下一秒你可能就会成一具尸体,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了阎王。
何之容除去行事变化莫测,再就是私人生活上,虽然上他床的女人不多,可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死了,就是被送给商业伙伴。
看来方妙也要沦落到那种地步了。
徐昂仰头望天,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要彻底遮住太阳似的,从此永不见天日。
或许感受到徐昂的悲伤,雨突然大了起来,男人将伞丢弃到一边,让大雨不断冲刷着自己,仿佛能把一切都冲走似的。
另一边拿着何之容让人递过来的伞的方妙,心里却受着煎熬和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了这种事呢,再不济,她可以和大哥打电话,虽然家里没再给过大哥生活费,可大哥给自己打电话时常常会提及到没钱就找他,他现在做兼职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多点钱来。
紧握着手中的钞票,生怕被雨水沾湿的方妙其实知道自己是在给自己找托词,这个月大哥发过来的生活费就剩一点了,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
所以,今天借了陌生人的钱应该算是自己走运,只要赶紧还上就可以了。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放松去学校的方妙终于露出了笑容,踩到雨水也不觉的有什么了。
宝厦三楼包厢里。
何之容今天回C市,就约了两个发小,一个叫万泰,一个叫纪任,前者是部队的,后者和何之容一样干着些生意不过都是干净经得起查的。
还有两个在外地,也没办法约。
万泰一见许久不见的何之容进来,上前抱了抱对方,可是脚下步子刚一摆好,准备使劲给何之容来个意想不到的偷袭时,被对方捏住了脖子,脚下一绊,差点没摔个狗吃屎,幸亏是自家兄弟,最后给扶了起来。
偷袭不成反被摔,让万泰面子上本来就过不去,结果一直坐在座位上优哉游哉的纪任嘴巴管不住了。
“不是我说,姓万的,你在里面是吃枪子了还是挨打上瘾了,连整天不是坐飞机就是坐飞机的阿容都打不过了,丢不丢人啊。”纪任摇头晃脑的。
本来兄弟俩好久不见,切磋一番也不算什么输赢,可被纪任这么一挑破,万泰面子上就受不住了,
“姓纪的,我比不过阿容,难道还揍不了你这个弱鸡吗?!”说着,就要往纪任那走去,却被何之容拦住了。
男人笑道:“好了,好久没见,怎么就要打打杀杀的,都坐下吃饭吧。”
一旁侯着的服务生听到客人这么说,连忙倒好水后,准备出去起餐了。
经理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服侍里面的几位爷,不然丢了工作事小,丢了其他的,事情就大了。
万泰见小服务生终于出去了,这才问道何之容:“阿容,你手里的西服不好好穿在身上,怎么见你一进来就放在手里?我看外面雨下的挺大的,应该很冷啊。”
外面硕大的雨珠砸在窗户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衣服,被人穿过了。”何之容缓缓说道。
纪任知道何之容一直都有洁癖,“那你还不扔掉,拿手里不累啊。”
万泰也在一旁附和。
谁知何之容坐下了,拿起西服放在鼻尖闻了闻,“不扔自然是有道理。”
万泰就在旁边,见何之容竟然去闻自己穿的西服,自己也跟了过去,还没靠近,鼻尖就穿来一股沁人的馨香,不像是香水,倒像是体香。
万泰也是个不会拘束自己的主,想要女人,自然招招手就有,可这连体香都能这么好闻的美人,自己可真是没见识过。
“阿容,你最近是不是又有好玩意了,给兄弟我尝尝呗。”万泰不是没和何之容一起玩过女人,他觉得这次让阿容把女人送给自己玩玩应该也算不了什么。
可何之容却是沉默。
对面的纪任一下子就看出了原因所在,“你个笨蛋,阿容都还没弄到的人,能让你先尝鲜,不是做梦嘛。”
一头雾水的万泰看向自己一向唯首是瞻的男人,对方却是把刚闻过的衣服撇到一旁。
双手十指相插抵在精致的下巴上,嘴角微勾,笑容显得都有些神经质了,阴冷说到:“这次,我要换个玩法。”
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掉入猎人陷阱里的方妙回到家,和妈妈说自己有事,待会吃饭后。
走进卧室,松开手里捏着的钱,才发现可不只四百……
里面居然有一张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