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林建国推着自行车,几乎是踉跄的往家走。
在路过村口的小卖部,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白酒。
林家院子里黑漆漆的,楚小婉显然已经睡了,林建国坐在门槛上,拧开瓶盖猛灌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学生吗?怎么,借酒浇愁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建国回头,就见楚小婉披着外套站在门口,眼中满是嘲弄。
“小婉,我……”
“别告诉我你又没找到工作。”
打断他的话,楚小婉抱着胳膊,冷笑出声。
“林建国,你除了会找借口,还会什么?”
听到这话,林建国握紧酒瓶,慢慢的低下头。
“我去省城跑了五家公司,他们都知道我被举报的事,没人敢用我。”
“所以我说,你就是准备一辈子当个窝囊废呢。”
楚小婉的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林建国最后的自尊,他猛地站起身,眼角赤红着。
“那你要我怎么办?去死吗?”
对上林建国的双眼,楚小婉挑衅的抬起头。
“好啊,那你就去死啊!反正这日子我也过够了!”
林建国死死盯着她,突然将酒瓶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楚小婉!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
“不会什么?”
楚小婉打断他的话,额头上的青筋凸显出来。
“不会失去孙佳悦那个村姑?”
“林建国,你也不照照镜子!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了,看都不看你一眼!”
林建国被楚小婉的话刺得浑身一颤,酒精在胃里翻涌,烧得他眼眶发烫。
“你懂什么!”
看着他嘶哑着嗓子低吼,拳头攥得死紧,楚小婉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进屋,却在下一秒突然扶住门框,脸色煞白。
“怎么了?”
“不用你管!”
林建国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见楚小婉咬着牙推开他,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小婉!”
林建国心中一慌,赶忙接住她,手掌触到一片湿热。
月光下,他看清了楚小婉裤子上刺目的血迹。
“小婉!你……”
“孩子……”
楚小婉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手指死死抓住林建国的衣领。
“建国,孩子,孩子不能有事……”
此时,林建国的脑子了一声,酒意瞬间消散,他一把抱起楚小婉,疯了似的往村卫生所跑。
听着楚小婉在他怀里痛苦地呻吟,林建国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小婉,你坚持住,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出事的!有我在!”
与此同时,孙佳悦正在家门口的绳子上面晾衣服。
她踮起脚把最后一件衬衫挂上晾衣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
“让开!快让开!”
林建国抱着楚小婉冲过孙家门口,差点撞到晾衣架。
孙佳悦下意识后退一步,借着月光看清了两人狼狈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林建国猛地刹住脚步,在看清是孙佳悦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紧跟着下一秒,怀里的楚小婉又一声痛呼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她,她流血了……”
知道是孩子出了问题,孙佳悦心头一紧。
“村卫生所这个点没人了,快去村口找大夫!”
说着话,她转身朝屋里喊孙振华。
“哥!快出来帮忙!”
孙振华正在屋里给小豆丁讲故事,听见自家妹子的动静,心中一抖,赶忙跑了出来。
看清楚情况后,他二话不说的,直接骑着小三轮出来,把楚小婉放在上面。
“快,林建国你跑得快,先去叫门!三轮车不能骑快了,别震到这姑娘!”
林建国愣了一秒,随即拔腿就往村口跑,孙佳悦则是抓起手电筒跟上。
等到了村口,李大夫家很快亮起灯,当楚小婉被安顿在诊疗床上时,她已经疼得满头冷汗,嘴唇发白。
“先兆流产了,得赶紧送县医院。”
随着李大夫开口,林建国脸色惨白。
“现在?可班车早就......”
“用我家的拖拉机!”
孙振华想也不想,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拍着孙佳悦的胳膊。
“妹子,你在这看着,我去把车子弄来!”
一阵忙乱后,楚小婉被安置在拖拉机车斗里,林建国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
拖拉机发动前,他忽然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孙佳悦,眼神复杂,咬紧牙齿。
“谢谢。”
“快去吧,别耽误了。”
孙佳悦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虽然她对林建国和楚小婉是有恨意和厌恶的,但毕竟孩子无辜。
更何况,她现在的日子过得畅快,这种情绪早已经消散了。
最近她听爹妈提及,林建国找工作处处碰壁,心中还有几分愧疚,毕竟这件事情也跟她有关系。
孙佳悦站在路口,直到尾灯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家。
孙父孙母和李美娟都坐在院子里,着急的等着消息。
“咋回事啊?怎么大晚上的,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孙母披着外套,一把抓住孙佳悦的手。
“楚小婉好像要流产了,哥送他们去县医院了。”
孙佳悦有些疲惫的开口,就见几个人同时摇摇头。
孙父敲了敲烟杆,又怕吵醒小孙子。
“真是作孽啊,这两个人闹得不安生,倒是让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受罪。”
李美娟此时走上前,挽住了孙佳悦的手,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
“妹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对上嫂子和爸妈的目光,孙佳悦笑了出来,轻轻摇了摇头。
“都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明天都还有事儿要干呢。”
而等回到屋子后,孙佳悦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林建国抱着楚小婉狂奔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且不说林建国的私人品德如何,但这个年代的大学生,的确是有骄傲的本钱。
可这人,如今却狼狈至此。
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的话,那是不是现在痛苦无助的,就是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