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暖这一战彻底成名,威名响彻十里八村,现在谁不知道老洼村出了一个母夜叉。
这放在谁家估计都是一件惹人诟病的事,不过秦母现在看得开,小徐氏那边只要闹得越凶越对她有利。
秦小二已经闷闷不乐好几天了,当母亲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儿子那边还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让自己来了。
秦母已经巴望了一整天,还真被她逮到了一个消息。
江隶那小子竟然和汪阳是表姐弟,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家伙竟然着急忙慌要送这闺女回去,这怎么能行?
秦母火急火燎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家儿子,秦小二阴着一张脸不为所动,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他眼神中的那点异样,骗不过为人母亲。
秦母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儿子不争取,那就只能自己这个当娘的搭把手了。
至于怎么搭把手,秦母还得好好想想办法。
徐向暖那儿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江隶表姐弟俩不可能没得到动静,事实还真是,他们不知道。
林荫处,两男两女成双成对。
分别是秦音音与男主江隶,另一对是汪阳与秦小二。
比起女主这边的没话找话,那边就显得沉默多了。
秦音音问江隶,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着急将姐姐送回去?”
少年正在为这个事憋闷,语气很不好。
“不送回去,难道接着在这丢人现眼”
秦音音忽然没话可说,
想了想又找了个由头问,
“那你呢?”
江隶顿了顿,想直接说实话,又怕这妮子难过。
含糊了两句,
“我还不知道呢,”
秦音音知道大概的故事节点,只要这段时间江隶不回去,以后十来年估计都得陪自己待在这个地方,
想法很自私,
但是个人都会有小心思,秦音音的心思就是拖住这个少年,以后估计就成自己的了,如果他回去,即使以后下乡,也不一定会来这个地方了。
那边的两人沉默寡言,汪阳是实在不知道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有什么话可以聊,况且她的心思根本就放不到别人身上。
秦小二是实在不想开口,开口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人家都要走了,即使留下来也不是为了自己,想想都觉得挺可悲的。
一腔孤勇的感情总是覆水东流,少年情怀总是梦,没在合适的时间地点碰上这么一个喜欢的人,那种难受不为人说。
气氛很沉闷,汪阳终于忍受不住开口了,开口问,这个阴郁沉沉的少年。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开心呀?”
以前总是长不大的少年,一夜之间长大了。代价是很沉重的,秦小二忽然看开了以前没看到的一些事。
一边空荡荡的袖口总是在提醒他,他是一个怪人,异于常人的怪人。
他扯了扯嘴唇,
“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这话汪阳没听到,她羡慕看向秦音音那边的方向,
“你妹妹运气可真好呀,”
喜欢的人触手可及,不像她遥遥无望。
秦小二眼神晦涩,沉闷开口,
“你怎么那么喜欢我哥呀?喜欢他什么呢?”
姑娘失落的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呀,看到那个人第一眼就觉得喜欢了,说不上来具体是怎么样一种感受,很难受很心酸,又很高兴。”
秦小二抿了抿唇,不想再说什么话了,感觉在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江隶问秦音音,
“你到底找我们出来干什么?”
秦音音理所当然答,
“约会呀,你看哪两个人谈对象不出来约会。”
秦音音这是完全把现代人谈恋爱那一套搬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理论上没问题,逻辑上行不通。
因为完全不符合时代要求,这时候的人骨子观念陈旧多了。
江隶头大,
这妮子怎么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少年无奈。
“你知不知道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吃过饭,”
再耽搁下去,估计人家连中午饭的锅都刷了。
没吃饭呢,这个还真是难倒了秦音音,要是别的她还能想想办法,吃饭这件事自己也无能为力。
无所事事的几人转了大半天了,江隶终于不耐了。
“我先回去了,表姐就交给你多照看了,横竖也就这么几天了。”
秦音音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也是我姐,我肯定会好好照顾的”
江隶不想多看这个厚脸皮的妮子,简单交待了几句直接走了,再不走怕是要饿死了。
饥饿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汪阳想和弟弟交待两句,少年理都没理她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徐向暖瞧见的那个大汉还是找到了阿林家,本来是想过来找昨晚的小妇人算算账,没想到瞧见那么一幕,属实有些打破了大汉的认知,在他的意识里,女人就是都是娇娇弱弱没什么攻击力,除了一些膘肥体壮的中年妇女。
徐向暖算是打破了他的认知,好像自己那点儿事算不上什么问题了。
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犯不着和一个小妇人一般见识。
阿林老早就回来了,左轻轻正在屋子里给未出世的娃娃缝肚头,按照时间,明年娃娃出生的那个时候正好是炎热的夏季,肚头刚好派上用场。
安静贤良的新妇,符合当下人们对于一个贤妻良母的所有期待。
左轻轻诧异的问阿林,
“今天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还有隔壁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吵吵闹闹的一中午,”
因为不熟悉,左轻轻不敢贸然上门,也不是没想过去拜访一下街坊邻居,
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总归是没错的,苦于一直没找到机会,院子里刚熟的葡萄下来了,虽然又小又酸,吃起来很不得劲,但是酿成葡萄酒的话,味道会很好。
上门拜访,哪能两手空空,原本打算是等一个月葡萄酒酿好了。
现在也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那会儿想过去帮帮忙,却又怕自己拖了后腿。
好歹现在终于结束了。
阿林还没来得及问,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听动静就知道门外的人来意不善,敲了没两下,汉子直接开口大喊,
“左轻轻,我都打听你住这儿了,赶紧给老子开门,”
屋子里左轻轻忽然变了脸色,
阿林看到了,看到了左轻轻的忐忑,
“他说他是你哥哥,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左轻轻手下忽然被针戳了下,黄豆大的血珠冒了出来,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既然已经找上门了,只能硬着头皮碰一碰。
她对阿林说,
“你先出去给他把门打开,让他进来,不要硬碰硬,那人就是个莽夫。”
阿林一想也是,
院门被打开,门里门外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大汉即将脱口而出的骂声戛然而止。
显然是他记得这个青年,这人不是刚在麦场?阿林对着他道。
“青青在里面,你进来吧”
就说那会儿面前这青年看着他的眼神,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莽撞的汉子开口直接了当。
“那死丫头人呢?”
阿林不高兴,张了张嘴又没说什么,这个时候免不了怪自己嘴笨,连个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兄妹俩见面的气氛是极其诡异的,没有亲切熟稔关怀,更多的就是生硬,特别的生硬。
大汉蛮不耐烦,冲着左轻轻喊,
“怎么找了这个鬼地方?不知道家里给你说了一门很好的亲事,”
左轻轻嘲讽,
“那你怎么不问问姐姐,她临到了,填了我的名字偷梁换柱将自己替了下来。”
左轻轻是家里的老三,属于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尴尬地位,每个父母都有手心手背,她就是从来被忽视的那一个。
被换下来,爹娘知道也没人替她说过一句话。
莽撞汉子不耐烦听女儿家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儿,皱着眉头。
“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阿林听到这儿忍不住出声了,
“轻轻都跟我成婚了,肚子里也有了我的娃娃,凭什么跟你回去。”
浓眉大眼的汉子说话直愣愣的,殊不知他这句话才是点燃了火药桶。
左大熊怒从心起,一脚踹翻了脚下的板凳,针线篓里的碎布线头滚落一地。
他怒目而视,厉声质问左轻轻,
“是真的吗?”
被大哥横眉竖眼瞪着的左轻轻,毫不畏惧点了点头。
“我们都成亲一个多月了,”
左大熊眼神快要冒出火,
“你知不知道你都是定了亲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和一个穷小子结婚?”
这话就已经说的很不中听了,什么叫做穷小子,什么叫做随随便便,两人都是拜过堂行了礼的。
左轻轻皱眉,
“谁拿了礼金谁嫁,反正跟我关系不大。”
左大熊差点气得没了理智,
“这是翅膀硬了反了天了,爹娘都不管了?”
兄妹俩生分得不能再生分了,
“二老不是有你养老吗?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关我什么事儿?”
“大哥要是再没什么事儿就赶紧回吧,时间晚了也没个落脚的地儿”
左大熊对谁都能下得去手,唯独自己的妹妹不行,硬生生把自己憋的不行。
兄妹俩这场谈话无疾而终,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意外的是,被气粗了脖子的大汉赖着不走了。
镜头又一转,秦母来到了老爷子的住处。
自从秦小二出事后,老爷子在秦家就没有以前那么说一不二了。
“你跑上来干什么?”
秦母现在胆子大了很多,不会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被老爷子一呵斥就胆战心惊。
“我上来向你讨一方药”
“什么药找我来要,我又不是大夫”
其母虽然心思粗,但不代表她没有一点点脑子,很多诡异的事串起来,蛛丝马迹都能看到是老爷子的手笔。
“老大两口子圆房的那个东西,我想要一点儿”
老爷子哪是那么轻易被说动的,你要他就能给?
老爷子扬眉问,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你又用不到”
秦母还是说实话了,
“小二看上了一姑娘,我想帮她争取争取,”
老爷子生气,
“他看上的姑娘你着什么急,他不会自己争取?用得来你来瞎操心”
秦母不以为然,
“当初你不是就是这么撮合我们的,我现在不过想用这个办法继续撮合别人,”
一模一样的手段,怎么老爷子现在假清高起来。
秦老爷子被愚蠢的妇人气得胸口疼,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秦母哪儿能依?
“公爹,我今天找不到东西,我是不会走的,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就自己翻,反正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再藏能藏到哪儿去?”
老爷子这下是真被气着了,胸口起起伏伏,秦母还真挽起袖子开始找了,最让老爷子生气的是,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把榔头,一榔头下去直接砸下了一把锁。
这一榔头也砸到了老爷子胸口,险些气伤了肺。
一个对你唯命是从了二十多年的愚昧妇人,原本一直以为尽在掌握之中,翻不出什么浪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被这愚蠢的妇人气的胸口疼,老爷子也是真没想到。
气颤颤竖着胡子大声,
“别砸了,东西不在那儿,”
说完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只小匣子,屋内光线实在不好,秦母一愣神的功夫,对面直接丢过来一包晒干的草药。
老爷子的声音起起伏伏,看不出喜乐。
“用水熬一熬就能喝了,赶紧拿着滚出去,”
达到目的秦母笑开了花,抱着怀里的草药包颤巍巍晃悠着步子,小跑了出去。
秦音音她们回来的时候,就意外看见秦母好心情在熬一锅看不清什么具体颜色的草药,味道有些干涩难闻,
她不解,
“阿娘这是熬什么呢?”
秦母瞪了一眼多事的闺女,又看到屋外那两人,不得不开口解释,
“给你哥哥熬的补药,他亏了身子得好好补补。”
秦小二受了那么大罪,确实得好好补补。
不光秦音音理解,汪阳也理解,只有秦小二恼羞成怒,他冷声冷气拒绝,
“我不喝,我也没什么要补的,我身子好的很。”
秦母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姑娘就善解人意的劝道,
“都是伯母的一片心意,不喝就太糟蹋了。”
秦小二冷着眉,
“要喝你去喝,我不喝这劳什子的补药”
秦母见缝插针,
“反正我熬的多,那你们都就一块喝吧”
盛情难耐,汪阳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闻到那个味道都想吐,秦音音赶紧溜了。
也得亏是她溜了,不然以后说都说不清楚。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
等了好长时间都没等到汪阳回来的秦音音,还是没忍住睡了,想着反正在自己家呢,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夜晚的微风清凉,秦小二燥意阵阵,好像有一股邪火在胸膛处横冲乱撞。
他对阿娘喊,
“给我打盆水,我要冲澡,”
秦母好声好气劝,
“稍微忍忍,井水冰凉,仔细伤到了身子。”
秦小二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光他难受,汪阳更难受。
黑暗中,有只粗糙泛皮的手扶着自己进了屋,迷迷糊糊中,她隐约知道是谁,
她好心对人家说了声谢谢,
秦母回道,
“你乖乖的一会儿别闹,好好和小二过日子就行了。”
汪阳脑子昏昏沉沉,没大听懂这句话,鼻子间忽然闻到一种草木的清香味。
像是秦小二身上的味道,很浓,很重。
两个同样焦躁难耐的男女碰撞在一起,秦小二察觉到了异样,他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这梦怎么来来回回做得没完没了,明明白日里都打算彻底放下心思了,这姑娘怎么又出现了。
相比以往,今晚这梦做得异常真实,甚至汪阳的嘤咛声都能听得仔细,触手一片温热,那种直上心头的战栗感令人**,梦不醒人人自醉。
都已经是梦了,还有什么放不开可顾忌的呢,大概是夜色暧昧,又或者是心头压抑。
这种情绪急需要找到地方释放出来,他抱着梦中温热的身子,低声呢喃,
“要是你喜欢的是我该多好?”
梦里的姑娘温顺,安安分分窝在自己胸膛处,秦小二的心软了一大片,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渴望爱与被爱的少年。
既然逃脱不掉,那就放纵一把吧!
明天一早醒来,他又是那个无懈可击的少年,更何况,反正都是自己的梦,也没人知道不是吗,
秦小二意识浮浮沉沉,缺了一只手的胳膊不是很方便,不过这不影响什么,很多时候,男人是存在自主的本能。
就像他现在,明明第一次真木仓实战,却能驾车熟路。
修长的大手隐隐颤抖,却又不容迟疑,带着坚决,又带着点孤注一掷,顺着直觉摩挲。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就这一次了。
以后山水相逢,已是陌路。
怀里的姑娘细细柔柔的气息呼在耳畔,有一下没一下刺激着少年的神经,秦小二迷蒙中听到了自己沉重有力的心跳声,炙热滚烫,热血腾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粉红色的气息,波光潋滟。
屋内薄被翻滚,轻奢旖旎,窗前明月,洒落一室暧昧。
月亮羞涩躲进了树梢,不知从哪儿弥漫着一股浓郁扑鼻的桂花香,香味萦绕,满是醉人的芬芳。
月朗星稀,不知名的蛐蛐打着暗鸣,
中秋时节,花好月圆,这一夜大抵能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