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二脚下停顿了几秒,转身拉开车门想走了,之所以走不动,是因为人群中忽然冲上来一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大腿。
少年低头,一眼看到了泪汪汪的小嫂子可怜兮兮拽着自己,那劲道跟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似的,满含希冀对自己挽留。
“别走,留下来嫂子养你,”
听到这句话不仅众人惊呆了,江隶更是惊呆了。
少年提了提差点被拽下来的裤子,双颊赦然,磕磕绊绊开口。
“嫂子这是怎么了,大家都看着呢,你赶紧松开手。”
可不大家都看着呢,就连原本急着要赶火车的汪景这会儿也不急了。
满含趣味说道,
“好像也不是很急,明早不是有一趟,你小子先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
就说一路上心不在焉,想也知道有心上人了,只不过汪景没想到情况有些复杂,江隶这小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
着实有些棘手呀,不说家里那边接不接受另说,这边肯不肯放人还是一个问题。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男人冷厉的嗓音,
“徐向暖,爪子撒开。”
徐向暖听都没仔细听出是谁的音,手下的力道不仅没松还拽得更紧了。直接拒绝,
“我不,”
吓得江隶赶紧抓住了自己的裤子,有些懊恼,今天穿什么不好,非穿了一条松紧裤,真被扒下来光屁股,他怕是直接掏个洞能把自己埋了。
江隶看了眼不远处面色铁青的秦毅,男人冷厉的眼神能冻死个人,就像看一对不知死活的狗男女当众挑衅。
人群指指点点,老妇人直接指着徐向暖的后背啐了一口唾沫,
“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贱人,都是两个孩子娘了还不安分。”
徐向暖充耳不闻,拽着江隶的裤脚,意识正在探索脑海中的那片空间。
不出所料,空间确实回来了。
里面的东西也都在,这真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江隶羞得面红耳赤,好长时间没这么尴尬过了,这里真是民风开放,不仅秦音音那个妮子作风大胆,她家这个小嫂子更是不相遑让,甚至徐向暖更胜一筹。
毅哥冰冷的眼眸,江隶甚至都没勇气直视,明明没做亏心事的,他就是莫名的心虚。
汪景哥还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热闹,他都快给这姑奶奶跪了。
江隶低下头小声恳求,
“小嫂子,你再不撒开手,我们说都说不清了,可能待会儿就会被人直接拉出去沉塘”
徐向暖松开手了,江隶提着自己的裤子赶紧往后躲了好几米远。
冲着徐向暖嚷嚷,
“小嫂子你可把我坑惨了,你赶紧和他们解释解释,咱俩丝毫没有关系。”
徐向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一激动,就容易忘我。
她好像根本忘了现在的环境,满心满眼就是挽留剧情中的男主。
压根就没怎么听少年的话,专心致志的问,
“你留下来,嫂子管吃管住,保证有我一口肉就绝对给你留口汤。”
少年垮着肩膀哭丧着俊脸求饶,
“嫂子,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说完还真啪的一下跪了下来,吓坏了徐向暖。
“男儿膝下有黄金好,好的,你对着我跪什么?”
当然是求你饶他一条狗命。
终于忍受不了的秦毅拄着一根棍子,几大步跨了过来。
厚重大手一揪直接揪住了徐向暖的命脉,
“别丢人了,赶紧和我回去。”
秦毅大概能想得到徐向暖为什么这么激动,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儿。
徐向暖后知后觉觉得尴尬了,双手合十求饶,又指着江隶对娃儿他爹激动连连。
“就是他,关键就在他,他留下来对我们都好。”
娃儿他爹一脸不为所动,冷声冷调拒绝。
“赶紧回去,别人的去留都和我们没关系。”
徐向暖不甘心呀,她实在受够了之前的憋屈日子。
发现这样的理由撼动不了秦毅,她一跺脚使出了必杀技。
踮着脚趴在秦毅跟前耳语,
“不把他留下来,我们那些东西就都保不住了。你要是不同意,回去就接着啃土豆。”
吃怕了土豆的秦毅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开口拒绝了。
男人的面子最重要,别的都可以再将就将就。
“吃土豆就吃土豆,吃着吃着就喜欢了。”
徐向暖摆定不了软硬不吃的狗男人,直接耍起了无赖,
“我不管,我就要他留下来,他要是走我跟着一起走,不然这鬼地方我也待不了。”
秦毅的眼神已经不能称之为冷厉了,要是激光他能卡卡卡射死这不懂事的小妇人。
徐向暖不怕,江隶怕呀,而且怕的要死。
火烧屁股爬起来,一轱辘直接钻到了吉普车里,少年轻声轻气的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人小声催促,
“赶紧走,怎么赶紧走。”照铁蛋儿娘那个疯魔劲儿,他怕直接英年早逝,到时候墓碑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被徐向暖这么一刺激,什么伤感呀!什么失落呀!通通烟消云散。
汪景似笑非笑问,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倒是挺重口味的,就是看那男人块头,你可能打不过。”
说完有些故作可惜叹了口气,又接着开口安慰,
“不过你也别丧气,你年龄小,等一等没准能等到机会。”
江隶听懵了,愣愣开口,竟然出声问,后座被绑着胳膊的秦小二难得的也抬起了头,
“什么机会?”
驾驶座的汪景侧过身语重心长道,
“等到七老八十,人家那口子万一先走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来段黄昏恋。”
少年炸毛,有些气急败坏开口,
“我们不是你想得那样,她就是我打过交道一嫂子。之前在她们家住过一段时间,”
汪景尾音上挑,哦了一声,摆明了不相信,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这小子明显是在欲盖弥彰。
不过少年都是有自尊心的,汪景理解,理解补充了句。
“我都理解,刚才看到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懂了,放心,我回去不会多说的。”
江隶急得都带上了气音,
“你理解个什么呀理解,我喜欢的不是她,”
“那你喜欢的是谁?”
汪景好奇,后座的秦小二若有所思。
江隶……
少年不吭声了,言多必失,还是当哑巴比较好。
吉普车扬长而去,排气孔排出一长串的尾气,打得徐向暖一个措手不及,她转过身子想拦住江隶,那是她的救世主,跑了可还行。
一转身,忘了自己腰上的伤,又给扭到了。
周围人看着徐向暖的眼神不屑,当着自家男人的面竟然和一个异性拉拉扯扯,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伤风败俗。
看不过眼的长辈开口了,
“毅娃子,这么不安分的媳妇趁早还是休了,不然迟早惹出祸端。”
“是啊,老婆子我都一把年纪了,就没见过哪个妇人厚脸皮成这样,当着丈夫的面和一个男子纠缠不清,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要放在过去,是要绑着石头沉塘的。”
“也是现在不讲究了,不然肯定不能这么便宜放过她,简直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你说她瘦得没二两肉,病殃殃的哪来的底气去勾引人,放我早就一头撞死了,省得丢人现眼。”
七嘴八舌的长舌妇,围着徐向暖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激动愤慨的好像自己家遇上了这事。
当事人秦毅没说话,只是老神的站着,徐向暖就是个二傻子也反应过来了。
她上半身动不了,下半身艰难移动了下踩了一脚装聋作哑的狗男人。
“看我被骂很开心呀,赶紧替我说几句话,”
再不说,她就要被这些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踩了一脚,男人没动静,徐向暖又踩了一脚,还是没动静。
抬头看见秦毅盯着自己的脚出神,徐向暖这个二愣子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条腿是没了知觉的。
小妇人扶着自己的腰怂怂笑了笑,
“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还不是故意,就差蓄意谋杀了还狡辩什么?
身边人骂她们的,徐向暖被骂着骂着竟然觉得没什么了,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大概是因为她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些妇人封建迂腐的礼义廉耻,要知道以前她和男生打架,还扒过人家裤子呢!
这算什么,这算小儿科。
和那比起来简直大巫见小巫,不过这些得意事可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徐向暖问秦毅,
“还不回去吗?我肚子都饿扁了。”
男人抿唇,他实在是不理解小妇人的脑回路,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小妇人,丝毫对男女有别没有半点避讳。
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竟然还能无动动衷。
吃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也吃不下去。
徐向暖发愁,她们夫妻俩伤得伤,残的残,怎么回去是个问题!
秦毅倒是能继续找个人背她回去,不过刚才闹了那么一出,徐向暖不想把莫淮又牵扯进来。
她也是有眼色的人,徐向暖能揪着江隶的裤子撒泼耍赖,却对着莫淮不敢,也不是不敢,只不过有那种分寸感。
这个分寸感也不是对谁都有,那个清冷少年就是有这种魔力。
忽然,那几个骂她骂的厉害的妇人不说话了,表情僵硬起来。
徐向暖拍了拍自家男人胳膊,心急如焚喊道,
“快走,快赶紧回去,她们又变身了。”
秦毅被这两下拍的闪了神,顺着小妇人的视线看过去,
刚才还表情鲜活的众人现在像一个个迟钝的木乃伊,表情呆板,动作僵硬。
徐向暖急得都带上了颤音,也不知道哪来一股念头。
抓住男人的大手,侧着身子就想跑,秦毅抿唇,
真是难为她了,危难关头还能想得起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上是一种欣慰,秦毅表情很复杂。
小妇人总能刷新他的认知,他也是犯贱,刚才冒出那点愤怒不满现在被冲击的烟消云散,竟然觉得有些高兴。
徐向暖拽了几下没拽动,回过头发现男人纹丝不动,可气的是他竟然故意的,都火上眉毛了,还装什么瞎淡定。
徐向暖真想撂挑子不管了,他爱咋咋的,自己还是一个人跑吧!
甩了几下手竟然没甩开,那些木头人看过来了。徐向暖急得都破了音。
“你赶紧撒开呀,你不要命我还惜命呢!”
“怕什么,他们又不吃人。”
徐向暖忽然不动了,也是哦,她在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真是丧尸看多了,心里有了阴影,看什么现在都觉得有点后遗症。
可徐向暖还是怕呀,娃儿他爹无语,
“害怕就不要直直盯着她们,”
徐向暖做不到呀,越害怕还越想看,这不是活该这是什么?
典型的自己吓自己,还能把自己吓得够呛。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也是真的没出息,徐向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块废铁,可人的胆子就那么大,她也就只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纸老虎犯怂,秦毅看得无奈,
“要不你先回去?”
他说这句话完全就是意思意思,没想到刚说完坚守在自己身旁不离不弃的小妇人瞬间拔腿就跑,一点犹豫安慰劝告的意思都没。
秦毅……
徐向暖不跑还好,一跑那些来不及疏散的众人又齐刷刷行起了注目礼。
毕竟在大家都这么异常的情况下,徐向暖这个另类就显得格外扎眼了。
“真是要了命了,就说不能让江隶走吧,狗男人一点不顾全大局。”
就是走,好歹让她先回去呀!
侧着身子斜着跑的姿势,徐向暖还是第一人。
主要不这么跑,她也没别的办法。
女人有哪点不好,就是太容易心软了,想到娃儿他爹腿脚不便,在后面艰难行走,万一被木头人发现,他岂不是比自己还惨。
这么一想,徐向暖又不忍心了。
有位特别有智慧的前辈说过,女人,不怕你爱一个男人,就怕你对一个男人产生怜爱,那这辈子你指定跑不掉了。
刚听到这句话的徐向暖嗤之以鼻,现在的徐向暖只想呵呵。
“徐向暖,你简直没救了。”
恼羞成怒的小妇人愤愤跺了一下脚,脚步一转又跑了回去。
嘴里碎碎念,
“记着哦,最后一次了。以后再烂好心诅咒你这辈子吃饭没有盐!”
要是旁边有个知心知底的人,准是冷笑着静静看着小妇人吹。
秦毅诧异,失落了小一会儿刚调整好情绪,忽然发现小妇人又回来了。
女人侧着身子斜着跑,看起来又滑稽又好笑。
不过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小妇人为什么又回来了呢?难道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不应该呀,按照她这么贪生怕死的性子,没道理又折回来。
“娃儿他爹,我回来救你了,你感动不?”
秦毅无语凝噎,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他应该感动吗?要是刚才小妇人没跑的话,兴许有那么一点点。
现在,怕是更多的是一种无语。
“真是难为你了,还有这份好心。”
徐向暖摆了摆手,
“不难为,不难为,谁让我们都是一家人呢,一家人就得相亲相爱。”
小妇人这么奸懒馋滑的性子重新折回来,肯定是想到了什么,秦毅如果这么好骗,那他就白和徐向暖相处了这么久。
这么一折腾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稀疏了不少,大家都三三两两的散了各回各家,虽然意识迟钝,动作缓慢,但大伙也不是全然没了知觉。
徐向暖也是瞎激动了,早知道这样,她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平白闹了笑话。
所幸都是自己人,娃儿他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他肯定能明白自己的。
这么安慰好自己,徐向暖又重新活蹦乱跳了。
秦毅如果知道接下来,小妇人会怎么不安分,还不如刚才胆战心惊缩手缩脚跑回去躲起来呢,至少她不会瞎胡闹。
瞎胡闹的徐向暖忽然想到了后山上,自己种了许久的西瓜。
再不去看看,估计连个瓜秧都找不到了。
小妇人兴致勃勃开口,
“我想去后山看看,看看我种的那片西瓜地儿”
你怕是痴心妄想,自己现在什么德性自己不清楚吗?还瞎胡闹。
娃儿他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
“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想不到什么了?”
如果是的话,他回去马上就能让小妇人忙起来。
徐向暖怂怂笑了笑,
“这不是和你在开玩笑呢吗?活跃活跃气氛,你这么当真干什么?一点都不好玩儿。”
秦毅要是信了还真有鬼,这么些日子,他算是摸清了小夫人的性子,
这女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一点都没有一个成熟大人的稳重端庄。
人前无可挑剔,在他面前就是个人来疯。
“去后山的话,你想都不要想,那些西瓜就当为了狗,别指望了”
秦毅三两句话直接断了小妇人的念头,他不直接这么拒绝还好,秦毅这么说无端激起了徐向暖的几分叛逆。
徐向暖从来都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这个山她怎么也得去一趟,男人不让去,她可以悄悄溜着去。
小妇人眼珠子一转,秦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鬼。
“别搞阴奉阳违那一套,要是被我逮住了,你的小腿可就不保了。”
徐向暖缩了缩脖子,此地无银解释,
“怎么可能呢,你是一家之主,你说往东我怎么敢往西。”
秦毅撇了眼卖乖的小妇人,
“最好是这样,不然容易伤了夫妻情分。”
狗男人贼心眼儿真多,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徐向暖上一秒在想什么?下一秒男人就能知道是邪了门。
小妇人蔫了,可秦毅心情好了。
被娃儿她娘这么一折腾,原本堵在心口那股郁气无端消散了许多。
天是个晴朗天,人是个明媚人,日子总归还是有盼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