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纳闷的问,
“你们干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呀?”
浓眉大眼的汉子不解,刚从外面回来他还不知道情况,
踌躇不前的三人表情顿了顿,身旁的那两位少年阿林没顾得上看,倒是秦毅脸上的僵硬被他瞧得仔细。
阿林接着问,
“毅哥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怕是帮不了。
这话虽然没说出来,但确实是三人异口同声的心声。
秦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的随口说。
“没事,我们马上都要就要进去了。”
阿林还想问,被男人一眼瞪回去了。
秦毅心里不得劲,怪不得这家伙一把年纪才娶上媳妇儿。
就这眼力劲儿,能娶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男人表情当然不好,家里的小妇人两次发威,都被这个憨大个给撞见了。
秦毅是个要面子的人呀,阿林憨憨的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说,
“毅哥如果没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秦毅不耐烦摆了摆手,示意这家伙赶紧走。
下一秒院门开了。
门口的四人表情变了变,情绪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就连阿林都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儿。
这种想法的还有莫淮和江隶,男主是个心思活泛的人,推了旁边人一下,
“赶紧进去,”
两口子吵架的热闹,他们还是不要看了,免得殃及池鱼。
徐向暖面无表情。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当门神吗?”
秦毅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
“正要进去呢,你就出来了。”
小妇人冷笑了一下,忽然好心情的开口。
“我打的是铁蛋儿,又不会打你,你怕什么?”
虽然听上去是句安慰,但怎么听都感觉不对劲儿。
这已经触犯到一个男人一家之主的尊严了。秦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秦毅很快将那股心虚掩饰下去,挑眉问。
“细胳膊细腿的,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真要打你打得过吗?”
说完想避开小妇人的身子直接进去,徐向暖一只抵着门框,毫不避让。
院子里传来铁蛋儿委屈连连的求救声。
“阿爹你快进来救救我,我屁股好疼呀”
殊不知,老父亲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小妇人挑着眉好整以暇,看着秦毅不说话。
摆明了就是不让你进去,你能怎么着?
男人就是不能怎么着,但他可以直接动手呀。
大手一抄,小妇人就被他扛在了肩头。
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徐向暖气得脖子都红了。
“你赶紧放我下来,别让人家看笑话。”
小妇人挣扎着身子,试图想直接跳下来。
不安分的动作闹的秦毅皱紧了眉头,忽然两巴掌就拍在了小夫人挺翘的屁股上。
徐向暖更生气了。
“你又打我屁股,这是第三回了”,
男人的声音沉稳,
“记得倒还挺清楚,再有下次,当众不给你男人面子,还继续打”
徐向暖能依才怪?
铁蛋回头看了一眼,表情越发沮丧。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江隶,凑在小家伙面前,煽风点火看热闹。
“阿爹阿娘在打情骂俏,你看你阿爹都不管你了”
铁蛋小嘴抿了死紧,倔强的就是不肯示弱。
“才没有,你别胡说”
嘴上犯倔不敢承认,在眼睛里写满了小委屈。
江隶退了两步,解释道,
“我就是逗你玩儿呢,你怎么这么不经逗”
铁蛋已经不相信了,显然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眼睛里的鱼泡泡都冒了出来。
江隶头疼,
“小孩子就是这么娇气,我还没说两句你哭什么呀?”
话音刚落,委屈巴巴的铁蛋,直接放声大哭。
哭声终于迎来了一对无良父母的注意。
秦毅出声,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一点儿小事儿,值得掉眼泪吗?”
男人肩膀被小妇人狠狠拧了一把,凶狠狠的小妇人威胁。
“赶紧放我下来,”
秦怡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了小妇人的身子。
这一转头,徐向暖更尴尬了。
江隶是个善解人意的少年,善解人意的对徐向暖笑了笑。
然后脚下飞快,赶紧缩回了屋。
进了屋,江隶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对炕头逗娃娃的少年倾诉,
“还好我跑得快呀,不然会被小嫂子的眼神杀死”
又自说自话的加了一句,
“女人都是老虎,这是哪个伟人说的至理名言,真真没说假话。”
屋里根本没人理他,就忽然有那么一种感觉,好像满腔热血喂了狗。
江隶纳闷,这么多年这家伙不说话难道不憋吗?他周围人都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莫淮忽然出声了,出声问他,
“你一点都没觉得你有点烦人吗?”
江隶气结,这家伙是一点都不懂情趣。
“你倒是不烦人,我就等着看你以后怎么找对象结婚”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已经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不过现在的人一般都不会把这个件事儿放在明面上,大张旗鼓的去说去讨论。
男主之所以能成为男主,他的思想开放明朗很大程度和女主是接近的,作者必须保证他们两个是有共同话题的。
造物主许下的姻缘,江隶逃是逃不掉的,避也是避不开的。
江隶躲了秦音音好几天了,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每次女主前脚刚一进门,后脚男主就感应到了,马不停蹄跳出窗子往后院跑,
后院那棵梅李树,现在倒像成了男主的救命稻草。
每次江隶火急火燎攀爬着树干望墙外跳,徐向暖看见了总想笑。
“姑娘倾慕,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吗?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避之不及?”
“嫂子就别取笑我了,”
江隶皱得眉头都打成了死结,虽然男主有些成熟,但思想发育普遍要比女生晚了很多。
这个问题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存在,十七岁岁的姑娘已经有了少女情怀,情窦初开,
可十七岁的男孩儿还不懂什么叫做喜欢,当然也有,但家庭优渥的孩子这方面普遍开窍的比较晚。
徐向暖算是看明白了,男女主应该还有的磨。
转变突如其来,忽然有一天墙塌了。
江隶被秦音音堵了个正着,江隶连个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姑娘家家这么死缠烂打是不行的,你得含蓄点招人喜欢。”
秦音音以前可是经过现代言情小说荼毒的那一类人,江隶这点儿心思她怎么可能理会,
但她也委屈呀,追人可不就是这样追,
“你都躲我好几天了,你都亲了我,你得对我负责”
少年跳脚,每次见着这妮子,他情绪就特别容易激动。
“那是你亲的我,不是我亲的你,你占了我的便宜,你现在还要威胁人,”
姑娘乖巧的笑,好心情的开口。
“那我对你负责好了,”
少年羞得面红耳赤,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不知道矜持,”
秦音音笑得愈发甜美,沁了水的眸子熠熠生辉,
“处对象不就是这样吗,”
江隶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一时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还被人家忽略了。
忽然湿热的手心里被塞进来一只软弱无骨的小手,小手的主人明眸皓齿,
“以后你不能再躲我,都让人家看笑话了”
江隶心塞,我这不是也没躲过去。
被逼的退无可退,少年破罐子破摔的想,
反正就在这儿待这么一段日子,过了这时间,到时候他回去,两人天隔一方,山高水长,老死不相往来,从此再无交集。
徐向暖一打盹的功夫,小年轻竟然真的好了。
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不玩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对她来说,男女主的感情稳定,肯定要比之前的暧昧好得多。
这样她这边一时半会就出不了岔子,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前些日子说要再来一批的知青,迟迟没有动静。
觉得大家已经彻底放下心来,消息来了,要过去接人。
别提那个糟心劲儿了。
这次来的名单有五个人,三男两女。
老洼村的知青队伍又庞大了许多,可是村子里真的没有口粮,再给他们分了。
“这么多人要来,上面也不知道咋想的,这穷山恶水能是什么好地方。”
这话是之前来的知青说的,不过也说出了大家伙的心声。
相比村民,更愁眉苦脸的是之前的那几个人。
就那么点口粮,十来个人吃也是那点,几十个人吃也是那点。
“这已经好太多了,你不知道顾二那边这次被分来了五十来号人。”
“天老爷呀,五十号人那得多少张嘴,怎么喂得过来?”
村民的抱怨归抱怨,但他们改变不了这现状。
村长回来了,除了新来的这五个知青,他还带来了另外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救济粮下来了,”
有人一时激动的直接昏厥过去,也有人反应过来,直接欢呼将村长抱着转圈儿。
虽然不知道怎么的,这救济粮越过线县里直接分到了他们老洼村。
有人打听,他们村是不是有什么大能人呀?
林松是真不知道呀,真要知道他得把这位祖宗供起来。
得到消息后的江隶,终于放下心来。
“你没问一下是因为谁的原因,这笔救济粮直接分到了老洼村。”
说话的是秦毅,
林松当然问了,可没问出什么结果。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粮食赶紧分下去,别再又饿死了人。”
就在这两天老洼村,有人饿死了,死的是一妇人,一小孩。
消息被村里压下了,不然会造成民生恐慌。
这事儿徐向暖都不知道,秦毅倒是知道,但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敢做。
“那家人也是心狠,怎么舍得那小娃才那么小。”
竟然能把母女俩活活饿死,是个人都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秦毅开口,
“把粮食多半分出去,给村里留一部分,以后万一有急用,也能救个人。”
这也是林松的想法,
“不过留下来的粮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你是不知道这半天时间,有多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上门来借粮。”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他总不能真的缺心眼将粮食借出去,这年头谁的日子好过?
分粮食的那半天时间,麦场里里外外聚了好多好多人。
有接近小一半的人,都不是老洼村的村民。
吵吵闹闹的就有点像苍蝇聚成堆,吵得人头疼。
林松的嗓音根本传不出来,
老林家的兄弟刚把粮食搬到桌子上,村长还来不及发话。
场面就变得有些不可控制,人头窜动,竟出现了踩踏事件。
有个子娇小面黄肌瘦的小妇人,直接被踩到了脚底下,更别提那些年纪尚小的娃娃了。
好多陌生面孔都打着这混乱场面来抢粮食,生存面前,其他的道德都是狗屁。
根本就没人把林松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一张桌子几十双手齐齐伸了过来。
拥挤,混乱,闹腾,目不堪言。
徐相暖惊的倒出一口凉气,赶紧抱着小闺女急忙撤离。
逆流而去的方向总是难走,瘦弱的臂膀差点就抱不住娃娃。
徐向暖懊恼,
“老子真是发抽了,干什么来要凑这个热闹”
大伙都着急忙慌乱的往里挤,只有徐向暖一个人往出走,怎么都觉得异类。
“铁蛋儿娘,你怎么往回走呀?要往里抢粮食”
徐向暖苦笑了下,有心想说自己不凑这个热闹了,但是这话不能说出口。
问话的那个妇人很快就没了身影,徐向暖一个愣神被挤倒了,倒下之前护着闺女的脑袋,自己胳膊倒是蹭掉了一层皮。
疼得冷汗涔涔,小闺女直接被吓哭了。
哭声微弱可怜,在这闹腾腾的人群里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人群正中间的秦毅拧紧了眉头,他就是感应到了。
闺女的哭声委屈恐慌,小妇人的无助难耐。
他都感受得到,好像男女主之间的心有灵犀,在他们身上也有了。
男人面容冷峻,怒气冲天。
粗健的大腿一脚踹开了跟前碍事的男人,冷着眸子对林松说,
“搬下去,不分了,”
知己知彼的兄弟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况且本来胸怀壮志,将老洼村发扬光大的林松,
这会儿,被磨的一点都没了耐心。
土生土长的糙汉子,谁不会说两句脏话!
林松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吩咐家里的兄弟,
“直接搬进去,今天不分了”
人群中有人愤然,
“凭什么呀?我们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说不分就不分了。”
被彻底激怒的青年,眼睛里带着几分火气。
“就凭我是村长,我既然有这个本事能将粮食要过来,我现在就有本事给人家送回去。”
这群人都是贱骨头,你不敲打敲打,他们还以为理所应当。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个正常人呢,
“村长,家里娃娃都等着吃饭呢,您就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是啊,松子,这里都是些长辈,犯得着这样摆架子不?”
有人见怪不怪,自以为是不屑说了句,
“人家现在可是当官,不得有点身份架子摆点谱。”
林松被气笑了,已经很长时间没被人这么当面嘲讽过,他差点就忘了,当初是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么一想,他反倒是不气了。
“婶婶说笑了,我这架子摆的还不够大。”
又将村里的记账本翻了几页,正对着那些看热闹的人说。
“既然看不起我这个村长,那我要回来的粮食你们也就不必分了”
低头干脆直接就将这几人名字找到划了去,对其余的人说,
“剩下的过段时间再说,”
不治治这些人,他就干脆不当这个村长了。
秦毅没时间去听那些人吵吵闹闹,高大的身子。在人群中穿梭了好几个过儿,终于找到了母女两人。
徐向暖脑子嗡嗡的,被自家男人扶起来不小心碰到伤口,顿时抽了一口气。
“疼呀,你轻点。”
秦毅抿紧唇,面色越发难看。
说不清该怪自己还是该怪别人,那种憋屈堵的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个地方撒气儿。
徐向暖看到了,好言好语的劝,
“我们先回去吧,闺女被吓到了我也疼得不行,”
小娃儿被阿爹宽厚的臂膀接过去,委委屈屈的趴在阿爹的肩膀上小声抽泣,
哭得好父亲的心都揪起来了。
敢在男人冲动前,徐向暖赶紧拽着他走了。
这家伙脾气不好,徐向暖从一早就知道。她当然也知道平日里都是秦毅让着她。
“先回去,回去先给我上上药,不然胳膊就留疤了”
徐向暖。真的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缓解男人这种情绪。
但生理上带来的这种疼痛,是根本没有办法忽略的。
徐向暖本来就是一个极其怕疼的人,今天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也算得上是为母则刚了。
说到为人母亲,徐向暖又想起了铁蛋儿。
不得不出声嘱咐自家男人,
“你看看铁蛋在哪儿,别让他在外面瞎跑了。”
秦毅眸子沉了沉,
“他玩一会自己就回家了,你不用管。”
徐向暖哪能不管,这周围这么乱糟糟的,万一被人撞到摔着了怎么办?
当日母亲就是操心的多,都是劳苦命。
走出了人群,秦毅面色还是难看。
徐向暖压着疼痛转移话题,
“只只,你怀里那颗棒棒糖呢,”
其实根本没有,但小娃娃单纯呀,三两句就被阿娘转移了注意力。
奶爪子在自己兜里翻了翻,没找到。
瘪着小嘴对阿娘说,
“不见了,”
秦毅不放心将怀里的娃娃翻过来颠过去检查了下,徐向暖看得吃味,心酸开口道,
“你闺女没事儿,有事儿的是你媳妇儿。好歹你一碗水也端平一点。”
男人眼神复杂,就差直接说,你别矫情了,一个大人好意思和一个奶娃娃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