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趴着别动,这路不好走。”
男人稳健有力的臂膀牢牢挽住徐向暖的小腿弯,女人的身量很轻,并没有觉得费力,但小妇人闹腾呀,她不老实的左右张望,看到好奇处甚至上半截身子都直楞起来,再加上脚下松软难攀的山路,秦毅有些吃不住力,不得不出声叮嘱小妇人。
徐向暖毕竟还是很好说话的,她也怕男人脚下一个不稳将自己脱手丢出去。
这具身板可经不住摔,前段时间那结实一脚确实伤到她了,虽然事后徐向暖没表现出来有什么不适,但哪能一点事儿都没有。
小妇人怂怂的搂住男人的脖子,
嘴里轻声,语气温柔的不能再温柔了,可你听到她说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娃儿他爹,你走稳了哦,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背上还有个我呢,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对谁都得负责,”
秦毅哼笑,故意松了一下手上的劲儿,小妇人果然惊叫连连,小拳头上手砸了好几下。
“你干什么呀,不刚给你说了小心点,你差点就摔着我了。”
徐向暖惊魂未定的越发搂紧了秦毅的脖颈,小身子主动往上趴了趴。相比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她这具身子就越发显得娇小起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半大孩子。
“你别叨叨了,仔细留意周围,别晃悠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秦毅出声提醒自家媳妇儿,再不阻止,估计天黑了他们还在转悠。
窸窸窣窣的叶子晃动,徐向暖没看见柿子树,倒是隐约听到了一声叮咚声,再仔细一听又好像什么都没了,仿佛刚才那瞬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听到动静了吗?”
秦毅诚实的摇了摇头,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不屑于说谎的,没听到就是没听到,小妇人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我就光听到你的嘟囔声,别的什么都没听到。”
徐向暖呶呶嘴,能指望你干什么呢,
可是下一秒两个人眼睛都亮了,那棵长在林荫处的鸳鸯树犹抱琵琶半遮面,要不是拐了这么大的弯过来找蘑菇,怕是顺着刚才那条道儿走到天黑都瞧不见。
树荫处真的直流而下有块陡峭的壁石,凑近能看见水流却瞧不见泉眼,急得徐向暖直跺脚。
“你个头高往上瞅瞅,”
秦毅认命的走上前去打量,瞧了半天瞧得眼睛都花了,还真是找不到泉眼在哪儿。
泉水顺着石壁顺流而下,原本水流就不大,稀释下来更是少的可怜,
看得见隐隐波动的水纹,用手掌接过来半天都接不住够一口喝的,找出泉眼势在必得。
人烟罕迹的地方,造物主真的惊人。
比起老洼村那块贫瘠荒芜,这块绿草如茵,生机勃勃,
放眼看去山花绚烂,姹紫嫣红。
秦毅最终是爬上那棵树爬了有接近三米高,才勉强看见一个冒着咕咚咕咚的地方,可是一看那个高度,两人都沉默了。
回去吧不甘心,接水又够不着。
最后的最后,还是秦毅在山里找了一根幼小的竹子,竹竿劈成两半拼接起来,让徐向暖踩在他的肩膀上瞅准怼进去。
原本稀稀拉拉的那股水忽然凝聚成一股强有力的水流横冲直下,
“得接快点,竹竿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男人嘱咐发呆的徐向暖,被水花溅湿了衣服的小妇人看起来不无狼狈。
空间里原本大大小小的容器甚至吃饭的碗都灌满了水,那种满足感是由里而外的。
小妇人忽然出声问娃儿他爹,
“你说我在这里洗个头发怎么样?我洗发水护发素都带全乎了。”
秦毅用一种接近于看白痴的眼神看她,嘴里说笑道,
“那干脆洗个澡算了,”
女人眼睛里亮晶晶的,秦毅发现徐向暖是真的在想这件事,话音刚落瓶瓶罐罐就出来了,甚至还有两块毛巾,
小妇人指着两个盆,
“你一个我一个,速战速决,洗澡的话我不是没想过,主要会着凉。”
丛林覆盖的青草堆里,两个年轻人真洗起了头发,洗着洗着,徐向暖突发奇想,
“我们要不要把衣服也在这儿洗了,然后……”
秦毅想都没想直接打断了小妇人的天马行空,再洗下去直接把家安在这儿算了。
“赶紧洗,洗完了赶紧回,俩娃儿还在家等着。”
板寸头就是好打理,看得徐向暖都心痒痒了,她这头长发又粗又长,好像周身的营养都供在头发上了,可你要让她剪,徐向暖舍不得,她在现代都是经常留意植发广告的那类人,现在好不容易有头发了,打死都不剪。
结果就是,男人都洗完头发都干了,小妇人还在那儿磨磨蹭蹭,
嘴里念念有词,
“你别看我这么麻烦,洗头发都是很有讲究的,得讲究一洗尘土二洗油,三去脏气四上头,最后那个上头指的是护发素。抹上护发素还得等个十来分钟呢,”
话没说完,秦毅明显不耐烦了,直接蹲**子大手帮娇气的小妇人任劳任怨的洗头,小妇人还不乐意。
“你笨手笨脚的拽疼我了,”
秦毅手下松了点劲儿,三下五除二的揉搓了两把,打着泡泡的乌黑秀发摸在手里细软光滑,手感颇好。
可现在根本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再不回去,我们晚上就等着在山上喂老虎吧。”
威胁的话一说完,丛林深处忽然发出一声高昂的吠叫,分不清是什么动物的,听声音很厚重粗野,想来肯定也是个得罪不起的大家伙。
这下不用男人说,徐向暖自己手脚都麻利了。
简单过了两遍水冲透泡沫,护发素也来不及打了,长绒毛巾包裹起来,轻车熟路的爬上男人的肩膀。
“快跑,”
被彻底弄无语的秦毅挑眉,
“不是一起跑比较快,我背着你跑不动。”
小妇人歪着脑袋鬼道理特别多,
“我身子弱跑不动肯定拖你后腿,你还是带着我一起跑比较快。”
横竖都是她说了对,
临走前还吩咐秦毅将竹竿拽下毁尸灭迹,不然有人一看肯定就能看见这异常,徐向暖不想让女主心生警惕。
五月的白昼长,六七点天都黑不了,
要不是怕心生突变,徐向暖还是想在山上再转悠转悠的。
她和寻常母亲的差别就是,大概少了那一层血缘上的牵绊,徐向暖对娃儿没有那么牵肠挂肚,即使身体真是人家亲娘,但灵魂不是,这种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的距离感,徐向暖自己也是拿捏不准,很多时候都是顺着本心来。
上山的路有多难走,下山就有多顺遂,归根结底还是自家男人方向感好。
那会儿怎么也找不准位置的蘑菇下山遇到了,徐向暖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家里不是有呢,你还摘这么多干什么,”
秦毅真是不理解小妇人的脑回路,家里那么多蔬菜每天当任务着吃都吃不完,怎么看见这些东西还是走不动道儿。
“你懂什么,这叫未雨绸缪,到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长在山里万一哪天被人家摘走了,回去我吃不完可以晒成蘑菇干呀。”
后面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东西吃,哪有嫌弃东西多不要的理。
“你不怕老虎追上来了。”
秦毅黑眸带笑,
徐向暖耸耸肩,
“我有法宝护我周全,真追上来了倒霉的也是你。”
男人当即站起身直接想走,被小无赖的徐向暖一把抱着了脚踝,
小妇人讪笑着,
“开玩笑呢,怎么还当真了,”
狗腿的简直没眼看,却又不得不审时度势,现在是背靠大树的时候,大树走了她怎么办?
那片蘑菇整整装了一麻袋,后面那些小的徐向暖都看不上了。
采完蘑菇徐向暖才意犹未尽的停了手,给男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秦毅看懂了那个手势,
“不是挺有劲儿的怎么还要我背,”
小妇人讨好的笑了笑,
“我只是手上有劲儿,腿上没有,不得不麻烦你了,娃儿他爹。”
徐向暖的出现真是刷新秦毅的世界观,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遇到这么能说会辩的小妇人,
秦毅深邃的瞳孔里泛着微光,小妇人身上的秘密倒还是不少,他若有似无的问了一句,
“你那会儿说音妮儿怎么了?”
徐向暖缩了缩脖子,略微谨慎的试探,
“你没觉得小姑子看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男人脑细胞粗,又加上时隔那么长时间,谁会在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更何况在秦母的教唆下,他那两个弟弟妹妹和自己并不亲厚。
“没觉得有哪儿不对,我对她又不熟,”
“不熟你还问我什么,”徐向暖吐槽,你不熟我就熟了吗,
小妇人跳脚,这狗男人纯粹就是没事找事。
被小妇人这么一含糊,秦毅还真的想起了秦音音的模样,那会儿没心思去注意一个不怎么在意的人,秦毅压根就没好好看过,这会儿小妇人这么特意一提醒,他还**得有些怪异,
秦毅抿了抿唇,
“好像是忽然变得好看了,”
后背听完这话的徐向暖没忍住躁动的手,揪了揪男人的耳朵,不甚好气的开口,
“你就光注意到这个了吗,是不是把心思全用在对付我这里了。”
秦毅真是冤枉,他是真的没那个心思,怎么这话说出来显得他倒是有几分不正经了。
小妇人的手劲儿不大,耳朵被揪的也不疼,就是她呼出的热气一股脑的全喷在了秦毅的耳畔,酥**麻的带来一股难耐隐忍,徐向暖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眼睛里都带着几分不自在。
脚下一个不注意,忽然踩空了一脚,两个人齐齐摔了下来。
好就好在坡度不大,没摔痛什么,原本裹在徐向暖头顶的毛巾凌乱,湿淋淋的头发上沾满了草屑。
林子里忽然惊起几只栖息的乌鸦,呱呱呱的掠过头顶。
小妇人眸光垂怜,嘴角瘪着,看起来老不高兴了。
“你怎么这么笨呀,笨的看不出那个假冒的妹妹就算了,笨的走路都走不好。”
小妇人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秦毅却顾不上这些,他因为那句假冒妹妹眸光闪了闪,忽然想到什么,又不确定的问,
“她和你一样吗?”
小妇人目光沉沉的瞪着他,耍赖不肯起来。
秦毅自知理亏,健壮有力的胳膊抄起小妇人的腋下,轻而易举将徐向暖抱在怀里,这个抱小孩的姿势对于大人来讲,实在是太羞耻了,尤其还不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抱,想起上次的情况,徐向暖不敢吭声了。
她鸵鸟似的埋在秦毅胸口,说什么都不敢面对面。
男人胸腔处传来低沉的震动,
“你们之前认识吗?”
徐向暖闷声道,
“不认识,她不认识我,我只是偶然知道她。”
那会儿脑子跟不上嘴巴,现在徐向暖心里除了懊恼就是懊恼,瞧她这作死的样子。
徐向暖不放心的问,
“你是不是想去验证一下,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秦毅原本是无所谓的态度,毕竟秦音音是谁和他关系都不大,但现在看小妇人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他忽然就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谁,毕竟小妇人在他的认知里已经够无法无天了,竟然还有忌惮的人。
“你是不是怕她?”
小妇人不说话,秦毅接着打趣儿问,
埋在胸口那颗小脑袋忽然扬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男人,
“谁怕她了,我就是不想和她硬对硬,”
哪是不怕呀,人家是女主,她是女炮灰,躲都来不及呢,哪能直接对上。
见男人不信,徐向暖嘴里嘟囔着,
“人家有金手指,我的金手指现在快要不管用了。”
这句话说得颇为委屈,小模样皱皱巴巴的,脸上挂满了不如意和灰心丧气。
秦毅看得好笑,刚才那句嘟囔他听清楚了,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上次那杯水。和这段时间小妇人的异常。
徐向暖蔫蔫的打不起精神,用手拽了拽快要掉下去的毛巾,重新安安稳稳的趴回了男人温热的胸膛处。
“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不是还要靠你施舍呢吗,”
这句话秦毅真是说得毫无负担,一旦放心里的那股不合时宜的大男子主义,就会很坦然接受目前这种现状。
更何况,这也是实话。
听完这句话的小妇人忽然眼珠子转了转,
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你现在可不就是我包养的小白脸吗,也不对,你这个样子算不上小白脸,只能算是小狼狗。”
现代人的网络用词,秦毅听不懂,但他看懂了小妇人眼里的兴致盎然,不怀好意。
徐向暖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富婆的美梦里,忽然一片阴影袭来。
嘴上被人轻啄了一下,带着一点轻微凉意,男人眼眸里带着一点让人看不懂的晦色,忽然令徐向暖心悸了一下。
小妇人不自在了,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咳嗽了两声,
生硬的岔开话题,
“村子里说老爷子不让秦音音读书了是不,”
秦毅遮下眼底那抹情愫,来日方长,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是这么说的,”、
徐向暖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本来也上不了,这不怨老爷子。”
城里马上就要出现暴动了,原文里秦音音是因为这场暴动不得不暂时退学,现在去不了和原书轨道差不离多少,只要男女主能顺利走到一起就成,别的都是小事。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怀里小妇人清亮的眸子被秦毅瞧的仔细,看起来她对这些了如指掌呀。
不知不觉两个人又亲近了许多,这种感觉是潜移默化的,徐向暖即使嘴上狡辩,但心里确实对男人有了那么一丝丝遐想,也可能更多,
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信任你的时候没什么不能说的,徐向暖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
徐向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趴在男人怀里,忽然小声说了一个秘密,惊的秦毅差点将小妇人丢了出去。
小妇人坏笑着说,
“我知道你年前是被一个小护士追着逃回来的哦,她是不是叫汪阳。”
男人脸上那层遮羞布被小妇人强硬揭开,这件事除了队里的小张和老政委怕是再没人知道了,徐向暖怎么会知道。
秦毅胳膊攥的很用力,目光沉沉盯着徐向暖要求她给个解释,他不是没理由怀疑这是个潜伏进来的特务。
被男人凶狠的目光盯着,徐向暖哀叹一声,妈呀玩脱了。
“你别那么凶吗,我就是做梦梦到了,我还梦到八月会下暴雨。”
秦毅不信女人的胡扯,
“你好好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就说狗男人的心眼都拿来对付她了,这不一激动又出来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别人的梦是梦,我做得梦都是真实发生的。”
清冷的男人目光如炬,决定重新给女人一个陈述事实的机会。
徐向暖被逼得没办法,脱口而出,
“我还梦到你屁股上长了一个痣,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吗,”
霎时,男人周遭那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褪去很多,冷冰冰的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
“狡辩,明明是你看见的。”
苍天啊,她一个清白姑娘什么时候看到过一个男人屁股,简直天方夜谭,不可理喻,这属于污蔑。
“纯粹是污蔑,我什么时候看过你屁股,就说是梦里看见的,你怎么还不信呢。”
秦毅忽然一句话噎得徐向暖面红耳赤,
男人说,
“我们暖被窝的那几天,你不是看我看得一清二楚。”
狗男人不害臊,那会儿她哪还有什么意识,即使有看得一直都是前面,谁有透视眼能看到后面去。
被气得张口结舌的徐向暖气狠了,咬了一口男人的脖颈。
炸毛的质问,
“一直是你趴在我上面,翻来覆去的折腾,你仔细想想哪一次不是我先晕倒在你前面,哪来的机会你说说,”
你弱你还有理了不行,
秦毅理屈词穷说不出话来,事实证明小妇人确实也没那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