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又不耐烦的开口,
“老子那个便宜妹妹,跑到这么个鬼地方当什么劳什子知青,赶紧让她滚出来。”
阿林眼神很复杂,这个大舅哥好像来者不善。
轻轻没说过她还有家人,阿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群外围,忽然传来铁蛋的惊叫声,
“你不准伤大黄,”
大黄被一群十五六岁的混混捉了,一娃一狗根本拿那几个人没办法,
有个斗鸡眼的少年不怀好意,
“上次就让这只狗跑了,没想到被弟弟捡了去。不过养了这些日子,倒是养肥了不少,弟弟家伙食很好呀,”
大黄不老实,挣扎了两下,被人踹了好几脚,有一脚直接踹到了脖子。
大狗发出哀鸣,它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长好,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就这几下,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了点儿,
它痛苦不堪,铁蛋儿急得眼睛都红了,抱着狗身子不让他们踹,小身子根本护不住。
“大黄是我们家的狗,你们凭什么要打它”
“我们不光打它,我们还要吃它,你再不让开就连你一块踹了。”
铁蛋气得小胸脯上下起伏,
“你们再不走,让我阿爹出来收拾你们。我阿爹很厉害的。”
山里长大的娃娃谁都不是被吓大的,少年们不耐,
“可这个小屁孩在这讲什么道理,拽开他我们直接走,一会儿人多了这点狗肉不好分。”
身后看不清面孔的人提议,斗鸡眼同意了。
“赶紧撒手,再不撒手连你也一块打了。”
铁蛋儿不松开,大黄的身子又开始流血了。
娃娃执拗,斗鸡眼被弄烦了,还真以为自己不敢打小娃吗,眉头一皱,还真踢过去了。
铁蛋儿咬着牙受下了,斗鸡眼看得火大,脚下的力道越来越毫无顾忌,
身旁那几个混混少年还吹着口哨,加油助威。
“小子年龄不大,还是块硬骨头。”
铁蛋儿死死趴在大黄的肩膀上不动,身上被踹一脚,他哆嗦一下,身下的狗狗哆嗦一下。
小男孩疼得冷汗涔涔,还是倔强。
有一脚直接将铁蛋儿踹飞了,小男孩额头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树干上,红肿了一大片。
倔强的咬着小嘴,眼眶里冒着眼泪,就是不肯放手。
有个贼眉鼠眼的人说,
“要不就算了吧,也怪可怜的。”
“这年头谁不可怜,你愿意饿肚子你就饿肚子,我们不想。”
迟迟赶来的秦毅看到这幕,攥紧了的拳头握得咯咯响。男人眼神中聚起深不见底的风暴,额头上的青筋狂跳。
直接给了最近的斗鸡眼一拳,这一拳直接打掉了斗鸡眼一颗门牙,那些半大的混混都吓呆了。
铁蛋儿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用气音给阿爹说,
“他们这些坏东西,要吃大黄肉,大黄都流血了。”
男人眼神冰冷,脚下踩着斗鸡眼一只胳膊,伏身将儿子抱了起来。
有人护着,铁蛋儿终于可以哭出声了,
“阿爹,我好疼呀,他们打我打得好疼呀,”
头顶破了一个口子,能不疼吗?
再无所谓的父亲都听不了这话,秦毅已经彻底有些失控了,体内那股暴虐又悉数涌上心头。
像一匹凶狠的狼忽然觉醒了,男人冰冷的声音问,
“没事,阿爹给你报仇。”
斗鸡眼不认识秦毅,那群混混里还是有人认识的。
“毅哥,我们不是故意的,这都是意外,意外。”
贼眉鼠眼的男人首先认怂,说是男人,其实也就刚刚二十岁,没什么大本事,整日里跟着这群混混遛鸡逗狗,上次说要吃狗肉,还是他首先怂恿的。
秦毅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
也是没想到,这娃娃会是他的崽儿。
男人冷着眼厉声问,
“谁动手了,自己站出来。”
几人都往后缩,彻底怒火中烧的秦毅现在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抓过来一个就是一脚,不往别的地方打,专门找人的痛脚踹。
“毅哥,我们真知道错了,”
可说什么都晚了,几个小子怎么可能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躺倒了一大片。
本来这事也就算完了,可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有人注意不到,有眼睛好的人早就跑出去通风报信。
没一会儿,老洼村忽然来了一群年轻力壮的老少爷们,指名道姓找秦毅。
一个人再怎么强大也难敌众人之力,不过秦毅也确实厉害,最终两败俱伤。
铁蛋儿哭着小脸,喊得嗓子都哑了。
“别打了,阿爹和他们别打了。”
围观有不少老洼村的人,没人敢上前,大家都在观望,观望最终谁能打赢。
铁蛋儿的哭叫声连连,没人听他的,场面越打越凶,有人甚至拿了一块石头从背后向秦毅砸了过去,铁蛋儿睁大了眼睛,都不敢呼吸。
一只腿脚不便的狗扑了过去,撞偏了男人,自己瘦弱的身子承受了这一击。
那道旧伤疤不仅彻底裂开了,现在又加了一块新的。
大黄的呜咽和儿子的抽泣像是一把利刃彻底劈开了秦毅脑子里的混沌,压抑许久的另一面完全释放了出来。
有人看到,秦毅的瞳孔彻底变成了深棕色,他心里那个妖怪出来了。
好像忽然前后变了一个人,男人眼眸严寒刺骨,
“找死,”
那种气息和语气,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男人手上一使劲,一个正面冲过来的中年汉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声,这样的惊悚连连,铁蛋儿没见过这样的阿爹。
一时间都忘了哭了,
被惊醒的人群里有人喊,
“这是中邪了,大家赶紧逃呀,”
局势一面倒,被卸了胳膊的人连爬带滚的往出躲,
秦毅明显没了理智,在家等不及的徐向暖寻声赶来,老远就看到人群中的男人,好像一只暴怒狂躁的狮子,不断在攻击别人,却又看起来那么孤立无援。
鼻子酸得根本压不住,眼泪一下就砸了下来,徐向暖不敢贸然冲上前,生怕拖了后腿。
铁蛋儿抱着大黄的脑袋,眼皮沉得根本抬不起来,却又不敢闭眼。
这么紧张的时刻,忽然有道娇弱姑娘声音传来,
“秦大哥,你小心点儿。”
汪阳去而又返,秦毅顿了一下,被人找到了空隙,一棍闷在了大腿处,打中了男人的死穴,高大的男人直接疼倒在地。
场面发生逆转,那个讨厌的姑娘还一直在那儿哭声连连,她这么一哭,徐向暖还哭什么?
徐向暖不仅不能哭,她还得振作起来几步跑上去,她想都来不及多想,情急之下抽出了一瓶防狼喷雾,瓶口直接怼在了那人眼睛处。
小妇人彻底炸毛了,边喷边用脚踹,嘴里念念有词,
“让你们打我男人,一群人渣,老娘今天不灭了你们我非得跟你们姓,”
这场变故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一个眨眼,场面就变得诡异起来。
一个瘦弱小妇人,拿着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那里横窜瞎跳,也不知道那瓶子厉害还是小妇人厉害,还真把她没办法。
那些汉子捂着自己受伤的眼睛鬼哭狼嚎,惊叫连连。
掉在地上那根粗壮的棍子被徐向暖捡了起来,她走到一人面前,
“刚才就是你打的我家男人,左手还是右手打的?”
徐向暖掂了掂手中棍子的重量,不等那人回话,直接一棍子闷了下去,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木棍应声而断,徐向暖震麻了手臂。
那人直接疼昏过去,男人是那种明目张胆的狠厉,小妇人是不按招数出牌的狠辣,秦毅再怎么失控,都没想着废人胳膊,可是换到徐向暖不一样了,被触及到底线,小妇人就像一只发怒的母狮子。
众人捂着眼睛狼狈逃窜,有好几个不明方向的人直接撞到了一起。
看热闹的人都少了很多,
铁蛋儿小声哭诉,
“阿娘,你别这样笑,我害怕。”
旁边的人也点了点头,确实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小妇人笑着说,
“别害怕,阿娘这是在给你和阿爹报仇呢”
卸掉了几个人的胳膊,徐向暖不得不停了手,擦了擦手心的脏东西。
“阿娘给你们报仇了,”
蹲着身子问秦毅,
“腿还能走吗,”
男人没说话,徐向暖凑近细看了下,
秦毅昏了过去,小妇人看了眼自家男人面色不好的脸,哪个混蛋打伤了秦毅的脸。徐向暖咬牙切齿道。
“他娘的,还是打轻了,”
哭哭啼啼的姑娘跑下来,缩手缩脚的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徐向暖火大,
“伤的是我家男人,你谁呀,跑来凑什么热闹?”
这姑娘是谁?徐向暖当然知道,不就是罗来口那个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追汉子都追到这儿来了,也是男人老实,不然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徐向暖管你是谁?敢跑到正房面前撒野,真是不想活了。
汪阳被小妇人吼得一愣一愣,说不出什么话来。
徐向暖也懒得搭理她,冲不远处的江隶招了招手,
“赶紧过来搭把手,”
江隶微微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小嫂子刚才的彪悍中回不过神。
徐向暖看着男主清瘦的身子拧了拧眉,嫌弃道,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瘦呀?”
这么瘦怕是根本背不起来秦毅,保险起见还是得找个稳妥点的人来。
徐向暖想起了阿林,
江隶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徐向暖吩咐去找人。
注意,是真的吩咐!
救场的人永远都来得那么晚,林松终于带着人来了。
就在自己村子,人家外村打架的人都比老洼村的村长积极,徐向暖的情绪有些波及无辜。
“小心点,别碰到他的腿,”
一男人一娃儿一狗,三名伤员被转移了回去。
徐向暖越看越觉得生气,没伤到自己身上,却好像伤到了自己心里,
铁蛋儿疼得眼泪都停不住,还有心思安慰阿娘,
“阿娘,你别生气,过段时间就好了,”
都见了血,怎么可能过段时间就好。
徐向暖为什么没怎么着急,因为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父子俩包括大黄,虽然伤口看起来严重,但实际上并没有过度流血。
应该是那杯水改变了体质,虽然是好事,但她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高兴,仇也报了,事也结了,汪阳她也没放在眼里,
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开始不平静起来,早上眼皮狂跳,父子俩就出了事,现在心里这种焦躁隐隐只是个开始,徐向暖不敢不重视,
小妇人的改变是骤然的,这一刻,徐向暖好像回到了她最开始的样子,变得强大且坚强。
没被她放在眼里的烦人精又找上门来,徐向暖彻底没了耐心,她冷着脸问那姑娘,
“你三番五次找上来,是想当我两个娃儿后娘吗?”
娇滴滴的姑娘委屈开口,
“我就是想过来看看秦大哥,他伤得那么重得有人照顾,”
徐向暖被气笑了,
“你说的我好像不是人,他有媳妇儿,用得着你一个未婚姑娘前来献殷勤,”
汪阳嗫嚅说不出话,
徐向暖接着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到底在图什么呢?真有那个想法也得等我死了以后再说,现在未免太着急了点。”
不光是别人,汪阳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本来他都答应小隶,马上就要回去。
可是下一秒村子里那边传出了变故,秦毅出事了,汪阳又不放心了。
她也知道人家有儿有女有家庭,但意识好像全然不受自己控制,道理自己都懂,但是真正做起来太难了。
秦毅对于她而言,那种感觉就像身体里缺了一根肋骨,靠近它,你才会觉得舒服。缺了它你会觉得干什么都空落落的,不得劲。好像整个人完全没了生存的意义。
江隶实在看不过眼,
“你不是答应了我马上要回去吗?那是人家的男人,犯不着用你在这白操心。”
姑娘泪眼朦胧,小声恳求道。
“小隶你就让我再待一段日子,等秦大哥好了我肯定就会回去,一定不会再耽搁的。”
姑娘楚楚可怜,要是一个不知道实情的人,肯定会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实际上在汪阳看来,她确实是受了委屈,但所有人都不理解。
江隶妥协了,两个人虽是表姐弟,但胜似亲姐弟,
他向来拿表姐没有办法,却又不得不开口提醒。
“最后一次,再待一周,不管那边好还是不好,你都必须要回去。”
汪阳破涕而笑,
“就知道小隶还是疼姐姐的。”
一旦脱离了秦毅,汪阳这个姑娘其实还是一个姿色绚丽,明眸皓齿的温柔女孩。
这也是江隶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好好的一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些问题之前没有想通,现在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想通了。
抱着奶娃娃一直转悠的少年,还不知道老洼村发生了大事儿。
本来打算就是随便转转的莫淮,抱着小姑娘一直走走停停好,不小心走到了山脚下。
因为没吃饭,肚子饿的空虚难耐,少年肚子声音一阵一阵传了出来。
虽然奶娃娃小不知事儿,但莫淮还是觉得难为情,这种陌生的情绪还是第一次见。
只只指着自己胸前的兜给莫淮看,
“哥哥吃糖,”
里面确实有糖,小娃儿记性还挺好。昨天老母亲没忽悠过去,最终还是补偿了两颗糖。
为了防止娃娃偷吃,老母亲在兜口随便封了两针,看得见摸得着,就是吃不上,徐向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莫淮伸出手去摸了摸,竟然意外的真摸到了两块硬糖。
说起吃,只只还没吃到嘴里呢,口水就已经流下来。
莫淮终于笑出声,笑声很干净爽朗,少年笑起来,脸颊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
“我看是你这个馋猫想吃吧,”
兜口的异样被莫淮瞧得仔细,他笑得更开怀了。
“你看你阿娘为了防止你偷吃,都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有点像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意思。
想到娃儿她娘的用意,莫淮就觉得好笑。
那小嫂子也是个厉害人,竟然能想得出这个坏点子,欺负娃娃不知事。
只只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娃儿,她兴奋的拍了拍兜,留着口水邀请,
“哥哥,一起吃。”
莫淮难得有了点儿兴趣,
他笑着打趣儿,
“你舍得给哥哥吃呀?”
只只点头,
“舍得,糖甜,哥哥吃了会开心。”
莫淮心软了下,孤僻清冷的少年因为这句懵懂无知的话,坚硬的心房处软了一块地方。
也是真没客气,少年修长的手指稍微一使劲,兜里那两颗糖掉了出来。
色彩鲜艳的包装,带着一根竿,是莫淮没见过的糖果样子。
他眼神动了动,只只看见哥哥不动手都急了,奶爪子自己去抓,抓到了直接就往嘴里送。
被莫淮一把夺过来了,
少年轻斥,
“包装都没拆,噎到自己怎么办?贪吃鬼,”
娃娃被抢了糖也不恼,乐眯眯的笑,
“哥哥帮只只拆,”
莫淮轻笑,
“你要不要哥哥帮你吃了?”
娃娃摇了摇头,
“只只自己吃,哥哥也有”
你倒是知道的多,莫淮挑眉,
糖吃进嘴里,是一种酸酸甜甜,一个不怎么爱吃甜食的少年,忽然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分不清是糖好吃,还是娃娃暖心,总之这一刻,莫淮确实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