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临水寄山北2025-06-24 14:417,584

我被打晕了带回去,没被杀就是天大的幸运。但肮脏的临时监狱还是让人不好过,我的衣服监狱里死尸的血染脏了。

我不认得身旁这具尸体,只知道他一定是大周的士兵。我伸手,替他合上了眼。

监牢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一个西华国士兵凶巴巴道:「出来!我们王要见你!」

6

当我见到还活着的严易之,我的希望破灭了。

我对死亡没有恐惧,我只希望严易之别活着。现在唯一让我感到难过和愤怒的事情,就是我的无用,让我即便重生,也改写不了剧情。

凭什么,凭什么天命该是他?

严易之盯着我的脸,苍白的唇动了动:「你像她。」

「你和秦月柔是什么关系?」

我紧抿着嘴,不肯说话。

他手下脾气更大,用冰冷冷的枪头拍了拍我:「哑巴?我们王问你话呢!」

我还是不肯开口。

严易之眼底闪过玩味,他轻轻勾起唇:「不说也没关系,左右还能当个替身。我喜欢大周的女人,像她的,更喜欢。」

7

我要杀他,但他不杀我。因为我长得像秦月柔。

西华和大周两边兵力都有所折损,主将也都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双方默认地休战一段时间。

当然,大周肯定是不想打的,是否打仗,只看西华来不来犯。

我接下来的日子不算难过,每日都有专人伺候我衣食住行还有粉妆。他不强碰我,只是帮我手脚都捆起来限制行动。批折子要我在一旁看着,瞧起来真把我当个摆件一样。

有时候他情绪上来,就会用带着薄茧的手抚摸我的脸颊。我想咬他,他就把我的嘴堵起来。

很难想象,在权谋杀伐的同时,严易之也扩充了后宫。

这些女人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那就是都像秦月柔。

五官不像的,气质也会跟上。

我忍不住腹诽,我和秦月柔其实都更像我爹,他打仗的时候怎么没见到我爹的花容月貌,把这张脸本尊掳过来。

在严易之不知道多少次,让冒牌秦月柔喂饭给我的时候,我终于爆发了。

「够了!」我将脸移开,让嘴离远了汤匙,「我可以自己吃!」

冒牌秦月柔被我的爆发吓了一跳,手一抖,汤都洒了。她红了眼眶,不知所措地看向严易之。

严易之夹着菜,笑道:「容儿乖,你要是不将汤喂给她,朕就只好罚你了。」

容儿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了,我和她都清楚,严易之口中的罚,就是处死。

她转而哀求地看向我:「妹妹,是不是汤太烫了,姐姐给你吹凉好不好?」

我恨恨地看了一眼严易之,张口喝下了汤。

要不说他能当皇上,他一工作起来也是没完没了,批折子到深夜都是基本操作。

我这个摆件也要干瞪眼到他睡觉的时候。

等他终于忙完,过来要摆弄一下我的时候。我破天荒非常平和地开了口:「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帮我解开,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严易之瞧着我:「朕怎么信你?」

我说:「你摸摸我。」

他顿了一下,抬起手。我在他碰到我的脸之前,就主动凑了过去,我还故意蹭了两下:「真的,我以后听话。」

严易之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更显黑沉。

8

我获得了自由。

并且他头一次带我去御花园散步,有的妃子对严易之避之不及,也有的不怕死想搏一搏,就会故意和严易之偶遇。

这已经是偶遇的第三个妃子了。

和前两个五官拼一拼,正好能凑个秦月柔出来。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出声。

严易之用自己的手包裹住我的手揉弄,他问:「怎么?开心?你喜欢这个人?」

我被他揉得指节疼,娇嗔道:「没有,单纯和你一起出来开心…你把我弄疼了,轻点。」

随行的小宫女没掩饰好情绪,耳尖悄悄红了。我这才意识到我说了多不可理喻的话,紧张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朕知道,」他将我的手举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亲,「朕的错。」

西华国越来越多人知道了我的存在。

侍候我的宫女更加卖力地讨好我,他后宫里的莺莺燕燕也想要过来和我说两句话。甚至我陪他批折子时,看到了大臣上谏,明里暗里提示严易之,我可能是大周的间谍。

「皇上,」我将手里的墨条放下,把脸搁在他的胳膊上,「他说我是间谍,皇上信吗?」

严易之揉了揉我的脑袋:「怎么会是间谍呢,刚见面就要杀我,起码是个死士吧?」

我内心无语,但还是甜甜一笑:「那时候不懂事,现在懂事多了。」

9

严易之最近很忙,有点没空管我,我只能自己带着小宫女在皇宫里四处溜达。

迎面碰上目前后宫里权势最大的惠妃,我知道这不是巧合,她是故意的。

惠妃…至少五官和秦月柔像两处,气质也有些雷同。要说最要紧的区别,就是她身上的淡香虽然好闻,但远没有秦月柔身上的药香更让人眼前一亮。

「果然是大周的女人,」惠妃动动手清退了宫女,十步内就剩我们两人,「像,太像了。」

我勾起嘴角:「你也像。」

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现在没名没分,不,是这辈子都没名没分。西华国不可能同意一个敌国的女人进后宫。你觉得你没了新鲜,还能活多久…」

「你这意思,是西华永远征服不了大周吗?」我嗤笑道,「这话让别人听去,大逆不道啊。」

她咬牙骂我:「没骨头的东西,居然诅咒自己的国家!」

惠妃靠刷脸上位,没手段和心眼也是正常的。我淡淡道:「你就真不怕惹急我,我把这些话告诉严易之?」

「你…你直呼皇上尊名…你…」她明显慌了,又过来哀求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妹妹,你听我解释解释。」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子,「解释就不用了,赔礼道歉吧。」

10

我难得从严易之脸上看到了疲惫,御医正在给他换药,他赤裸着上身,我毫不避讳地往旁边一坐。

「猜猜看,我今天拿到了什么东西?」我对御医视若无睹,抓住他白色疤痕遍布的胳膊。

「嗯?」他抬起眼,「和惠妃玩去了?你拿了什么?」

我神神秘秘地将身后藏着的画卷拿出来,一点一点打开:「快看!这个女人是不是很漂亮!」

一个气质忧郁的女子,长得极漂亮。五官被刻画得栩栩如生,那眼神,仿佛透过纸面,直抵现实世界。

我继续道:「她像你,对吗?」

严易之登时变了脸色,他将胳膊从我不知道手里抽出来。那样子把给他上药的御医吓得手都有些发抖。

「出去,」严易之目光冷冽,语调冰寒,「这阵子别叫我看到你。」

我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落了泪,抱着画走了。

他不想我再睡在偏殿,就给我随意找了个寝宫安置。谁承想半夜这寝宫就走了水,大火熊熊烧起来。

我侥幸带画逃出生天,一头撞进匆匆赶来的严易之怀里。他下意识抱住我,我抽噎道:「我怕…我刚刚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就差一点。」

严易之看到我和我怀中的画,抿了抿薄唇,怀抱用力几分,低头安抚我道:

「月和,乖,没事了。」

他知道我的身份,这不意外。

走水事件的幕后真凶,他也只用一个早晨就揪了出来。那嬷嬷听说要连诛九族,就涕泪横流地把惠妃供出来了。

惠妃得知严易之对我发火,以为我失势了,她昨天一口气没咽下去,就想置我于死地。

「所以说,这画原是你的?」严易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之前怎么不拿给朕看?」

惠妃哭得话都说不好:「臣妾…臣妾不知道…臣妾以为…」

她以为严易之恨极了自己的生母,因为他就是这么表现的。母族一脉被严易之过河拆桥的血洗,连满月的婴孩都不放过,他甚至将自己生母的坟从皇陵掘了出来,将骨头做成摆件儿,然后把工匠全杀了。

这恨来得太汹涌,没人敢问严易之,大臣私底下猜想很多。

惠妃这画是她爹给她的一步险棋,丞相自己估计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能没脑子到这种地步。

严易之被她哭得心烦,挥挥手:「拖下去。」

「慢着,我不追究,」我给他剥了一个葡萄,「毕竟我也没事,打入冷宫就好了,罪不至死。」

严易之含笑吃下葡萄:「嗯,听你的。」

惠妃不是很感谢我,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冷宫不过只是比死要好上那么一点,她这辈子还是完了。

我单手拦住她朝我扔过来的帕子,我问:「你想一辈子都留在冷宫吗?」

她哭:「我不想啊呜呜呜呜…都是拜你所赐呜呜呜呜…」

我向她走过去,逼得她直往角落缩。我俯下身,低声问:「你想不想你爹?」

11

惠妃成了这偌大后宫除了严易之以外我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他纵容我的小要求,惠妃没在冷宫待几天就出来了。

严易之闲下来时就会陪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更进一步,比如我们每晚都睡到了一张床上。

他将我揽进怀里,温热吐息打在我的肌肤上,声音懒洋洋的:「月和,最近开心吗?」

我温顺地抱住他:「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

严易之发出一声低笑,亲了亲我的额角。

我适时开口:「易之,那张画…」

严易之笑容陡然消失,将我搂紧:「月和,你不要提它。」

我从他怀里出去。到他特意给我置办的梳妆台前翻翻找找,拿出一张薄薄的纸。

我故作为难地递给他:「易之,我从画里面发现了这个,我想,你应该看看。」

严易之看完之后,一句话没说,自顾自披了衣服要出去,我装模作样拉了他一下:「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他揉揉我的脑袋:「月和乖,朕明天带你出宫看看。」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偷偷地扬起唇角。

西华国多高山,并且常年干旱,整体条件没有大周的好。

但他们民风凶悍,全民皆兵。比常年驰骋草原的匈奴还要强,不然大周也不会一直没啃下这块硬骨头。

我把惠妃带上了,她跟在我身边,嘟囔道:「我现在像极了你的贴身丫鬟,你是受宠了,我呢?」

我失笑:「你还在乎这个?好日子就快来了,到时候你要什么样的男人不是随便挑?」

她将眼睛左右乱瞟,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问我:「西华重武轻文,我虽然对官场不太懂,但也知道我爹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官。你就确定咱们能造反成功?」

「不确定,但没办法,」我将石块一脚踢远,「总不能看这暴君为祸天下吧?」

惠妃还想说点什么,但有人来了。她怯怯退到一边向严易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我也变脸比翻书快,笑盈盈迎上去:「易之。」

严易之替我拢了拢碎发:「月和,想不想见你父兄和姐姐?」

12

消停没几个月,边疆战火又起。

我望着逐渐熄烟的烽火台,眯了眯眼。

随行的小宫女对我福了福身,“秦娘子,我们王叫您去用餐。”

严易之的恢复速度,恐怖如斯。之前伤得如此重,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上战场。我去的时候他衣服还没换完,沾血的战甲和武器就放在一边,上面新鲜的红痕扎得我眼睛生疼。

他见我来了,唤我过去。我离他极近,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月和,你看这里,」他温柔地引导着我的手去碰他胳膊上的伤口,「这是你兄长留下的,他问我你死没死,他要我把你还回来。」

我瞳孔收缩:「他…怎么会知道?」

严易之轻笑:「你嫡姐知道我是谁,她那天见到了我的脸,但是没救我。」

无论粮草缺不缺,边疆多苦寒,作为皇帝的严易之,肯定是不缺佳肴的。但我一点胃口没有,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

与此同时,外面的小兵来报:

「王!军营前有一大周女子,和秦姑娘长得极像,说要见您!」

秦月柔。

这么久没见,和我被养得更白胖不同,她消瘦了一些。一身浅色的衣裙,被风沙吹得有土灰色。

我和严易之都没开口,静静等着她先说话。

「易之…收手吧,」秦月柔眼泪落下来,楚楚可怜,她哀求严易之,「我爱你,我愿意和你走,放过月和,放过大周吧。」

我有些惊讶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秦月柔继续道:「我知道月和只是我的替身,当我求你,易之。放过她,我们好好过日子。」

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奇怪了,比如秦月柔代替了我,留在西华军营,被扣押在严易之身边。

在我走前,严易之仔细地替我整理衣服:「月和,就三日,你若不回来,我就杀了她。再杀了你父兄。」

我低低应声。

秦日明见到我回来,惊喜了一下。左看右看见不到秦月柔,他愤怒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没用,没用!」他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浑身颤抖,「因为我没用!要我秦家的女儿轮流受那混蛋羞辱。」

我站得离他远了些,避免被误伤:「你先别急着自责,不出差错,这场冲突七日后就有结果了。」

秦日明喘着粗气,抬头看我:「你怎么知道?」

我随手拽起一把被秦日明踹倒的椅子坐下:「我被他带走这么久,西华的事情,我知道很多。」

「他底下的人早对他不满了,国内瘟疫四起他镇压无力,国库状态一般还要硬打仗,他手底下的人不造反谁造反?」

秦日明无奈地干笑:「就这?这些我们不用在西华都知道。你懂不懂他怎么走上这个位置的?他手底下那批精英死士,那才是最大的麻烦!我们杀掉一个,就要死好几个士兵!」

我挑眉:「他那帮死士都是血肉身躯,不是金刚不坏,万一染了病,都能活吗?」

「你什么意思?」秦日明忽然通透,他猛地站起来,「我要去告诉爹。」

「先等等,不着急。」我拦住他,「你先说,最近姐姐怎么了?」

果然,我所有的感觉不对劲都事出有因。

秦日明的回忆让我意识到,秦月柔大概率也重生了。很可能是已经爱上了严易之的秦月柔重生了。

我有点害怕她会坏事,她实在医术高明,上辈子就是她控制了瘟疫,帮严易之稳定了民心,我很怕她这辈子脑子也这么糊涂。

如果这项计划落空,死的人就会变得更多了。

我越想越心焦,我意识到,我得回去。

秦日明在营外训话,见到我步履匆匆牵着马出来,他皱眉叫住我:「你干什么去?回去!」

我不理他,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了。

秦日明急了,要追。秦将军拦住他,「她要去就去,你去了就是一个死。」

「但,但…」

在秦将军不容反抗的目光里,秦日明泄了气。

13

我到西华帐前,被盘问了好久。直至严易之出来接我。见到我,他也很惊讶:「月和,这么舍不得朕?」

秦月柔弱柳扶风地跟在严易之后面,哭得眼眶鼻子通红,惹人爱怜。

我抱住严易之:「嗯,想你了,把姐姐送回去吧,好不好?」

那个盘问我的武将终于忍不住了,对严易之单膝下跪,拱手道:「王!末将以为,让大周女子在我军营帐自由通行往来不妥。况且她们都是敌军将领的女儿,更加叫人妒忌!」

「王!三思啊!若军情泄露,大业难成啊!」

严易之用冰冷的视线扫过武将,最终低头,对我温温柔柔道:「月和,先让姐姐留在这儿陪你一些日子,好不好啊?」

我看向秦月柔,她已然哭得不能自已。我点头:「好。」

14

「月和,」秦月柔拉住我的胳膊,「易之绝非良配,他嗜杀成性,生性猜忌,难以对人有真情。你待在他身边不会善终的!」

「月和,月和。你信姐姐,离开他,只有我,只有我能…」

我把胳膊抽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只有你能怎么样?」

秦月柔拿帕子抹抹眼泪:「只有我能让他心存善念,走向正道。」

闻言我再也忍不住,怒极反笑,“嘭”的一声用力把茶杯放下:「让他心存善念?你让他心存善念,就是上辈子让他屠十座城,让他屠尽秦家满门,你也丝毫不怨他,和他喜结连理?」

秦月柔被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指着我:「月和,原来你,原来你也…」

「对,我也重生了,我重生过来复仇的,」我冷笑,「那你又活过来干什么?」

她吞下两声呜咽,开始说起上辈子的事。

在我魂飞魄散后。严易之照样杀人如麻,四处征伐。与其说对秦月柔温柔,不如说只是把秦月柔当成一只小宠来看。但凡秦月柔有一点反抗的意思,都会让严易之兴奋,他会积极地寻找法子来折磨她。

秦月柔在这种情况下怀了孕,她的死法悲哀得不出人意料,产子时大出血,香消玉殒。

她不知道自己重新活过来是为什么,或许是重复上辈子的人生,或许是更早的一点拯救严易之。

「所以上次救秦日明,你已经重生了,」我道,「你选了秦日明。」

秦月柔用帕子捂住嘴:「早知道…早知我就…」

我的语气放软:「你的选择没错,姐姐。」

「就这一次,别救严易之了。」

15

疫病终于蔓延开了。

有人在存放粮草的地方发现了被感染的尸体,一瞬间,全军上下都被席卷。

我和秦月柔足够谨慎,不常出去走动,严谨地沐浴洗漱。和别人说话都戴着面纱。

严易之脸色很是难看,甚至跟我也不复从前的温柔。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当然巴不得和他少接触,万一他染病,传染我,我也不好受。

西华都城的来信愈发频繁,但次次都不是好消息。想来是惠妃的丞相父亲有了动作,文人墨客那点嘴皮子操作,我还是信服的。

罪名一安,情绪一引导,直把人架在火上烤。

得天下,要先得民心。

没有秦月柔除疫的助力,严易之声望还没立起高墙,就摇摇欲坠了。

严易之来势汹汹,他红着眼:「这些事,有你从中作梗,对不对?」

我没回答他,笑意盈盈地替他倒水:「最近挺忙的吧,嘴都干起皮了,易之,多喝水。」

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在桌面上。杯具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秦月柔尖叫一声,要冲过来救我。我示意她远离。

我呼吸困难,但仍忍不住讥笑他:「易之,你要杀了我吗?」

严易之咬牙切齿地将手劲加大,我能听到我脆弱的脖颈因为过分挤压发出的咯吱声。秦月柔还是扑了过来,徒劳地想拉开严易之:「你要杀了她了,你要杀了她了!」

我感觉我现在的笑声,都含着血腥味。

「报——王!大周打过来了!」小兵惊慌失措地跑进营帐,过来传消息。

严易之呼吸急促,那神情真要杀了我,但在我快要咽气晕过去的时候,他放开了我。对着小兵道:

「传朕号令,现在能动的,全随朕出征!」

他看了我们姐妹俩一眼,声音森然:「把她们两个也带上。」

「是!」

秦月柔带着哭腔开口:「月和——」

我偏头吐出一口血,艰难直起身:「走,看他想怎么办。」

16

拿敌方主将的女儿当人质,不一定能成功,但可一试。

我和秦月柔五花大绑得像两个人肉粽子,空气里隐隐传来身后士兵的咳嗽声。

这一仗,严易之要打,必败无疑。

我看向骑在高马上的严易之,问:「你真要杀我?」

严易之下颌线紧绷,不回答我。

我和秦月柔碰了碰肩膀,压低声音:「又死一次,但这次他给我们陪葬。」

秦日明也无法撼动作为主将的秦将军的想法,大战一触即发。

在两方士兵冲锋前,我感觉身上的桎梏一松。严易之拿剑破开了绑在我身上的麻绳:

「跑。」

我拽起秦月柔狂奔,钻进石头形成的迷宫里。

秦月柔似乎傻住了,她看着我,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他…」

「他真的爱上我了,对吧?」我努力将气喘匀,很恶劣地笑起来,「真可怜。」

这个话本运行的支柱,就是秦月柔和严易之的爱情故事。倘若我要是非横插一脚呢?

我哈哈大笑,吃进去一些沙子:「等着看吧,严易之现在就是寡头一个,他该死了,早该死了!」

17

严易之输了,他留了一口气,被捕。

我去监牢看他,支开守卫的大周士兵。整个地方,就剩我和他。

他和这辈子同我初见时一样的奄奄一息,他问我:「怎么?这会又要来捅我刀子?没人救我了,请便吧。」

我晃晃手里的酒壶,给他灌了一口,他边呛出血边喝了下去。

「你恨我。」我说,「但也爱惨了我。」

严易之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拎着酒壶在他身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喂他一口:「你对你生母也是这样的,对吧?」

「一方面极度渴求她的爱,一方面又恨她。你想折磨她,又无从下手。她虽然极力把你送到敌国当质子,让你受尽屈辱;但你也明白,留在西华国,你可能都活不过七岁。」

「你一方面享受她给你留下来的权利,和铺好的路。一方面又恨她泯灭了你的人性。她死的那天你一定难过得肝肠寸断吧,但又觉得解脱,是不是?」

严易之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身上未愈合的新鲜血孔,开始往外冒血:「你怎么——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我怎么不会知道呢,我在他身边当了几年的鬼。

我怜爱地抚摸他的脸颊:「其实你本可能成功的,你会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登上权力最高峰,让任何人听到你的名字都为之一振——」

「但永远不可能了,因为我,回来了。」

我把酒壶砸碎,捏紧一块锋利的瓷片,就往他脖子上抵过去。

「不要——」秦月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拉开我,「月和我求求你,不要杀他,月和我求求你。」

我闷哼一声,手掌按在了碎开的酒壶上。顿时一片鲜血淋漓,酒水钻进来,灼烧着我的伤口。

我面无表情地拿掉嵌进肉里的瓷片,道:「我那天根本不该救你。」

秦月柔双眼含泪,抱着严易之,向我求道:「妹妹,求求你,不要。」

「不可能,」我抓起一块瓷片,一脚踹开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瘦得没几两肉的秦月柔,咬着牙发狠地在严易之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划开了他的脖颈。

温热的血喷了我一脸。

「结束了,」我笑着看向倒在地上痛哭的秦月柔,仿佛一个胜利者,我将沾血的瓷片摔碎,「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无辜的人会死了。」

18

大周和西华重新签订了和平协议,惠妃,或者说惠明公主给我来信说:

「做公主当真比做妃子爽多了,我新养了几个漂亮面首,你要不要见见?」

与此同时,秦日明和御使大夫家的嫡女定了亲,不日就要风光大婚,问我要不要回京看看。爹也想我。

秦月柔上山做了尼姑,也给我写信。内容无非是什么,乐善好施,布施功德,上善若水。

我读完信,推开门。今天天气好,阳光晴朗,风也清爽。

来启蒙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叫道:「夫子好!」

我微笑着回应她:「好,我们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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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主角爱情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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