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当初万虫之中，老夫可是一眼就相中了这小家伙。”
见到秦朝华惊讶，苍渺也来了兴致，开始同秦朝华讲述起蛊王的过往。
“丫头，你可曾见过斗蛐蛐？”
点了点头，秦朝华道：
“这种玩意，幼时经常玩耍。”
不仅是经常玩耍，姬明华手中那只，还是常胜将军。
姬明华当初可是宝贝的紧，只是后来发生了政变，那常胜将军就不见了。
“你手中这只蛊王，就是当初从一万多只各色蛊虫当中战斗成王的。”
面上带着对于蛊王的赞赏，秦朝华又眨了眨眼，低头看着手背上乖巧的蛊王。
秦朝华记得分明，这个所谓的战胜了一万多只蛊虫的小家伙，是多么的贪吃！
……
“老夫瞧着你是用血来喂养它，看来你这丫头的血，倒是至纯之血。”
秦朝华想了想，这应当是和卿家的血脉有关。
“这蛊王除了厉害之外，还有一个被世人追捧狂热的用途，丫头，你猜猜看那是什么？”
顺着苍渺的话，秦朝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老前辈，您这些年，可是因为它？”
尽管心中一定笃定，秦朝华依旧问了出来。
苍渺对此毫不隐瞒，开口道：
“之所以这小家伙受到了重创，乃是因为这片血龙树树林与其他地方的有所不同。”
“这里不仅有老夫布下的阵法，更重要的是，还有从中孕育出的蛊虫。”
“与你这丫头手中一样的蛊虫。”
这般说着，老者口中吟唱起来。
……
像是梵咒一般，令人心净神清。
耳边沙沙作响，嗡鸣震动。
秦朝华清眸微微睁开，瞧见的便是熟悉的场景。
无数的蛊虫从血龙树树林之中钻了出来。
密密匝匝，皆是亮着明光，将幽暗树林映射的分外美丽。
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蛊王开始躁动起来。
身上的荧光不断扩大，直到如同灯盏一般。
只是那些蛊虫已经飞到了跟前，也不见蛊王与它们融合。
苍渺见此解释道：
“这是因为这些蛊虫与这小家伙身上的气息略有不同。”
就是这么细微之处，可蛊王就能够感觉出来。
……
“小丫头，老夫教你控蛊之术可好？”
教授东西，还需要问秦朝华是否愿意。
若是换做常人，怕是早就跪下三拜九叩的请求了。
秦朝华知道，这是苍渺将肃清的责任交予她了。
可本身秦朝华就是要去做这些事的。
而今得到了苍渺的助益，事情进展将会顺利许多。
“老前辈，木槿愿意学，只是有件事情必须先告知。”
听得秦朝华说愿意，苍渺立刻欣慰的笑了。
“丫头说吧。”
只要是秦朝华同意，苍渺还真不在意那许多。
……
秦朝华听言，深深的朝着苍渺施了一礼，开口说道：
“木槿一生从不拜师。”
不拜师，也就说明苍渺即便是倾囊相授，往后苍渺的功法，就不在了。
“哈哈哈哈哈！”~
苍渺听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秦朝华有些不解，正欲开口问询，便是听到苍渺笑道：
“丫头有自己的坚持，这没什么不对的。”
“老夫活了一百多年，若是在乎这些所谓传承名声类的，何至于此啊？”
说罢，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气度，如此气概，让秦朝华更加敬重。
“是晚辈狭隘了。”
……
但凡是大能者，总会担忧未来之路。
大能者的声望，是屹立于顶端的。
可秦朝华在苍渺的身上，却没发现任何对于这些声名的在意。
苍渺才真的是超凡脱俗之人。
也让秦朝华对于世间认知，更多了几分窥破。
境界不同，人也不同了。
随之，认知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即便是这世间真的没有长生之术，可在心间有如此坦然待物之胸怀，不为天人，已是天人。
不追逐名利，大自然，随自在。
真真的无欲无求，却原来就是这般。
……
秦朝华并不精通音律，但是在苍渺的指导之下，对于控蛊之术却点拨即会。
对于秦朝华这等悟性，苍渺也是满意的很。
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秦朝华学的认真，断渂行也没闲着。
此间各家所长，苍渺皆有指点。
在孤魂山的这些年，苍渺早已将各家功法研究的透彻。
结合众家所长，相合、相悖。
扬长避短，却简单独到。
化繁为简、化简为繁。
来来回回，惺惺相惜。
到了最终，只不过是心境控制而已。
……
临别之际，苍渺特将一身功力传与了断渂行。
秦朝华的身体，早已不适合强大的内力周转了。
不过这两人皆是苍渺看中之人，不管给了谁，总之天下能安便好。
瞧着苍渺含笑闭眸而去，秦朝华心中暗自发愿。
定不负苍渺帝师所托。
两人将苍渺帝师埋葬于血龙树树林之中。
这是世间最宁静祥和之地，也是苍渺帝师居住了百年的地方。
既然只有她和断渂行踏足，那么从今而后，就让这个地方永远消失。
临别之际，秦朝华耳畔恍惚听见那古琴“铮铮”之声。
……
不管是东方浣無还是云空，他们的症结之处，都在那时候的长临国。
因而他们最割舍不下的，也是长临国。
秦朝华通知了凌意等人，约他们东浩国相见。
兜兜转转，东浩国的京都，正是当初长临国的王宫所在。
按照苍渺的描述，秦朝华画出了原本长临国的王宫建筑。
按照位置，寻找到了当年东方家被贬之后的府邸。
“怪不得我总感觉熟悉，这里离着左相府看似隔着一条街，实则连在了一起。”
秦朝华在东浩国做左相那会，倒是在京都周围都转了转。
只不过当初没打算在东浩国久留，便没有看的仔细。
而今瞧着周围，地形一下便清晰了。
“瞧着这家还是个大户人家，不知我们进不进得去。”
……
未免人多太过于耀眼，秦朝华就只带了断渂行和凌意。
其他人分头行动，最后在司空博容的品茗轩茶馆中汇合。
瞧着大门紧闭，凌意当即上前扣响了门。
如此气派的门庭，白日里即便是关闭大门，也总会有家丁护院的守在门口。
但是这一家，却是没有。
府邸前洒扫的非常干净，吊着的大红灯笼也并不破旧。
显然，这家是经常更换的。
随着大门从内打开，一个家丁摸样的人探出了脑袋瞧着凌意，见是陌生人，便警惕的问道：
“公子何人？可有拜帖？”
权贵之家，若是想见上一面，必然是需要拜帖的。
若是主人家的相熟之人，家丁护院绝对是认识的。
只是贸然上门，也不会被立刻放进去的。
……
凌意和善一笑，抬手便是一把药粉洒向家丁。
家丁还来不及说什么，便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接住了家丁身体，凌意当即开了门进去。
没过一会儿，便将门半开着，对着秦朝华道：
“主人，进来吧。”
秦朝华听言，便同断渂行携手踏入。
刚一进门，便是瞧见前院的人，竟是被凌意全部迷晕了。
见此，秦朝华浅笑道：
“凌意，你这动作可是越发的快了。”
听见称赞，凌意谦逊道：
“跟着星河学习了不少。”
这句话秦朝华很是认同。
星河在制作什么杀伤力强的“小玩意儿”，或者是让他制造麻烦方面，可无人能及。
……
不仅动作快，并且很见效。
原本的凌意遇到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用武力解决。
或者是快速的点穴。
但都有扩大影响的风险。
自从是学着星河，利用断渂行制造的迷幻粉之后，可谓是省时省力。
“这家不行啊，前院的人都放倒了，怎么后面的人没一点反应？”
凌意开口说着，眼睛却是不停的朝着周围扫视。
“主人在此稍等，我先去前面看看。”
这府邸颇有些古怪，三人自是小心为上。
“咯噔！”
随着脚下一声响动，凌意立刻飞身而起。
……
“是机关！”
断渂行已经护在了秦朝华面前。
登时乱箭横飞。
凌意却在其中如同鱼儿游水一般。
几个纵身，已经跨过了前院。
只是有一块屏避遮挡，秦朝华无法看清楚后面景象。
“凌意一人我不放心。”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府邸就是东方家的，也已经闯进来了，那就干脆一闯到底。
揽着秦朝华飞身而起，断渂行撑起内力防御。
对于那急射而来的暗器，根本毫无担忧。
……
等平缓落下的时候，凌意已经解决完了。
“是个机关杀阵，真正厉害的，是在内院了。”
前院有了动静，内院的家丁护院自然是冲了过来。
待看到闯入者只有三人，且还都是认识的时候，便没有动手。
这些家丁护院的不是旁人，正是余百生一众。
秦朝华也有些惊讶。
虽说在天星国星月城一别之后，秦朝华知道他们无碍。
却是也没想到，他们竟是回来了五洲。
还藏身在东浩国东临长虹的眼皮底下。
同样，见到是秦朝华三人的时候，余百生也是惊讶不已。
不过更多的则是欣喜。
……
“太好了！秦姑娘，你们都没事！”
天星国接连发生毁城的事情，绣水船帮这一众人，自然是无法继续待在那里了。
“是东方浣無带你们来的？”
秦朝华看着余百生，开口询问道。
“东方浣無？”
“那是谁？”
“是秦姑娘的相识吗？”
余百生听言，却是十分诧异。
秦朝华见他不似说谎，便转而道：
“你们是何时回来的？”
绣水船帮这一众，若是来到东浩国，依照东临长虹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的。
……
“秦姑娘莫不是忘了？这里是副帮主的府邸啊。”
听言，余百生却是疑惑，毕竟秦朝华和殷流殇先前的关系，这处府邸不可能不知的。
这下秦朝华算是彻底明白了。
难怪当初东方浣無对于她的每一步算计都是那般的精准。
却不想人家就住在旁边。
整日里秦朝华的所有动向，那是尽收眼底。
有了这些观察，再去给秦朝华下套。
呵呵呵...
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也会在被人日日监看的情况下，还毫无察觉的。
也只怪当时她一心只想着离开东浩国，摆脱左相的身份。
那也就是说，东方浣無是在秦朝华“醒了”之后，就发现她的异常。
可却是不曾联想到“苏醒”后的秦朝华，已经变成了姬明华。
……
北周藏书宝库那一次，也是东方浣無提前埋伏。
后又专门安排姬琼华与她的一番对话，这才确定了秦朝华的真实身份。
而后种种，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了秦姑娘，副帮主交代过，若是你回来了，就带你去见一个人。”
“哦？”
秦朝华心下疑惑，殷流殇准备带她去见何人？
这般想着，却是开口道：
“他人呢？”
既然是殷流殇交代过了，想必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他是得知秦朝华知晓他的过去了，因而才做了如此布置。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去孤魂山见到苍渺的事情，岂非也是在东方浣無的意料之中？
秦朝华无法联想更多，好的是，现在的孤魂山已经被她和断渂行联手重新布置了。
……
秦朝华可以很倨傲的说，现在世间没有一人能够进入孤魂山的重要地带。
连她和断渂行也不行。
因为那里已经是个死地了。
不管功夫再高的人闯入，皆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黄泉路！
“副帮主在秦姑娘你们来之前刚刚离开。”
刚刚离开！
这是不想同秦朝华见面，是在躲避着什么？
现在去追已经没有意义了，东方浣無这样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秦朝华见到余百生所说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那就先带本君去见你们说的那个人吧。”
……
余百生也不啰嗦，直接带着三人进了内院。
穿廊过园，直直到了后园。
秦朝华瞧着那雕镂精美，却毫不张扬的二层小阁楼，陷入了回忆。
这座阁楼，同木陵城那处很像。
虽然那时候是夜晚，秦朝华视线受阻，但依稀记得那阁楼建筑样貌。
这里虽不高，却也可以窥探周围。
抬眼，秦朝华看见了一袭红衣似火的女人身影。
她正对着远方看的入迷，好似一副画一般。
微风习习，女人那衣裙翩翩，覆面红纱掩不住女人绝色。
秦朝华笑了。
笑容格外的冷。
东方浣無所要让她见的人，是她自己！
是那个从冰库之中离开的，已经死了几年的上乙国君主姬明华！
……
从怀中掏出火器筒，秦朝华对着凌意说道：
“这阁楼，还有那个蛊人，没有存在的意义！”
听言，凌意立即会意，接过了秦朝华手中的火器筒，掌心中滑落两颗星河给的“小玩意儿”。
瞧见凌意的动作，余百生忙是急切道：
“秦姑娘，这阁楼烧不得啊！”
“还有那个女人，那女人可是一直被副帮主精心调养照顾的人啊！”
冷然的看着余百生，秦朝华淡淡道：
“余百生，你当真不认识那女人是谁吗？”
姬明华，五洲的君主，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即便是没见过她的容貌，黑市和鬼市中也流传着姬明华的画像。
一袭红衣，常年红纱幅面。
这样明显的装束，绣水船帮可不是靠苦力搬运吃饭的。
余百生作为绣水船帮的领头人，若是连这些最基础的信息都不知道的话，绣水船帮早就垮了。
……
“本君想，你们的副帮主应该告诉过你们，只需要带本君见到这个女人即可。”
剩下本君要作何处理，你们想干涉吗？
此一问，众人皆是不言。
这次你们的副帮主回来，想必你们也发现不对劲了。
除了那不变的半张银色面具之外，身形上面，你们难道不曾察觉异样么？
总归，只是你们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已。
后面的这些话，秦朝华都未曾说出口。
只是那清眸中的冷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似是被秦朝华看透了一般的尴尬，余百生开口道：
“绣水船帮，是我们最后的依靠了。”
……
从始至终，东方浣無都不曾对绣水船帮的人动手。
他们的身上，至今也找不到半点蛊虫的影子。
“嘭！嘭！”
随着两声炸响，阁楼顷刻被炸毁了。
烈焰熊熊，热浪翻涌。
瞧着“姬明华”在火焰中逐渐消失，秦朝华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眸。
“绣水镇景色宜人，本君将那处做了整理。”
“你是个聪明人，带着他们回去吧。”
东方浣無既然是将余百生一众人留下，便是要秦朝华自己做选择。
秦朝华内心平静无波，这也是她能够为原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余百生面色复杂，终究平静下来。
对着秦朝华施了一礼，开口道：
“多谢秦姑娘。”
……
说罢，便是带着绣水船帮的一众人离开了。
只是在走到后园门口的时候，余百生又转过头，对着秦朝华说道：
“秦姑娘，不管你承不承认，绣水船帮永远都是你的家。”
他们不管秦朝华究竟是谁，他们只知道，秦朝华身上流淌着的是秦文珂和卿漠然的血。